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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國師昨夜領了旨,定是要按時辰開始祭禮的?!狈夹男÷暤?。 厲青凝往屋外走去,身上穿著的已不是一身玄墨色的衣裳,而是一襲白衣。 白得似是冰山崖壁上生出的蓮,一塵不染,更是叫人不敢褻瀆。 她淡淡道:“陛下如今不是質疑國師不做事么,國師這祭禮是要做給陛下看的,陛下不在,祭禮又怎么會開始?!?/br> “可、可……”芳心仍是想不通。 厲青凝又冷聲道:“耳聽不一定為實,國師定也想讓陛下親眼看看,祭禮是如何行的?!?/br> 她話音一頓,又道:“況且國師乃是東洲天算,這祭禮究竟該什么時候開始,也是他說了算,他說時辰變了,那便是變了,誰又能說他的不是,畢竟這東洲里,沒有第二個國師?!?/br> 芳心愣了一瞬,低聲道:“奴婢懂了?!?/br> “備輦?!眳柷嗄骂M一抬,丹唇的唇翕動著道。 厲載譽果真在金麟宮內,他臥床不起,身邊除了一個太監和一位太醫,便沒有別的人了。 在稟報之后,厲青凝才推開房門而入,屋里的太監和李大人連忙向她行了個禮。 厲青凝微微頷首,作禮道:“皇兄?!?/br> 厲載譽仰躺在榻上,乍一眼看過去又消瘦了許多,若不是床榻微微隆起,似是榻上并沒有躺著人一樣。 他吃力地抬起手,示意厲青凝走近。 厲青凝走了過去,蹙眉道:“皇兄昨夜莫不是又受了藥癮之苦?!?/br> 厲載譽瞪著一雙看著頂上的紗幔,發干的嘴唇一張一合著,卻一個字音也未吐出來,似是啞了一般。 “水?!眳柷嗄渎暤?。 那太監連忙將先前盛好的半碗水抵到了厲青凝手邊,低聲道:“殿下,水在這兒?!?/br> “帕子?!眳柷嗄值?。 太監聞聲連忙將帕子拿來,雙手呈了出去。 厲青凝卻未立即接,而是將碗沿抵到了厲載譽的唇邊,只微微一傾,碗里的水便碰到了那干得有些裂開的唇上。 厲載譽淺抿了一口便搖了頭,一副不愿再喝的樣子。 厲青凝這才接過了太監手里的帕子,浸了些水便往厲載譽的唇上沾。 她回頭道:“陛下昨夜可是藥癮犯了?” 李大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眉心緊緊皺著,嘆了一聲道:“臣昨夜趕來時,陛下已不省人事了?!?/br> 厲青凝蹙眉,“可有給陛下施針或喂藥?” 李大人頷首:“施針之后,陛下才醒過來,不過仍是痛苦不已,先前施針尚還能壓制些許,現下一看,似乎施針也無甚作用了?!?/br> 厲青凝面色如霜地道:“既然如此,何不讓兩大宗將湯藥送來,想來一時戒掉十分難,但慢慢減量興許可行?!?/br> “陛下不愿?!崩畲笕说?。 厲青凝將沾了水的帕子和碗一并交給了那太監,垂頭朝床榻上躺著的人看去,說道:“皇兄身體不適,怕是不能去觀祭禮了?!?/br> 她話音剛落,床榻上躺的人忽然吃力地坐起身。 厲載譽撐起身的兩條臂顫抖不已,唇已然抿成一線,一雙眼渾濁且又布滿了血絲,看著更是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 厲青凝連忙伸手去扶,可面上的神情依舊冷淡無比,雙眸靜如死水,連一絲波瀾也未泛起。 “給朕施針?!眳栞d譽邊咳邊道。 “陛下,使不得,多了便會傷身了?!崩畲笕藝@道。 “給朕施針?!眳栞d譽又道。 厲青凝蹙眉轉頭,見李大人依舊站著不動,冷聲道:“大人連陛下的話都不聽了么?!?/br> 李大人無可奈何,只好將銀針從針包里取了出來。 在施針過后,床榻上躺著的人身上疲倦一卷而盡,猶像是半個身埋進土里的人忽然回光返照了一般。 厲載譽喘著粗氣,待氣喘順了一些才道:“為朕梳洗?!?/br> 厲青凝和李大人退了出去,在門外一齊候著。 李大人緩緩闔起了眼,長嘆了一聲,才壓低了聲音,緩緩問道:“殿下為何要這么做?!?/br> 厲青凝未立即回答,她仰頭朝如洗碧空望去,久久才垂下了眸光沉沉的眼,說道:“如何做?那是陛下的意思,本宮又如何能左右陛下的決定?!?/br> 李大人抿起唇未再說話,氣息儼然沉重了許多。 厲青凝淡淡道:“陛下這段時日累了,可身為一國之君,又怎能歇著?!?/br> 聞言,李大人轉頭朝厲青凝看了過去。 “一日為國君,便一日不能歇?!眳柷嗄捯粢活D,迎向了李大人的眸光,又道:“除非,陛下確實非歇不可了?!?/br> 李大人猛地收回了眸光,緩緩倒吸了一口氣。 厲青凝道:“兩大宗之人也會出現在祭禮上,待祭禮一過,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撤離都城,要么將藥草交出?!?/br> 李大人垂著眼未作聲。 厲青凝身姿如竹,一襲白衣又淡薄得很,她又道:“大人何故憂愁?!?/br> 李大人未答,雙手背在身后,似是也比先前清減了一些。 厲載譽梳洗完成,由貼身的太監扶進了轎子里,而厲青凝的轎子緊隨其后。 前有禁衛開路,后也跟了禁衛無數,全是護著厲載譽往天師臺去的。 先前增派去把守宮門的禁衛,不少隨著皇帝出行了,宮門的把守不得不減弱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