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和嶠
嘉歆御馬上前,笑意盈盈的看了眼悠哉在外的七皇子慕容明,“七殿下好雅興,放著馬車不坐,倒是和我們一樣御馬隨行了?!?/br> 七皇子慕容明大眼微彎,露齒一笑,“將將下來一小會兒,馬車里過于悶熱了,倒不如出來透透氣。白侍衛,方才還見你與子儀說著話呢,才眨眼兒功夫就被你發現了?!?/br> 嘉歆稍落后他半步距離,繞了繞手中韁繩,歪頭輕笑道:“我奉圣旨隨行保護殿下,自然是要時刻注意著你的,若是有心之人乘我不備,那才是失職?!?/br> 嘉歆與七殿下慕容明早些年便相識,卻從未深交,此時兩人卻都默契的交談自然極了。 七殿下慕容明見嘉歆神色放松,也不由得卸下了心防,突然想起件事,看著嘉歆若有所思道:“我見你與子儀感情甚篤,景旭可知道子儀將他最親的meimei拐了去嗎?” 嘉歆微怔,被問得一愣。 誠然,自前些時候她得知秦云便是和嶠后,她便甚少想起與兄長景旭寄信件了,總是選了些好玩有用的事物與阿芙的信件一道托人捎帶過去便是了,便是提筆寫些什么,也都是日常趣事,一直未曾與兄長景旭直言此事。 嘉歆不由得有些心虛,她倒也不是忘了,只是不知該如何告知兄長,畢竟他離京前還曾悄悄問過她,那時她小心的捂著這個秘密,聞言猛搖著頭,矢口否認。 嘉歆微蹙了眉,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良久才道:“他不知,不過我花了好些功夫尋了張巖大師的畫作,想來到時他該很是歡喜才對,便也顧不上與我計較了?!?/br> 嘉歆想著,不由得笑瞇了眼,深感于自己的未雨綢繆,先見之明。 七皇子慕容明聽了,一雙大眼頓時亮了,急忙詢問道:“張巖大師?可是真跡,我一直仰慕他許久……可否予我瞧瞧?” “自然是好的?!奔戊Р蛔魉?,立時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七皇子慕容明本性純善,待人也極是真誠,與嘉歆一般大的年紀,若非當朝太子遲遲未立,他頂著身后眾人的期望還有暗里明里的算計,心知奪嫡一事,不是他表態無意旁人便不會視他若無物的,只要他還是當朝皇子一天,那么就注定不能獨善其身,是以不得不硬著頭皮參與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這會兒談到心愛的事物,與一直向往仰慕的名士,露了點這個年紀才有的好奇心性。再加上嘉歆也不是拘泥的性子,兩人沒多會兒便相談甚歡,一道談天談地,只恨從前不曾詳談。 是以一個時辰后,車隊停在原地修整的功夫,和嶠醒來第一時間便是撩開馬車的門簾,看看嘉歆在何處。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路邊相談甚歡的兩人。 嘉歆站在一旁梳理著馬兒的鬃毛,七皇子慕容明則靠立在一旁一邊看著,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些什么,嘉歆時而抬頭接上幾句,兩人說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捧腹大笑。 和嶠撩著車簾的手微頓,向來溫和而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繃直了,他低了低眼眸,沉默了一息,便長腿一邁,往兩人在的地方走去。 此時,兩人正笑語著,早已從名士張巖的話題胡天侃地到了一同分享從前看過的戲班了。 “上回兒我去城南的戲班子那兒看戲,你知道嗎?那兩個角兒也不知怎么了,白臉紅臉兒都畫好了,結果你猜怎么著,頭飾竟帶串兒了!當時瞧著怎么都不對勁兒呢,結果到了戲了了,才哄堂大笑!” “哈哈哈,你這兒也不算什么,我前年碰上一樁事才叫有意思?!?/br> “哦?快說說看?!?/br> 和嶠走近幾步,聽見兩人的談話,看著七皇子慕容明一臉期待的盯著嘉歆靜等后話,直覺得有些扎眼,默默地想,很有趣嗎,怎么他聽著不覺著。 