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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那皇后娘娘究竟有沒有與寧妃同坐。 寧妃身子瘦弱,看著像是風吹即倒一般,比鮮鈺看著還要單薄幾分,眉眼不甚艷麗,看著也只算得上是清麗,但那遠山淡霧一樣的眉眼卻令人記憶尤深。 她那骨架子也小,肩略窄,看著仍是一副少女的模樣,又見她踏著一雙錦鞋也十分小巧,走起路來身姿輕搖,果真小鳥依人,十分惹人愛憐。 在寧妃走近后,厲青凝才略微側身,朝她看了過去。 寧妃雖是妃,但見了厲青凝也依舊是要行禮的,只是沒有太多的規矩。 她腳步一頓,在貼身宮女朝厲青凝行了禮后,才在宮女的攙扶下朝厲青凝緩緩頷了首,“長公主殿下?!?/br> “寧妃娘娘?!眳柷嗄?。 方才正要朝石凳走去的宮女腳步一收,規規矩矩站在遠處,讓寧妃娘娘先坐了過去。 寧妃坐到了醫士身側,抬手攥著一方帕子,掩住唇輕咳了兩聲后,才將手臂緩緩放下。 站在寧妃身側的貼身宮女連忙彎下腰,將寧妃的袖口稍稍拉起來一些,露出了一截細瘦的手腕來。 厲青凝站在一旁,自然看得清寧妃臉上的神情。只見寧妃面上并無笑意,唇也微微抿著,似是在緊張一般,瞳仁倏地顫了一下。 寧妃那貼身宮女氣息略亂,一會急一會緩。 厲青凝心下了然,這主仆二人分明就是藏了事。 醫士見那宮女將寧妃的袖口拉起,這才道:“娘娘,冒犯了?!?/br> “無妨?!睂庡p聲道。 醫士將三指搭上了寧妃的腕口,方搭上一會,他雙眸倏然瞪大,難以置信地問道:“娘娘近日可有覺得通體乏力,嗜睡卻難以入眠?!?/br> “有?!睂庡?。 “那娘娘可有覺得惡心,可會干嘔?”醫士又問。 “是有些?!睂庡值?。 醫士頓時站起身作禮道:“恭喜娘娘,是喜脈!” 一旁站著的宮人們目瞪口呆的,交頭接耳地低聲說起話。 厲青凝雙眸微瞇,緩緩閉起眼又倏然睜開,眼眸清明一片,她唇角微微一提,似是在笑卻又不見笑意。 她道:“這等喜事,娘娘怎未發覺?!?/br> 寧妃抿著唇沒有說話,臉色有些發白,站在她身旁的宮女卻連忙道:“娘娘初經人事?!?/br> 厲青凝微微頷首,“此等大喜事,是要趕緊稟告陛下才行,本宮在此也恭賀寧妃娘娘了?!?/br> “多謝長公主殿下?!睂庡@才道。 厲青凝面色平淡如常,唇角緩緩牽起了一些,“既然本宮來了仁儀宮,此事便由本宮稟報陛下罷,娘娘也好安心?!?/br> 她正要走時,腳步忽然一頓,回頭朝那醫士看去,緩緩道:“太醫署的大人們無甚暇時,如此,只好勞煩醫士為娘娘好好把把脈了?!?/br> “是!”醫士連忙應聲。 在出了仁儀宮后,厲青凝未立即坐回輦座上,而是在門前停下了腳步,她回頭對芳心道:“那輦座坐著不甚舒服,你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芳心一頭霧水,自家殿下昨日明明也坐了輦座,再說,先前還是殿下說莫要隨意將軟墊換走的,如今怎忽然就說不舒服了? 在芳心走遠后,厲青凝才垂下眼,將腰帶里塞著的那柄執鏡拿了出來。 她眼眸微微一抬,只見鏡中依舊濃霧繚繞,這才道:“果真如你所說?!?/br> “呵?!辩R里傳出鮮鈺的冷哼聲。 厲青凝沉默了半晌,屈起食指在那銅鏡上輕敲了一下,十分輕,沒用什么勁。 在厲青凝手指落下的那一瞬,藏身鏡中的鮮鈺神魂一顫,雖說未敲在她的軀殼上,可這一下卻讓她魂魄皆酥軟了。 再重一些會覺得疼,再輕一些又會覺得無甚感覺。 只這一下,恰恰敲得她一時未屏住魂息。那薄涼的魂息驟然從鏡面漫出,又硬生生被收了回去。 鮮鈺咬牙切齒,她明明還在生著氣,卻被厲青凝這么一碰就軟了神魂。 果然十分不堪,想來厲青凝先前說她孟浪并沒有什么錯。 鮮鈺暗忖,她不愉快,自然也不能讓厲青凝好過,當即素手一轉,將鏡中的濃霧撥開了些許。 她揚起了唇角不緊不慢道:“殿下,你可知你敲這執鏡時,我也是有知覺的?!?/br> “……”厲青凝還真未想到鮮鈺會有知覺,“疼?” “不疼?!滨r鈺一字一頓道:“只想夸殿下心靈手巧?!?/br> 第80章 抬輦的四位宮人不敢抬頭, 可芳心卻看得清楚, 她遠遠看見厲青凝丹唇張合著,似在說著什么。 可厲青凝身側無人,她是對誰說的? 又見厲青凝手里握著一柄執鏡,低垂著的眼眸似是在往鏡里看一般, 莫不是在自說自話? 前見厲青凝情不自禁吻鏡, 后又見其對鏡自語,莫非殿下真是在顧影自憐了? 芳心大驚失色,恨不得即刻將那仙子找來, 省得自家主子成日只能對著鏡子。 想來也是, 東洲皇宮這般大, 宮里姝色無雙又才情過人者, 長公主厲青凝當為首位,如今厲青凝不便離宮,自然只能在宮里顧影自憐了。 芳心只好對那四人道:“盡好本分, 莫要隨意張望?!?/br> 四位宮人低眉斂目的應了一聲,每人都低著頭不曾往周遭望上一眼, 而隨意張望的,只有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