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愧是《定風波》的第一大男主,謝郁離一出手,立刻將此人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 謝懷蘭,云州人,自小隨父親住在祖籍老家,這些只是表面上的。謝郁離查得,謝懷蘭父親乃是從京城抱回的嬰兒,對族內聲稱為了避免旅途生病待謝懷蘭長大抵抗力強些才回本家。 “接下來呢?”白梔問。 謝郁離明顯沒有說完,瞧了眼懵懂的白梔,他略帶羞赫道:“除此之外,我還從當年的老仆人嘴中得知,有個人曾經在府上未婚生子,為了避免眾人發現,特意要臨盆的那幾天將下人們分發任務走得遠遠地,老仆偶然聽得女子的尖叫聲和嬰兒啼哭?!?/br> 白梔點點頭,完全沒有謝郁離料想地聽后不好意思,線索既已調查得差不多了,自然也該謝懷蘭上場的時候。 二話不說,白梔拔步奔向心里已知的地點,謝郁離急忙跟上去,想看看白梔打算如何。 偏僻的佛堂空曠而寂寥,白梔卻眼尖地瞧見桌上兩杯茶水明顯還冒著熱氣,田客在田間農作一向只喝大白水。 面對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守著佛堂的女子縱使訝異依然面帶微笑迎接,白梔明白拐彎抹角對于婦人來說熟能生巧,直接開門見山表態。 “謝家姑姑安好?!卑讞d微低頭與婦人見禮,神態自若不見卑微,舉動又是對長輩的恭敬。 謝郁離瞬間感覺一個晴天霹靂在腦袋響起,這么多年守在佛堂的名不見經傳的人是他姑姑,謝家兒女是何等驕傲的人物,怎會十幾年如一日淪落在一方小院不得出去,況且即使是未婚的謝家男兒也絕不會婚前有子,更何況女子未婚有子更加影響聲譽。 就算是性子溫順乖巧的蘇夫人,謝家在她守寡之后做主讓她與蘇秀回侯府,吃住與侯府姑娘等同,從不虧待。 愣征片刻,婦人隨即反應過來,帶點疑惑問:“白姑娘說笑了,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謝家姑奶奶,可莫要折煞我了?!?/br> 果然是意料中的否認,白梔早有準備,從袖子里拿出一只手鐲,儼然就是婦人送她的那只。 “我聽表兄提過,謝家大姑姑閨名一個杏字,因她是四月生的,恰逢府內杏花絢爛繽紛?!辫C子是杏花的樣式,那是謝杏無論如何都否認不了的。 “白姑娘說笑了,謝家只有兩位姑奶奶,前頭的那位十幾年前便因病去了,如今的謝家姑奶奶只有蘇夫人,是我不知禮數配飾花樣撞了大姑奶奶的名諱?!眿D人隨即回復。 “謝家姑姑放心,白梔今日來不是為了逼你承認是誰,只因你當日送出的東西恐怕不意牽出一些波折特來告知?!卑讞d細聲細語勸慰。 見婦人愿意聽下去,白梔這才繼續說話。 “有位本家的懷蘭公子因緣際會與某位女子相見相識,如若您認得懷蘭公子,還請他出面了卻一樁心事,前塵因如何,后者怎能知,誤食苦果之事還是不要發生為好?!?/br> “你是說……”婦人眉頭蹙緊,內心滿滿憂慮。 當初懷蘭找過來時,觸及舊事不愿多相見,不料在她沒有察覺之時,兩個孩子竟已生情,難怪大哥的女兒決意出家。 如若沒有發生那件事,明明該皆大歡喜的。 婦人不覺嘆口氣,手指頭輕按太陽xue,似乎不想回憶往事,白梔的本愿不是逼謝杏承認什么,只因謝懷蘭久不露面需要謝杏來幫忙勸說,既然她有些動容,白梔無意打擾謝杏就此離去。 未曾想回去的路上就有人攔在石子路中央,原來是忠客,忠客是老太爺的心腹,此番有請定是永安侯有事情要宣布。 來到老太爺住處,謝家的小輩陸陸續續都已到臨,只剩謝歲歡躲在房間沒有出來。 點點人已到齊,忠客向永安侯報備,老人威嚴地坐在太師椅上,道:“今次叫你們過去,是想引你們見一個人,出來吧?!?/br> 打開隔開外堂與內室的簾帳,一個年輕俊雅的男子緩步而行,眉如遠山目若點漆。 乍然與不認識的同齡男子撞見,謝音儀連忙轉過身去的同時不忘拉著尚在懵懂的謝煙煙一起,謝清清恍惚被她們提醒才想起來,也跟著扭過面容。 有人拉扯衣角,白梔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謝暮白,謝暮白淡淡道:“女孩子家家的不許見外男?!?/br> 說罷,站在她的身前擋住視線,白梔橫了眼謝暮白,他現在的樣子有點正兒八經地傻,而且這樣能擋到什么,倒是把謝家男子這排站一起的攔得嚴嚴實實。 