這般想著,他又看向嘉歆,卻見她眼中盛滿笑意,露出淺淺的笑痕,竟沒察覺到他的到來,且瞧著與七皇子慕容明談著心情愉悅極了,和嶠抿了抿唇,只覺著心口有些悶悶的,不想說話。 眼見著兩人有愈發聊的熱火朝天的趨勢,他終于有些耐不住,虛掩了拳擋在臉上,假意輕咳了一聲,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嘉歆聽到動靜稍稍一頓,回頭看見是他,頓時眼睛一亮。 和嶠看在眼里,一直緊繃著的唇角也緩和了弧度,心里有一點點引得心上人注意的得逞的欣喜,面上卻仍是一副清風朗月的樣子,仿佛渾不在意方才兩人不斷的交談,只是恰逢其時的剛好輕咳了一聲。 為表自然,和嶠在嘉歆投來目光后掩飾性的又輕咳了一聲。 嘉歆止了話頭,上前兩步,有些憂心的問道:“先生,您可是著了風寒嗎?”秋日里夜寒,昨夜他打了一晚上的地鋪,行路匆匆,舟車勞頓,若是著了風寒便不好了,定是不好受的。 和嶠沒有作答,只垂了眼打量了一下嘉歆與他之間的距離,小二十寸,他微蹙了眉,不甚滿意的想,好遠,平日里嘉歆最多與他相距十三四寸。 他也不去想,平日他與嘉歆總是單獨相處,現下四周皆是侍衛,不足兩米遠處還有個七皇子慕容明杵在一旁兒。 他低了頭不說話,許是因為醒來后都未來得及喝口水,此時唇色淺淡,有些微燥。嘉歆不由得再上前兩步,偏了頭對上他的視線,疑惑道:“先生?怎得不說話?” 和嶠看著兩人咫尺之間的距離,心下有些滿意,這才慢吞吞道:“無礙的,只是有些口渴了?!?/br> 說著,他將視線投向嘉歆掛在馬背上的水壺,卻不說話。 嘉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回去拽了水壺給他,見他接了后,才道:“先生,再過不久就到白馬鎮了,到鎮上會歇息一夜,到時候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br> 她說著,壓低了聲音有些不情不愿的小聲保證道:“我保證,今晚定不鬧騰您了?!?/br> 說完和嶠就被嘉歆推著上了馬車,一行人互相招呼著動作利落的收拾了行囊接著上路。 馬車又疾行起來。 車內的和嶠單手撐著木窗,瞥了眼隊伍正前方策馬的兩人,見他們仿佛又接著方才的話題繼續談論著,心下有些煩悶,看了眼撐著的木窗,驀地松了手。 只聽見重重的“啪嗒———”一聲,和嶠靜候片刻,仍未等到嘉歆來敲馬車的木窗,反倒是易容成車夫的墨臺有些納悶,回身掀了車簾,問道:“先生,怎么了?” 和嶠探眼過去,正正又瞧著了前方兩人,比方才看著還清楚些,只悶悶回道:“無礙,趕路吧?!?/br> —— 一個時辰后,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在晌午剛過不久到了白馬鎮。 嘉歆差人去尋了間干凈的客棧,將馬兒交由店小二后,便進了大堂坐下。 他們一行人多,侍衛隊便足足坐滿了好幾桌,一路上策馬勞頓,得了嘉歆與七殿下慕容明的準話,這會兒都敞開了點著吃食。 店小二看著他們的眼神就仿佛看著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臉上堆滿了笑容,一疊聲兒的道:“客官,您請嘞!吃點什么,咱們這兒的招牌菜都來一份吧!” 和嶠自下了馬車后,便一直站在離嘉歆不遠的地方,這會兒嘉歆找好了一桌,先是回頭來拉他安置在自己身邊的座位,邊笑道:“先生快說說,您有什么想吃的,我喚人一并點了送上來?!?/br> 和嶠看了眼嘉歆攥著他衣袖的蔥白指尖,詢問他時眼中的盈盈笑意。和嶠滿意,滿意極了,只覺得方才路上的郁氣都消散了。 他對著嘉歆溫和一笑,清聲道:“不拘,都可以?!?/br> 一旁的七皇子慕容明看著這一幕,捉狹的笑笑,突然輕聲嚷嚷道:“白大人,不知小的可有點菜的名額呀?” 他雖與嘉歆一路上打開心防,聊了許多,卻沒這樣活潑過,還自稱小的打趣著。 嘉歆一時覺著新鮮,回頭笑道:“殿下嘛,自然是有的?!?/br> 七殿下慕容明來了興致,低聲與她道:“你可知這白馬鎮有一道名菜嗎?” “是什么?快說來聽聽?!奔戊吡搜垡呀浟宅槤M目羅列了許多菜的桌子,心知若桌上有,他定不會提及,好奇的催促著。 “是用錫箔裹著做的老馬rou?!逼叩钕履饺菝髯笥宜南虑屏饲?,湊近了低聲道。 一旁的和嶠聽見,眉梢微動,卻沒有插話。 嘉歆低呼一聲,掩了面吃驚的問道:“怎么會是馬rou?這是觸了律法的!” 大魏地形多變,雖有平原小丘,卻不及臨邊燕國地勢平坦,草原遍地,利于飼馬。大魏乃大國,兵馬需求極大,向來是自產不足,年年要花費不少銀錢從盛產馬匹的小國購買,是以大魏境內馬匹的價格格外昂貴,尋常人家皆是用驢或騾子代替拉車,只有京都百年世家與皇親國戚方才用的了馬車。 而這兒白馬鎮,方圓幾里外有一處極寬廣的地勢,且氣候適宜,地形得利,有不少放牧的游民,常年是朝廷征馬的一處大來源。 是以此時七皇子慕容明同她說此地竟有名菜錫箔馬rou時,嘉歆才這般震驚的。 七皇子慕容明對著嘉歆輕聲噓了下,悄悄道:“誠然,然而我雖說是名菜,確是不流于表面為外人所知的,且價格高昂的離譜,只有權貴才消費的起。此次選在白馬鎮落腳,便有徹查此事的計劃?!?/br> …… 這廂兩人談論的入神,皆未察覺到和嶠身側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個姑娘。 只見那姑娘眉若秀畫,眸似點漆,肌膚雪白,身段既窈窕玉立又豐.滿多姿。 趙淑華一臉驚訝的看著正坐著的和嶠,細細打量他的眉目,將他逐漸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 和嶠正在替嘉歆夾著菜,察覺到身旁的視線,早已習慣,本不欲多理會,但對方打量了是在太過明目張膽,只好停了手上動作,回頭溫聲問道:“這位姑娘,可有事?” 趙淑華咬了咬唇,看著和嶠溫和的神色,語序有些錯亂道:“我,不不,我沒事。不是,公子,我們曾見過的?!?/br> 她話音未落,就見眼前這個好看的公子稍頓,疑惑的抬頭看她,眼神好像在問,是嗎?何時何地,為何我沒有一點印象。 緊接著一直坐在他旁邊與桌上另外一位公子談話的姑娘聞聲也轉過頭來,好奇的看她。 趙淑華見這姑娘瞧著年紀不大,眉間卻英氣十足,一雙大眼又靈動極了,兩種不同的氣質雜糅在一起,更顯得讓人挪不開眼。 殊不知,她眼中的姑娘,嘉歆也在打量著她,桌下一直與和嶠十指相扣的小手不由得使了點勁兒,同時心下輕嘖,這樣一個長的好,身段也好的美人來搭話,和嶠這張臉真是會招蜂引蝶。 趙淑華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有些緊張的絞了絞手,輕聲提醒和嶠道:“幾年前,在白馬鎮,公子您從……一人手中買下了一匹老馬?!?/br> 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些年了,公子不記得也正常。小女子只是方才驚見公子樣貌,只覺得與公子您實在有緣,才忍不住上前搭話?!?/br> 和嶠聞言,若有所思,半響才帶了點歉意道:“抱歉,姑娘,我記不大清了,許是你認錯了人?!?/br> 他話說的清楚利落,意思便是不管是不是他,他都不記得了。趙淑華有些失落,卻也不再糾纏,微福了一禮,“是小女子擾了公子了?!?/br> 趙淑華離開后,嘉歆向來不甚細心,這樣兒的事兒很快便拋到了腦后便又回頭去與七皇子慕容明接著方才的話題。 和嶠坐在一旁默默瞧著,看了看嘉歆握筷子的手,又舒展的張了張桌下自己變得空落落的手,抿了唇一語不發,緊接著便起身要離去。 嘉歆聽見動靜,忙回頭拽了他衣袖,一雙大眼有些迷茫,“先生,您去哪兒?” 和嶠溫雅的笑了笑,抬手替嘉歆理了理額角碎發,曼聲道:“馬車里悶熱,我想上去洗浴一番。你們接著吃?!?/br> 他話音才落,嘉歆的眼就微微亮了,她悄悄瞅一眼他,見他神色自若,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打量。 嘉歆應道:“嗯嗯,那先生您快去吧!我……” 隨后就到。 嘉歆咽下了未出口的話,笑瞇瞇的改口道:“我們今晚會在此歇一夜,先生慢慢來,不用急?!?/br> 和嶠微微點頭,面上神情仍是淡淡的,直到轉過身上了扶梯才微揚了唇角。 —— 待和嶠走后,七皇子慕容明納悶的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嘉歆,止了方才的話頭,問道:“怎么了?我怎么瞧你心不在焉的?” “不,我只是在想你剛才說的事。若真如你所說,那我們決不能縱容姑息?!奔戊в行n心,畢竟她的父親與兄長同邊境息息相關,馬匹一事她不得不多想。 “若是憂心此事,大可不必,此事我已籌集到了不少線索,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將背后之人揪出來,不過,具體該怎么實施,還要待我與子儀他們商議一番,到時候還需要白大人配合?!?/br> “那是自然的,我定會全力協助殿下?!?/br> 嘉歆說罷,視線無意間掃到從扶梯上下來拎著提水桶的店小二,緊接著道:“我這便去尋先生,看看他有何看法?!?/br> 說著,拎起一旁的佩刀便一溜煙兒的竄上了樓。 —— 和嶠將送熱水的店小二送出門,正要合上,眼角余光便掃到了嘉歆竄上來的身影,手上動作稍緩,輕聲道:“方才見你與七殿下相談甚歡,這會兒怎么上來了?!?/br> “唔,是談了些事兒,但我想著……”嘉歆甫一上來,見狀抬了手中寶刀抵住了和嶠浴堂的門,腆著笑臉道:“先生風姿,想來沐浴沒有我貼身保護是不行的?!?/br> 說著,擺出了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卻又悄悄看了眼和嶠裸露在外的白皙鎖骨。 和嶠一身單薄里衣,長發微散,察覺到了嘉歆直白的視線,耳根不由得有些透紅,心中也有些好笑自己的幼稚,手上卻又拾起了件外衣默默披上,擋了她視線。 不得不說,和嶠的這出美男計正中嘉歆軟肋,這會兒垂著眼紅著臉的模樣,實在惹得嘉歆耐不住心癢癢,收了佩刀就輕推和嶠,示意他進屋。 待門合上后,主動伸手攬住他脖頸,仰頭蹭了蹭,提議道:“先生,昨夜都賴我,害的您沒睡個好覺,為表歉意,便讓我替您寬衣吧!” 嘉歆說完也不理會和嶠的反應,繞到和嶠身后便動作利落的將他方才披上的外衣扒拉了下來,緊接著又動作輕輕的探手到和嶠腰際,想要連著里衣一鼓作氣扒拉下來。 哎,果不其然,嘉歆有些沮喪,每次!每一次都被他攔住。 原來,嘉歆就快得逞的手又被和嶠扣住了,和嶠側眸,掩了眼中情緒,溫聲誘哄道:“嘉歆,為何總是……對我如此?嗯?” 嘉歆順勢環住和嶠的腰,聞言有些茫然的對上和嶠的視線,思索了一會兒便斷斷續續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想與您親近?!?/br> 她歪了歪頭,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想來是您生的太好了,這才總惹得我想碰碰您?!?/br> 和嶠轉過身,額頭抵住嘉歆的額,循循善誘著眼前的小姑娘,“七殿下生的不好嗎?” 嘉歆被他難得主動的親昵弄得有些飄飄乎乎的,感受著兩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纏繞,仍是清醒的捉到了點不對勁兒,她微蹙了眉,反駁道:“不,不一樣的呀。七殿下自然生的好,可,可我不心悅他,自然不會想與他親近啦?!?/br>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和嶠輕笑出聲,胸膛微震,白皙的喉結上下滾動,接著問道:“那,嘉歆心悅誰?” “自然是你?!奔戊а鲱^看他染了薄紅的臉,眼神有些迷惑他今日的反常,手上卻還是賊心不死的探進了他的里衣摸了摸他細滑的胸膛。 和嶠的臉瞬間飛上了大片紅云,上身微顫,卻沒有制止她,仍是溫聲問:“我是誰?” 嘉歆微蹙了眉,不解的看他一眼,又抬手摸了摸他漂亮的喉結,“你是和嶠,是我的和嶠!我的?!?/br> “是你的?!焙蛵?,輕輕的吻了吻嘉歆的眉間,夸她,“好姑娘?!?/br> …… ※※※※※※※※※※※※※※※※※※※※ 他醋了!他醋了! 接下來劇情大爆發,要開始揭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