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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一回是昨夜那般,是互通了神魂和靈海共修的。 那以靈氣為佐的共修之法確實讓人不能忘懷, 一次食髓知味,兩次便如鷗水相依。 可厲青凝此世是從哪兒學來的,怎前世從未與她共修過一次? 鮮鈺心里有火在燒,燒得胸腔guntang,頭腦又熱得慌, 故而才一宿未睡著。 臊是其次,除了胸腔里燒得慌,一顆心跳個不停外,她隱隱還有些氣憤。 倒不是氣厲青凝,而是氣她自己。 明明已經能算出真實年歲了,也出魂到宮里見著了厲青凝,可她才剛想吹起枕邊風,提一提那丹陰殘卷的事,便……便被自己害得魂返軀殼了。 還是不由自主的,她一時承受不住,陡然間便回了魂。 如此一來,別說厲青凝會不會拿出丹陰殘卷了,有沒有聽清她含糊道出的話還是個問題。 罷了,是她不爭氣。 鮮鈺心道,就算沒有下半卷,她依舊能回到前世頂峰之時,但若是有了丹陰殘卷,那是錦上添花。 天牢重地,尋常人不能靠近,即便是朝中的大人們,沒有陛下旨意也不能私自去見牢中所關押的重犯。 鮮鈺這日又去了天牢附近,卻沒有帶上白涂。 白涂睡得十分熟,說是昨夜在屋外里守著她出魂費了神,得養許久才能補回來。 雖說這是兔子自說自話,沒有半點考究,但鮮鈺還是覺得有丁點愧疚。 這么個渡劫沒渡成的大能,躲在一只兔子的軀殼里茍且,這本已經是十分令人唏噓的事了,偏偏兔子還耗費修為來助她與厲青凝再度重逢。 鮮鈺想了又想,最后未叫醒白涂,就任它在宅子里睡著。 天牢附近閑雜人不得靠近,整條大道上車馬不能行,樹稀屋疏,為的就是以防有心人在暗處躲著。 可鮮鈺仍是藏身在附近,只稍稍抬眼便能看清天牢外守著的一兵一卒。 興許是周遭連半個路人也沒有的關系,鮮鈺輕易便察覺出,周圍竟殘留了些許略微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不弱,不但是個修士留下的,還是個男修士。 嗅著略顯清逸,可隱隱間又有些邪乎。 那修士應當才走不久,期間必定還在此地停留了許久,不然此處也不會沾染上他的氣息。 鮮鈺緩緩蹙起眉,琢磨起那修士停留在此處為的是什么。 這地方關押的都是些犯了大罪的皇親貴胄,亦或是什么權傾一時的大臣,與關押平常百姓的地牢不大相同。 不假思索,那人定是為了被關押在牢里的人而來的,只是不知他與清妃或鳳咸王是否有牽連。 鮮鈺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試圖找出與這氣息相符的人來,可惜翻來覆仍是想不出。 不因別的,就是因為這抹氣息與尋常修士的不大一樣,其中夾雜了一絲陰邪,不太正派,但僅僅是一絲而已。 也就是這一絲陰邪,便令她百般不解。 如此不甚正派的氣息,她也只在?;饘m那兒嗅到過,譬如風?;?,修的就是這種陰邪之術。 再譬如,她修的丹陰卷,在常人眼中也不是什么正派的玩意。 太古怪了,像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一邊修著正道的術法,又一邊修著些與正道相違之術,如此修煉極易步入魔障,分明是要將自己的神魂撕裂成兩半去練。 再細細一想,鮮鈺更是不解,著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這氣息熟悉,她分明沒有遇見過這樣正邪齊修的人。 確實沒有遇到過。 先前千秋宴時,她跟著鳳咸王進了宮,宴上的修士也不少,可她也不曾在宴上見過這樣亦正亦邪的人。 太過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下又不見二皇子派人前來,鮮鈺更是懷疑,那人會不會就是二皇子派來的。 可一日這般漫長,她怎么也不可能在這站著盯上一整日,如此想來,得找雙眼才是。 在陰影之中,鮮鈺垂下了眼眸,額前的燒藍鎦金花飾微微晃動,她抬起皓白的手,從袖口里摸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銅鏡來。 那銅鏡里卻映不出她的身影,卻是將周遭一切事物都照得分明。 再一瞬,就連周圍的樹與青磚黛瓦也瞧不見了,銅鏡里空落落一片,儼然不像是一面鏡子。 那銅鏡背后微微凸起,是雕了花鳥之紋,除了花鳥之外,還有一些叫人看不懂的圖符,刻得又細又淺,混在花鳥紋中,不細看定看不出來。 暗處,紅衣人揚唇一笑,面上登時多了幾分狡黠,她一雙漆黑的眼倏地抬起,朝遠處把守天牢的禁衛們望了過去。 只聽見啪的一聲,似是什么碎了一般,這聲音猶為清脆響亮。 碎的不是別的什么東西,是鮮鈺拿在手中的銅鏡。 那銅鏡在鮮鈺的手里碎成了兩半,裂痕十分平整,卻又分外鋒利,就連后邊的花鳥鏡盤也跟著裂開了。 一半仍在鮮鈺手中,而另一半卻摔到了地上,鏗的一聲,在地上晃動不止。 可那跌落在地上的另一半卻沒有再添新傷,那半依舊是完整的,竟連一絲裂痕也沒有。 遠處的守衛聞聲倏然轉頭,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有人!”有人蹙眉喊道。 話音落下,幾個禁衛速速循著聲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