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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你莫不是要走老朽我的老路!”白涂一雙眼紅如滴血。 鮮鈺哂笑了一聲,微微傾下了身,烏黑的發梢抵在了榻上,“本座豈是一般人,本座出得去,自然也回得來?!?/br>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教我的,我向來牢記于心,此行,半分差池也出不了?!?/br> 兔子近乎要將她那紅裙給咬破了,可她卻依舊穩坐在榻上。 鮮鈺又坐直了身,合起眼道:“不就是出個魂么,也未必碰得上入牢之人,我去去便回?!?/br> 只見那紅衣人身上的魂息淡薄了半分,一絲無色的魂縷從其身上裊裊而起。 驟然間,那一縷魂穿過了窗欞,瞬息便不見了蹤影。 兔子怔愣了片刻,過了許久才松了口,在紅衣人腿側伏下了身,連一寸也沒有離遠。 那縷魂瞬息便到了天牢附近,尋常修為的人覺察不到有人出魂而來,只可惜天牢中布了陣,擅自闖入必會被發覺,除非—— 暫借他人之身。 鮮鈺正站在陣外,蹙著眉看著那把守嚴密的禁衛。 再往前一步,就會踏進陣中。 她垂下眼眸,墨發遮擋了半張素白的臉,思忖著要如何進去。 其實若是將禁衛引出來,再借其身體也不無不可,只是這些禁衛也不能擅自進入天牢之內,若想進入,也沒有個好的緣由。 罷了,她眼睫一顫,心道再等上一等。 秋末的風帶了幾分寒涼,她魂縷單薄,雖不至于被吹散,但風中的寒意依舊是感受得到的。 這風一吹,連帶著風里混雜的氣味也撲入了鼻中。 泊云的氣息竟也在其中,不曾想,那氣息本是正穩壓在邪氣之上,如今邪氣竟更勝一籌了。 想來泊云并未疏于修煉邪道,這是不打算再行正道了。 鮮鈺微微蹙眉,本想循著那氣息而去的,可卻發覺那氣息竟在朝她步近,即便是越來越近,那氣息依舊十分疏淡。 不,來的不是泊云,而是有人攜著泊云的氣息來了。 鮮鈺不覺有他,畢竟那等奪舍之術,尋常人是學不到的,若非白涂同她說過此法,她也定會覺得此法僅在古書中存在。 她微微側身,一襲紅衣被風吹得如紅煙一般,飄擺而起,卻不會如煙霏那般會被吹散。 來的果真不是泊云,而是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那人年過半百,身子骨看起來還算硬朗,許是時常勞神的緣故,兩鬢已染霜白。 這人鮮鈺并不認得,全無印象。 但其身上竟沾染了泊云的氣息,又看其像是要入牢探望的樣子,興許與清妃有些關聯。 鮮鈺低垂的眸子倏然抬起,在那位大人近乎要踏入陣中時,倏地抬起了手。 朱紅的衣袂被風吹至了肘間,一截細瘦的手臂頓時露了出來。 她雙眸精亮,唇邊噙起笑來,冷不防便朝那人襲去。 那位大人自然看不見不遠處朝他襲去的魂縷,而周遭的人自然也看不見。 鮮鈺那縷魂并未從那位大人的身上穿過,而是附在了其上。 那一瞬,那位大人倏然停下了腳步,原本憂思重重的眸子冷不丁睜大了些許,那寒意似是由里向外蔓延一般。 他先是覺得心口一冷,隨后連四肢和背脊都像被霜雪裹起一般,凍得他直哆嗦。 眼看著天牢就在眼前了,他懵了一瞬,又往前踏了一步,覺得渾身莫名更沉了一些,也不知是怎么了。 那一步便踏進了大陣之內。 鮮鈺心下一笑,沒想到竟讓她給等到了。 如今她的魂與這人的交疊在一起,即便是精通奪舍之人,也未必能覺察得出。 只是她并未想過,在奪舍后,魂縷竟似被黏在這軀殼里一般,時辰一長,她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難怪白涂會那么氣憤,也難怪前世他想換個殼子,卻屢次換不成,原來竟是換不得了。 不是自己原本的軀殼,果真不是那么好用。 細細一算,她有一個時辰能用,一個時辰后,若想離開,非得將神魂撕裂不可。 那位大人打了個冷戰,走至禁衛面前時,忽被禁衛抬起的數把長/戟給攔住了路。 一旁舉著長/戟的禁衛道:“大人可帶有玉令和文書?!?/br> “有?!蹦俏淮笕藢⒂窳罴拔臅柿顺鰜?, 一人接過了其呈出來的玉令和文書,細細看了一番后,又將文書展至周遭別的精鐵裹身的禁衛面前,讓他人也確認了一番才將東西還了回去。 那閱了文書又看了玉牌的禁衛將手往下一打,那些攔在大人面前的長/戟隨即全被收了回去。 幾人微微偏開了一些,讓出了一條道來。 牢門大開,牢里燭火煌煌,一股陰冷之氣從里邊吹了出來。 “大人,里邊請?!狈讲疟攘耸謩菔疽鈱㈤L/戟收回的禁衛道。 那位大人朝里望了一眼,愣了許久才抬起了腿。 在他踏進了牢門后,兩位禁衛軍緊隨其后走了進去,隨后大門鏗一聲自上落下,將外邊的光全都阻斷了。 鮮鈺在這位大人的軀殼里,自然知道大人這顆心跳得有多快。 周遭獄卒目不斜視地來回走動著巡查,在見到這大人時只微微點了一下頭。 不少牢房是空著的,果真與關押普通百姓的牢獄不同,這兒連鋪砌的石磚都是頂好的,草席也是嶄新的,牢里還有矮案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