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風瑤瑤早就已經回長樂宮了，炎涼這次過來也沒帶風瑤瑤。伺候沐清眠的那兩個丫鬟分別叫做漱玉和垂珠,一般來說新主子都不會像當年的七公主那樣懶得給下人賜名，這兩個丫鬟都是沐清眠賜的名，出自方干《敘龍瑞觀勝異寄于尊師》里寫的兩句,“夜溪漱玉?？奥?仙樹垂珠可要攀”。

    風瑤瑤才知道這兩個名字的時候，真情實感地艷羨過；“真好聽啊,還特別有文化的樣子……”

    可惜他們殿下怎么都不可能也給他們賜個這么好的名字。

    漱玉和垂珠這段日子已經對瓊珉長公主時不時的到來徹底習慣了，當時沐清眠進太醫院，一應安排都是李忠德親自做的，李忠德眼光毒辣，給沐清眠指派過來的這兩個丫頭都是穩重沉靜、寡言少語卻做事非常利索的宮女。

    見到瓊珉長公主駕到，漱玉和垂珠駕輕就熟地行禮迎接，漱玉開口恭敬道：“長公主殿下，主子正在書房?！?/br>
    炎涼點了點頭，徑直走去了書房門前：“眠jiejie！”

    說著便將書房的門推開了。

    要是別的任何人這樣隨隨便便地在沐清眠做事的時候闖進來，沐清眠定然是不會高興的?？墒桥ゎ^看見是炎涼，沐清眠便露出了一個很親近的笑容：“涼兒?！?/br>
    沐清眠連手中的筆都放下來。

    炎涼把身后的門一合,就朝著沐清眠撲過去。

    沐清眠張臂將人接住。

    炎涼如今只比沐清眠矮上小半個頭，沐清眠摸過炎涼的骨，推算出來最多兩三年過去涼兒就該比她還高了。

    沐清眠就勢摸了摸炎涼的頭頂，眼底有些無奈。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撒嬌。

    炎涼把臉埋在沐清眠的頸窩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眠jiejie身上輕淡好聞的藥香味，然后半真半假地向沐清眠抱怨：“眠jiejie，方才陛下要涼兒去做一件涼兒非常不樂意去做的事情……”

    炎涼的這一句“陛下”讓沐清眠還撫在炎涼頭頂的手頓了頓。

    ……從前炎涼跟沐清眠提起拓景帝的時候，用的稱呼都是“皇兄”。

    沐清眠頓時心中一緊。

    瓊珉長公主在拓景帝登基之時究竟出了多大的力，又有多大的功勞，但凡是個對當年京城局勢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會不知道。若是沒有了瓊珉長公主那些年的支持，別的尚且不敢斷言，可拓景帝的這一把龍椅，定然不會是那么輕輕松松就能夠坐上的。

    天下都說拓景帝與瓊珉長公主私交甚篤，沐清眠甚至還在坊市的角落里面見到過一些話本子，寫的是拓景帝與瓊珉長公主這一對名義上的皇兄妹之間的……私情，說是拓景帝與瓊珉長公主郎有情妾有意，奈何陰差陽錯終究有情人難成眷屬，拓景帝會立炎皇后，也是因著炎皇后與瓊珉長公主乃是姐妹，形貌肖似……

    這些信口胡謅的野史自然當不得真，起碼炎皇后與瓊珉長公主在外貌上那真的是沒什么相似的地方，私情一說更是無稽之談。不過能有這些流傳范圍不小的話本子，也足以說明世人眼里拓景帝與瓊珉長公主是如何親近了。

    但是這樣的關系，出現在一位君主和一位受寵的長公主之間無所謂，出現在一位君主和一位位高權重的長公主之間就不太合適了。天下的權力都是皇帝的，也都是有定數的，任何其他人分上那么一點，都是對皇帝切身利益的威脅。

    沐清眠早先就對此隱隱有些憂慮，畢竟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不過沐清眠對炎涼有著足夠的信賴，她相信涼兒既然選擇了這么做就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也一定會為自己鋪好退路。

    就比如這半年來瓊珉長公主一步步對自身權力的淡化。沐清眠想著，瓊珉長公主都這么一心為著皇帝陛下了，皇帝陛下那樣千古難遇的明君應當也能夠理解瓊珉長公主的一片苦心，再過上那么一兩年、兩三年的功夫，兩人就會默契地維持一種長久的平衡。

    可是炎涼卻在今天告訴了沐清眠這件事。

    沐清眠的語氣急促了些許，她握著炎涼的肩膀將炎涼推開一些，直視著炎涼：“……你如何了？”

    皇帝陛下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炎涼笑了笑，之前在御書房的時候一直沒有對著拓景帝流露出來的苦澀，稍稍暴露在了沐清眠的面前：“是涼兒想得太天真了……”

    就算前世拓景帝助她良多，今生更是與拓景帝交情頗重又如何？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都是rou骨凡胎之輩，誰能免俗？

    炎涼的眼波一轉，顰著眉看向沐清眠：“眠jiejie，陛下大權在握，自然是陛下說了算?？墒菦鰞焊胍约赫f了算?！?/br>
    “涼兒可能要去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眠jiejie，要同涼兒一道么？”

    第66章

    坤寧宮。

    先帝在位的時候,炎明昭便以四公主的身份居住在坤寧宮的偏殿。如今新帝繼位，身為新的中宮之主,炎明昭從坤寧宮的偏殿搬到了正殿。

    在當年的大皇子炎明仁還沒有出事之前,炎明昭同自己的生母盧皇后之間的感情一直不錯，任誰都要贊嘆一聲母慈女孝。因而，對于整個坤寧宮，炎明昭都是從小就相當熟悉的。

    如今成為了炎皇后,炎明昭在坤寧宮的日子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