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子怎么走的這么急？”

    張力坐在了歡子父親的身旁，壓低著聲音問道。

    歡子父親嘆息了一聲，說道：“都是命啊，歡子有先天低鉀癥，本來應該注意的，都是家里沒錢耽誤了。今天半夜歡子往家打的電話，說是犯病了，全身動不了。我這才給歡子的jiejie打的電話，開車就去了歡子那兒。誰知道，到那兒之后歡子就不行了！”

    我沒什么醫學常識，但卻碰巧聽說過低鉀癥。嚴重的時候可以導致渾身無力，心臟停止跳動，呼吸困難以至于窒息而死。

    一般的時候也看不出太大的異常，可是一旦發病的話，極容易造成猝死。我看到張力臉上的表情跳躍了一下，我有點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剛才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最怕得到的答案就是歡子是非正常死亡！

    當然這種也算是非正常死亡，但和我們所想象的并不一樣。不然的話，我們一定會愧疚一輩子。

    這么看來的話，歡子的死似乎和之前嶺山公園的事情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聯系。莫名的，我的心里就感到輕松了一些。

    農村的紅白喜事一般都要在家擺席的，請的是專門的流動飯店。按照規矩，死者的家屬是不能在飯點和大家一起吃飯的。這一頓飯要留到晚上在靈堂里面吃。說不上什么原因，可能就是表示最后一頓飯的意思。

    按照歡子父母的意思，我們就不必吃靈前飯了。但是張力說什么也不答應，既然說是按照兄弟來送歡子，一切就都按照規矩來。

    到了七點半的時候，家里的宴席就都撤了。除了本家的那些人之外，其余的人就都開始散去。本家的人留下還有兩件事，一個是祭奠死者，再一個就是等著時辰去燒車。

    祭奠死者是在燒車之前進行的，提前多長時間一般是根據家里多少人來決定的。人少的話，祭奠的時間就短，但是人多的話，時間就長。

    我們老家有一個大家族，死了一個老人，光是祭奠一輪就是一百多人，足足要提前一個多小時。不過看歡子家留下來的這些人，總共還不到二十個，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喪事的管事是歡子本家的一個大叔，到了八點半的時候就聽到他吆喝了一聲：“該祭靈了，那些兄弟和小輩兒的都出來?！?/br>
    我和張力是按照兄弟算的，在屋里面聽到吆喝，就一起走了出去。按照順序，歡子的本家兄弟姐妹先在靈前磕頭，我和張力排在幾個不多的侄子輩前面。

    在靈前面燒紙的還是白天那個吆喝的老人，等歡子的本家兄弟姐妹全都拜祭完畢，就輪到了張力。

    死者為大，張力跪了下去?？蓜傔@么一跪，就有點不對勁起來，好好的天氣，驀然間就刮起了風來，而且風還不小。靈堂是用那種篷布臨時搭建而成的，撲棱棱的就響了起來。

    那個管事的大叔趕緊招呼人用石頭把篷布的四個角壓住，不然的話，非把靈堂刮飛不可。張力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不好起來，而靈前的老人已經開始喊了起來：“靈前點紙，一叩首……”

    張力一個頭剛磕下去，我眼前就是一亮，聽到呼的一聲，燒紙的火盆里面突然間就冒出一團火光，把那個燒紙的老人嚇了一跳。

    “快點吧，我看是要變天?！蹦俏还苁碌拇髽浜苁墙乖甑卮叽俚?。

    “二叩首……”

    呼的一聲，又是冒出一團火光。這一下，在場的二十幾個人臉色都變得不好了起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雖然沒說什么，但是那意思很明顯，這事情不對頭！

    不過卻沒人敢說什么，這種事情就是這樣，你心里有數可以，但是說出來的話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張力顯然也有點暈了，別看他平?？偸钦φ艉舻?，而實際上他并沒有經歷過什么真正的場面。趕緊磕剩下的兩個頭。

    風刮的更狠了一些，現在已經開始落葉，一片片的樹葉從地面上被風卷了起來，不斷的拍打在各種物件上面，也拍在人的身上和臉上。

    邪門的事情發生了，張力第三個頭磕了下去，又是呼的一聲，火苗躥起了老高，不下一米，然后把里面的紙灰全都噴了出來。

    我看到燒紙的那個老人手就開始哆嗦了起來，眼神不經意的就瞄向了身后的棺材。而張力的臉色也變得非常的難看，最后一個頭就沒磕下去。

    張力看了眼燒紙的老人，一臉的猶豫，那意思很明顯，這最后的一個頭不敢磕下去了！燒紙的老人也看出來了，一臉的惶恐看了看看棺材，又看了眼張力。

    “還差一個，磕完。神三鬼四，不磕完不吉利！”

    我在一旁就看到張力咬住了下嘴唇，一狠心這一個頭就磕了下去。張力的頭剛一挨到地面，就聽到咔嚓的一聲脆響之后，那個用來盛放燒紙的瓦盆居然碎掉了！

    這個時候正好刮過來一陣風，忽的一下就把一盆子的紙灰吹得滿院子都是。二十幾個人全都站在靈堂前面，這些東西看得清清楚楚。這一來，所有人都不能再淡定下去了。瓦盆再不結實，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自己碎掉??！

    現在這種情況，不用別人說，誰都心里清楚，不對勁！更有幾個膽小的女人，直接尖叫了起來，這么一來，現場徹底的亂了。

    “是不是歡子走的不甘心，不想走??？”

    “不想走也不能禍害人啊，都是親戚里道的，這是鬧什么呢？”

    “mama，我害怕！”更是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歡子的父母本來是被人攔在屋里面不讓出來的，這個時候可能是聽到外面動靜不對，也全都趕了出來。一時間大家都沒了主意，還是那個管事的大叔喊了一聲：“都別愣著了，沒拜完的趕緊磕頭，一塊兒來，別分了，祭完趕緊去燒車?！?/br>
    有人說話就好辦，連我在內后面跟著六七個孩子對著棺材就跪了下去。那位管事大叔又喊了一聲：“老五，點紙啊，祭靈不燒紙叫什么祭靈，趕緊點上！”

    “盆兒沒了！”負責燒紙的老人很是無奈的說道。

    “就這么點，不用盆兒啦！”

    管事大叔的語氣很急，看來是真急眼了。而且院子里面的風也越刮越大，衣服全都被吹得鼓了起來。

    “靈前點紙，一叩首……”

    燒紙的老人就在地面上把紙點著了，還特意找了一塊板子擋風，不然的話風太大，根本點不著。

    隨著老人的一聲唱和，我們幾個人稀里嘩啦的就磕了下去?？蛇@頭剛磕下去，還沒等我抬起來，我就聽到了轟的一聲，地面都感覺到了一陣顫動。

    我的心就是咯噔一下子，緊接著就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呼喊聲，我趕緊抬起頭來一看，眼睛都看直了！歡子的棺材本來是用兩個板凳架起來的，但就在剛才我們磕頭的一剎那，兩個架著棺材的板凳瞬間就被壓垮了，歡子的棺材也直直的落到了地面上。

    現場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一般人誰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就看到已經有人開始往院子外面跑，尤其是那些女人，幾乎就是在棺材落地的那一瞬間，全都跑開了！男人也有跑的，但沒全都跑。畢竟能留下來的，全都是關系不錯的，就這么撂下不管的話，實在是不太仗義。

    但是那些留下來的人，一個個也是臉色發青，大冷的天上，一個個的居然都頭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