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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世一般,在筑基之后,她的年歲雖長,但容貌停留在了碧玉之年,看起來仍是和十七八歲的姑娘,身子又瘦弱得很,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 如此看來,她將這小宮女稱作jiejie也十分妥當。 小宮女哽了一下,僵著脖頸側頭朝身側的人看去,支支吾吾道:“那、那……” “這一回怕是要勞煩jiejie獨自一人去了?!滨r鈺收回了腰牌,撥弄了一下腰牌下墜著的流蘇。 小宮女見她這么說,只好頷首道:“那便勞煩大人開宮門了?!?/br> 那駕車的奴才也出示了腰牌和文書,卻未多說什么,想來也是得了厲青凝的授意。 鮮鈺只好下了馬車,目送著兩人運著潲桶離開。 待宮門再度關上,她眼眸微微一動,察覺方才問話的禁衛又朝她看了過來。 那目光分明是在打量,似有些疑惑。 掖庭里的宮女雖有上千人,但容貌出色又乖巧的,多半已經被挑到別處去了,哪還用涮什么潲桶和恭桶,只有罪奴和出身極卑賤下等的,才用做這些粗活。 可這宮女雖面色雖蒼白,又瘦削得很,可姝色如灼灼桃花,那儀態一看便知并非尋常人家能養得出來的。 他看了又看,不由得多說了一句:“是何人讓你接此職的?!?/br> 鮮鈺微微抿起唇,一時不知該說誰好,但不敢猶豫太久,頓了一下便道:“觸怒了長公主殿下?!?/br> 那禁衛蹙眉道:“長公主殿下從未如此動過怒?!?/br> “那想必是奴婢罪大惡極,才鬧得殿下這般不愉快了?!滨r鈺又道。 “如此說來,你先前是在陽寧宮?!苯l了然道。 鮮鈺垂眸頷首:“正是?!?/br> 她心里琢磨著,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宮里人定然要編排厲青凝的不是了。 想來也是奇怪,厲青凝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將一個小宮女罰去掖庭這種事,并不像她會做的。 禁衛微微頷首,并未再多問就讓允她走了。 鮮鈺作了個禮,轉身便往狹小的巷道里走。 在宮里,那是下等人走的陰陽道,向來是用以運送恭桶等穢物,若是有宮人離世,尸首也從這窄道運出, 她垂下眼眸,雙手規矩地置于身前,慢步往甬道深處走,雙耳卻在留意著周遭的動靜。 四周沒有人跟著,靜得只有風聲。 若是她想出去,只需翻墻即可,可若是引起他人注意,不免會給厲青凝增添麻煩。 她是萬萬不想給厲青凝招惹麻煩的,厲青凝如今還傷著,那掌心的傷雖然已看不出是中毒,但毒素無形之中已浸入體內,那是尋常藥物所不能根治的。 得想個辦法出去才是,得快些見到白涂。 鮮鈺在狹道里走了許久,快要走到頭了,腳步忽地一頓,皓臂微微一抬,落葉便自半空迎入了她的手中。 那葉片枯黃,又極其單薄。 她指腹從葉面上一抹而過,一行小字驟然浮現,瞬息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小字消失后,那葉片一瞬便枯萎,又在彈指間成了泥塵,在鮮鈺的手中隨風散去。 鮮鈺沒做什么,只是給遠在城西宅子里的白涂捎去了信,那藏了字的枯葉不過多時便會出現在白涂的兔腿邊上。 白涂雖記不清事,但字還是認得的。 她出去一趟甚是麻煩,但白涂要進去卻容易許多,裝成rou兔便可以了。 在給白涂捎了信后,鮮鈺回頭又往陽寧宮去,這大晚上的總得找個落腳的地方。 寂靜的陽寧宮里,厲青凝仍坐在桌邊垂眸沉思著。 她靜靜坐著動也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愿動,半個身已快沒了知覺,痛到只剩酥麻之感,令她著實疲憊。 那剩了小半碗的糖粥仍在桌上放著,粥已經涼透了,可她卻沒讓人撤下去。 厲青凝的雙眸盯著那碗沿,雖碗沿上并無唇印,可她卻分明記得,那是鮮鈺抿過的地方。 她看了許久,久到雙眸已然酸澀也不愿離開,唇舌干得厲害,渾身都是燥的。 可她又不愿意闔眼,一閉眼就會想起沐池里的種種,更是覺得自己不是人。 恍惚中,她忽然聽見窗外有人小聲叫喚著—— “殿下?!?/br> 那聲音若有若無,輕得像煙。 厲青凝一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她從不知自己竟如此不自持,竟…… 竟想那人想到耳畔都出現了那人的聲音。 第65章 已是夜里丑時。 陽寧宮外鴉雀似都睡了, 本該萬籟無聲, 可窗外那叫喊聲細細弱弱的,似貍奴一般。 一聲又一聲,連貫而不絕,又像山間妖魅在蠱惑赴京趕考的書生。 什么叫喚, 分明是在招魂。 厲青凝回過神, 本想側頭往窗欞望去,可微微一動脖頸,麻痹的半個身也被牽扯著, 脖頸似僵了一般。 那一瞬, 手臂連到掌心的筋脈似被拉扯了一下, 竟有一絲刺痛。 可那刺痛瞬息便沒了, 取而代之又是麻木僵滯。 余光斜見小碗里那剩了小半的糖粥,碗沿被沾上的濕痕早就干了。 厲青凝雙耳嗡嗡作響,心亂如絲, 還聽見窗外那如蚊蠅般的叫喊聲,不由覺得是心魔起了。 她一定是魔障了, 不然怎會聽見那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