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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倒吸了一口氣,說道:“有?!?/br> “有什么?!眳柷嗄剖俏绰犌逡话?,竟還問道。 鮮鈺抬起頭,磨牙鑿齒道:“有心?!?/br> 厲青凝笑了,笑得極淡,那笑意一瞬便隱了下去,“我想了許久,國師想找的無非就是白涂?!?/br> 鮮鈺面上好不容易泛起的熱意登時散盡,“所以你才想將我留在宮里?” “若將你留在白涂身邊,我怕國師會將你誤傷?!眳柷嗄?。 鮮鈺輕笑了一聲,“我還道你是心疼我了?!?/br> “若不心疼你,我又怎會怕國師誤傷你?!眳柷嗄久嫉?。 鮮鈺一張臉上盡是譏諷之意,可她想嘲弄的并不是厲青凝,而是國師。她道:“可國師不會放過我了,就算是他有機會奪了白涂的命,也必定不會放過我?!?/br> 她話音一頓,又道:“國師那般忌憚丹陰卷,如今他知道我修了丹陰卷,又怎么會輕易放過我?!?/br> 厲青凝面色冷如霜雪。 鮮鈺漫不經心道:“殿下無須護著我,打從一開始,我就被卷進去了?!?/br> 厲青凝未說話,只是眸光又冷了些許,整個人似是剛從寒天極地里爬出來的一般。 “是白涂逆轉了天命,才有了今生這一切?!滨r鈺放緩了語速,似是要將每一個字都說進厲青凝心里去,“殿下,我退不得?!?/br> 厲青凝依舊未開口,她垂著眼,似是在思忖什么。 鮮鈺坐起身,垂眸朝她看了過去,又道:“我不能讓白涂出事?!?/br> 沉默了許久的人這才動了動唇,說道:“我不會讓他有事?!?/br> “那你得讓我出去才是?!滨r鈺細眉微抬。 厲青凝又不說話了,過了許久,才抬眸朝鮮鈺看了過去,那眸光凜冽似刀,像是要將眼里的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有一瞬,鮮鈺覺得,厲青凝會讓她死在這床榻上。 厲青凝將眼里的冰冷收斂了幾分,丹唇一動,這才道:“將他即刻接進來便是?!?/br> 鮮鈺合起了眼,雖明知道厲青凝就是這般固執,可沒想到,到頭來這人還是不肯讓她走。 她知道國師總會找上她的,她同白涂在一起再好不過,如此一來,厲青凝也不會受牽連。 厲青凝見她眼皮底下的眼眸動了動,分明是在打什么主意,她轉而又道:“我想過了,宮里怎么也比宮外好一些?!?/br> 話音頓了頓,她又道:“國師如今魂魄受損,撼動不得龍脈和國運,陛下若是在這時候就走了,很快新帝即位,紫氣傳承,龍脈將會慢慢復原,國師無疑前功盡棄?!?/br> “此時,他萬萬不敢在宮中動手,他若是動手了?!眳柷嗄痪o不慢道。 “那殿下會如何?!滨r鈺問道。 厲青凝緩緩朝鮮鈺靠了過去,那丹紅的唇近乎要碰到了對方的耳畔。 鮮鈺側過頭,只覺得那落入耳畔的聲音清晰無比。 厲青凝道:“那本宮便有千百種法子,送皇帝提早去見閻王,讓他擺脫一身苦痛,不再受藥癮所困?!?/br> 鮮鈺瞳仁一縮。 她從厲青凝的臉上看不出半分不舍來,決絕又無情,確實是厲青凝做得出來的。 只是厲青凝前世未曾在她面前說過這樣的話,而是瞞著她,暗暗算計著一切。 如今她聽得十分清楚,心臟不免一緊。 可能厲青凝的有心,僅僅對她有心。 她兩手撐在床榻上,腰微微往下塌著,將無甚血色的唇印在了厲青凝的下頜上。 這舉動一出,愣神的人變成厲青凝了。 厲青凝怎么想得到,鮮鈺怎忽然就湊了過來。 鮮鈺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印在下頜上的唇緩緩往上挪著。 慢得很,不知怎的,似比滴水穿石還要慢。 鮮鈺銜住了厲青凝的唇,只一下,緩緩直起身,又往厲青凝的眉心印了一下。 厲青凝冷不防被按了下去,而那紅衣人正伏在她身上,貼得緊得很,還將頭埋在了她的肩上,一動不動的。 她抬手撫了鮮鈺烏黑的發,也不知這人怎么了。 鮮鈺貼厲青凝貼得緊,故而連厲青凝心臟的跳動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心道,確實有心,只對她一人有心,心跳得還挺快。 沉默了許久,鮮鈺才道:“殿下若是愿意,便將白涂接進來罷?!?/br> 天師臺中。 祭禮還未結束,魂幡飄揚著,其上黑色的符文隱約可見。 國師盤腿坐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詞著,一邊將金銀紙做的元寶扔進火里。 火舌翻騰而起,轉瞬便將那紙燎成了灰燼。 國師一身白袍卻連半點灰燼也未沾上,似是連風都繞過了他一般。 他背對著眾人,面上又遮著面具,沒人看得見他的神色。 在念完后,他猛地將一枚銅錢扔了出去,那銅錢鏗一聲砸在了睿恒王的棺槨上。 銅錢叮地轉了一圈,隨后便停了下來,令眾人詫異的是,那銅錢竟還立著,穩穩地立在了棺槨之上。 一旁跪著的小童見狀連忙站起身,將金鈴捧在手中,給國師遞了過去。 國師拿起金鈴,手腕微微一動。 金鈴響起,可聲音卻不甚清脆,也著實稱不上悅耳。 那聲音低沉似古鐘一般,震得在場眾人雙耳嗡嗡作響,不由得頭暈目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