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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鈺捏起自己的腕骨,又順著手臂一寸一寸往上摸著,她感受得分明,這一身筋骨似比先前要好上了一些。 雖不如先前在翱仙山上越境而破,但如今尚還能突破便是極好的。 她垂下眼,一雙眸子濕漉漉的,似還未從苦痛中脫出一般,眸光還是軟的。 白涂一句話也未說,似是在思索什么。 鮮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你莫不是在可惜你竹牘里的靈氣?!?/br> 白涂未開口,不但兔唇緊閉著,腹中也沒傳出聲音來。 “是我這身子骨太弱了些,若是換了別個人,應當就對得起你刻進竹牘里的靈氣了?!滨r鈺又道。 “是覺得有些可惜?!卑淄款D了一下,又道:“不過,如今這樣也好,若是你被這殘卷活活折磨死了,老朽倒還良心不安了,也不知該從哪捉只兔子來裝你的殘魂?!?/br> 鮮鈺眉梢一揚,“老頭,你竟盼著我死?” 白涂睨了她一眼,怒道:“無知豎子,老朽方才真要被你嚇死,你竟還說得出這樣的話?!?/br> 鮮鈺心里明白,那竹牘并非凡物,更別提其上刻字了,白涂覺得可惜也無甚奇怪。 那刻字中蘊含的靈氣不可估量,應當是白涂耗費了大半的修為才刻下的。 這樣的物事,尋常人習得一二便輕易能從練氣抵至筑基,更別提她已將全卷銘記于心。 依白涂的話來說,他是在準圣之時被天雷劈沒的,按古籍記載,準圣之前尚有還虛、大乘和乘鼎,可她如今,卻僅僅到了還虛之前的化神。 雖說急不得,可她當真浪費了這一卷竹牘。 白涂嘖了一聲,悶聲又道:“想來是我刻字的時候出了些差錯,不過如此也好,若是一舉越了境界,指不定你還真承不住?!?/br> 鮮鈺垂著眉眼,緩緩呼出了一口氣,“罷了,如此也夠了?!?/br> 白涂與她相識這般久,自然知曉這人向來好勝,可想不到,如今這人竟不咸不淡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不奇怪么,奇怪得很。 白涂一哽,心道莫不是受到刺激了,連忙道:“如此也好,小孩兒還得從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到始齔之時,一步步慢行,方可走得更穩?!?/br> 鮮鈺卻自顧自道:“如此回去,應當不會被拴著了?!?/br> 白涂很是茫然,卻不敢深想,唯恐想到什么不該想的。 鮮鈺站起身,只覺得渾身輕得很,心下不免一喜。 白涂看得更加茫然,“莫不是要回都城了?” “得回去看看,國師是不是被劈了一縷魂?!滨r鈺唇角一翹,笑得甚是狡黠。 白涂又道:“你先前不是說,回都城怕會殃及長公主么?!?/br> 鮮鈺低頭看他,一頭墨發似在這兩日里又長了許多,她緩緩道:“未料到此番會有意外收獲,竟有人上趕著來替我擋天雷了,不回去看看以確認一番怎么好?!?/br> 她頓了一下,又道:“若真被傷了一縷魂,想來往后一段時日,他也鬧不出什么風浪來了?!?/br> 白涂疑惑道:“可你才剛破境,為何不穩固上一日再走?!?/br> “本座十分急?!滨r鈺說道。 白涂不解:“急什么?!?/br> 鮮鈺不能說,怕白涂晚節不保。 她急著回去,想旁敲側擊地將這兩日里發生的事說出來,看看厲青凝究竟拴不拴她。 都城里那被念著的人,此時也未入眠。 厲青凝一夜未闔眼,她手邊放著一盞熱茶,卻未捧起喝上一口。 芳心站在一邊,著急道:“殿下怎還不歇下?!?/br> 厲青凝淡淡道:“不知國師接旨了么?!?/br> “國師怎敢不接,二皇子……”芳心頓了一下,連忙改口道:“睿恒王的棺槨都已經送出去了?!?/br> 厲青凝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她面色冰冷地道:“睿恒,看來在陛下眼里,厲無垠除了聰明,就什么也不剩了?!?/br> 第101章 “厲無垠還未及冠就被封了王, 不過他也沒機會及冠了?!眳柷嗄?。 她話音一落,忽然覺得有些困倦了,可想到明日之事, 就尤為煩亂,蹙眉道:“將棋盤拿來?!?/br> 芳心連忙應聲, 出門去拿棋盤,一會便捧著回來了。 那棋盤是白釉瓷的, 棋子是用白玉和墨玉打磨而成的, 一顆顆光滑圓潤, 大小一模一樣。 厲青凝下頜微微一抬,示意芳心坐下。 芳心連忙坐在了對側,她心知厲青凝是要執黑棋的,故而將白棋攬到了手邊。 厲青凝落下一枚棋子, 那棋盤啪一聲作響, “這么久以來,還未加冠就封了王的皇子, 也就厲無垠一人了?!?/br> 芳心將白棋落下, 低聲道:“可惜加封之時, 睿恒王的棺槨就被抬去天師臺了?!?/br> “可惜了,封王本該是件喜事?!眳柷嗄裆?。 芳心沒說話, 她悄悄抬頭,發覺厲青凝面上竟沒有一絲心疼。 厲青凝就是這般,似是對誰都這么不咸不淡的,嘴上說著可惜, 可面上神情卻無半分變化。 芳心抿著唇,又落下了一枚白棋。 “今夜國師也未必能睡,明日若是要行初祭,那他今夜要備的物事就多了?!眳柷嗄值?。 “可天師臺又不是沒有人,國師應當無須親自去備吧?!狈夹囊苫蟮?。 厲青凝唇角似是揚起了些許,卻又似沒有在笑,“圣旨帶到,那護送厲無垠到天師臺的人也會在天師臺停留,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國師怎敢不親自去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