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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沉默了半晌才道:“殿下,鮮鈺姑娘的弟子服送來了,要不奴婢將那弟子服和玉牌葬在一起,大海無依,姑娘有個衣冠冢也好?!?/br> 厲青凝頭暈目眩,從鮮鈺口中吐出“有沒有心”這四字起,她便知曉,那棗衣小孩確實就是她夢中的紅衣人,只是不知為何會是一個小孩兒的模樣。 不敢相信那夜夜在夢里糾纏她的人就這么沒了,錯愕之下,是如失至寶之痛。 怎么可能會死,怎么會死。 “殿下……”芳心蹙眉道。 “不必,弟子服拿來,本宮親自埋了?!眳柷嗄瓜卵垌?,一字一頓似要咬碎滿嘴皓齒,掌心已被玉牌的裂痕刮出了一道細小的血痕,卻仍是沒松下半分氣力。 這邊,一主一仆正將裝著弟子服和玉牌的箱子放進泥坑里,而翱仙山上,那伏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女子倏然睜開了秋水雙眸。 原先的棗衣女童已然不見,那伏在泥地上的女子黑發及腰,發絲如鴉羽一般覆了大半素白的背。 皎如明月,白似無暇玉璧。 她衣不蔽體,玉膚如脂,四肢修長纖細,細腰又像裊裊弱柳,即使是伏著不動也媚態如絲。 緩緩坐起身后,她低頭看了看指甲縫里的黑泥,嫌厭地嘖了一聲。 再抬眼時,巧笑倩兮,清眸流盼,山間精魅也不過如此。 鮮鈺薄唇一動,低聲道—— “本座,回來了?!?/br> 第35章 翱仙山之上, 白骨累累之處碧笙花嬌嫩可人, 可那不著寸縷的女子卻叫花失了顏色。 她抱起地上那木盒,赤腳踩得森森白骨嘎吱作響,玉趾透粉,行走時竟不染塵埃。 這翱仙山不愧又名鬼骨山, 這成堆的尸骸著實駭人, 遍山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唯這碧笙花透露著一絲生機。 鮮鈺抬起雙掌,看著自己細長的手指, 掌心柔軟而掌紋清晰, 許是吃了碧笙花逆了天理的緣故, 這筋骨似是比前世又要脆弱上幾分。 罷了, 既然選擇了此路,這便是她該承受的。 地上的一具具骸骨要么身著金絲錦緞,要么身著大花古香緞, 云霧綃和青蟬翼紗已無甚特別,也有身著粗布麻衣的。 無一例外, 這些人都殞命于此,想逆天命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若不想付出些代價,這世道怕是就亂了。 鮮鈺垂眸看著地上的白骨,眼眸緩緩轉動著,不似在看死人,卻像是在精心挑選什么物件一般。 半晌, 她腳步一頓,彎腰從一具白骨上扒下了一身暗花紅衣,在使了凈衣術后,才不緊不慢的把那衣裳穿到了身上。 那一身瑩徹細潤的雪膚被遮了起來,細瘦的手腕從寬大的袖口里伸出。 垂眼打量了一下,雖這身衣裳還是小了一些,可勉強能穿上。 鮮鈺回頭從她原本的棗衫里摸出了一個帛袋,正是那時在淮清閣里,從厲青凝那兒拿的。 幸好當時厚著臉皮要了這裝滿了金銀玉石的帛袋,不然如今連點上路的盤纏也沒有。 她從帛袋里摸出了一小片金葉子,放在了被她扒了衣裳的白骨邊上,垂眸道:“本座不白拿你的衣裳,這金葉子是賞你的?!?/br> 說完,她觀這翱仙上極其適合她修煉這丹陰古卷,于是盤腿坐下,將懷里的木盒緩緩打開。 木盒里果真躺著一卷功法,只是那紙摸著與她前世所持的半卷不太相似。 摩挲了半晌,鮮鈺心中生起一種怪異之感,再細細打量,果真有所不同,邊沿處的紋路和紙面的暗紋分明是不一樣。 她愣了一路,慌忙將這古卷展開,只見里邊字跡陌生,就連所述功法也與丹陰古卷全然不同。 這分明就不是丹陰殘卷! 鮮鈺雙眸泛紅,細眉緊蹙著,一掌便將身側的木盒給拍碎了。 好你個厲青凝,膽敢欺騙本座,果真沒有心! 山風吹亂了她滿頭青絲,烏發如入油煙墨一般,倏然掩住了大半張玉白的臉,一雙眼就連嗔怒時也又艷又亮。 枉她還以為拿到了另外半卷,沒想到竟是被以假充真了。 她連忙閉目打坐了片刻,免得一時氣急又吐出血來。 冷靜了些許后,鮮鈺才轉而一想,或許這古卷并非厲青凝換的,又抑或,她換此古卷事出有因。 回想在慰風島上時,那夜她偷聽到厲青凝和暗影的對話,似乎風翡玉和泊云真人早有預謀。 前世之時,風翡玉回了?;饘m后,功力便突飛猛漲,若是尋常功法,可不能令他修得如此迅速,許是換了功法修煉的緣故。 泊云讓風翡玉去渡雁臺取這古卷,前世時當也如此。興許前世風翡玉確實取到了古卷,但未交給泊云,又或者拿到后他偷學了一二,這才使得功力猛漲。 不錯,那泊云如今還只是金丹,在慰風島上定然抬不起頭,別說抬不起頭了,興許再過數年,連頭都抬不動了,難怪會覬覦古卷。 鮮鈺微微蹙眉,如此想來,那丹陰殘卷應當還在慰風島上,再大膽猜測,或許是在厲青凝手里。 本冷靜了一瞬,思及此處,她喉頭涌上一陣腥甜。 好你個厲青凝,當真沒有心。 前世她尋遍東洲,就為了另外半卷丹陰卷,萬萬沒想到,夜夜抵足糾纏的人騙她至此,至死也未坦白一二。 鮮鈺深覺自己前世今生甚是卑微,事到如今,竟還想著先去替厲青凝鏟除異己,接著再同她細細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