她狀似好笑道:“他是外男,那你是什么?” “表兄有責任保護表妹?!敝x暮白面不改色回答。 “巧了,暮白啊,懷蘭也是你表兄,那自然也算是白姑娘的,不算外男?!敝x老太爺瞬間來了勁,開始沒大沒小地與孫兒玩笑。 “表兄?”謝音儀頓時懵了,不自覺把疑惑說出來,“可從懷字輩明明是……” 其他人臉上俱是一驚。 “不錯,懷蘭確實姓謝?!敝x老太爺正色道,將往事化簡為繁告知。 “當年你們的姑姑生下孩子時,我做主起名為懷蘭,并私信族兄請他代為扶養。思來想去,是我思慮不周?!敝x老太爺哀嘆一聲。 “杏姑姑不是因病走了么?”謝懷瑾發問。 “往事休提?!敝x郁離搖搖頭提醒。 即便他們不知曉其中隱情,但謝杏未婚有子若傳揚出去便是丑聞,輕則發落家廟,重則沉塘。長輩們不告訴小輩情有可原,可今日又為何將謝懷蘭的身世托出,就這樣無知無覺地當個本家少爺,外有侯府幫扶定然一世無憂。 像是知道了他們的疑惑,老侯爺緩緩張口,宣告一件深思熟慮后終于決定好的事情,“半個月后侯府會告知外面懷蘭是謝家表少爺,并且迎娶大房的女兒,也就是歲歡為妻?!?/br> 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難以解決,畢竟謝家排行在前的兩位公子今日不在府上,也無緣得見謝懷蘭,其余的人員皆為尊重老侯爺決定,是以無法阻攔。 謝懷風自從中了科舉,日日得意忘形,結交一幫狐朋狗友聚在酒樓,直到半夜三更才鬧將著回府,與回京上任處理政務才忙完的謝懷石撞個正著,謝懷風歪七扭八地行禮喊聲大哥,敷衍完成打算告辭,謝懷石拉住二弟,語氣盡是焦急。 “都什么時候了,還喝得昏天黑地,家里出大事了?!?/br> “能,能出什么大事,再不濟還有老太爺頂著?!敝x懷風不由得笑大哥一驚一乍完全無世家公子寵辱不驚風范,難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子,就算生在大房窩里長在前頭又仗著先讀書考取功名,照樣比不了他一根手指。 直到謝懷石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完,謝懷風暴跳如雷,口中念念有詞:“我去,老爺子這是發的哪門子瘋,干什么要認回表少爺,沒有明媒正娶就生下來的能叫孩子?那叫孽障!要是外面的知道了這個私生子,我還怎么有臉面在官場混?老大你別杵在這兒啊,隨我一道去找老太爺?!?/br> 還沒等兩人見到永安侯,門外的仆人一左一右看守不許他們進入,言明老侯爺正在睡覺,謝懷石與謝懷風又不能硬闖,一來侯爺的仆人都有些武藝他們吃不消,二來伺候長輩的下人小輩亦務必尊敬三分,只得耐煩等下去。 過了一時三刻,謝懷風搖醒快睡著的謝懷石,滿是暴躁和不耐煩,竟然在外面一個人吵鬧起來,現在已是深夜,老人本就睡眠不易,嚇得謝懷石急忙捂住謝懷風的嘴。 鬧劇沒有持續多久,在偏房的忠客打開門來,用中指抵住另一只手掌心,二人立刻安靜下來。 庭院恢復往日靜謐,忠客屏退左右這才將老太爺的意思說出,“侯爺說了,他猜到兩位公子會鬧一場,等你們鬧過了就請各回各院,各自找各自的爹媽,不要來這討打?!?/br> “我不管,祖父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敝x懷風大聲道。 忠客接下來的話令他們心里一驚:“對于當年的事情,侯爺并不是完全不知曉前因后果,大姑奶奶的下場是拜誰所賜,想必大老爺或者二老爺也許比他一清二楚?!?/br> “你說什么?我不相信?!敝x懷石接受不了這句話所蘊含的信息。 “公子若不信大可自行去問自家的爹媽,他們總不會騙你,而且侯爺也期待真相大白的那天?!?/br> 幾乎是奔跑著出了院門,謝懷石隨即是逃竄到了大房,他不敢相信是同為兄妹的大老爺設計了杏姑姑,這些一定是假的。 書客微笑著走上來問謝懷石來這里有何事,謝懷石差點下意識要求見謝大老爺,話還沒出口,唇角上揚完美的弧度,略帶關切地問:“父親母親睡了么,兒子前來問安?!?/br> “大公子果然孝順,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還不忘晨昏定省請安?!睍头畛?。 “豈敢,此乃為人子本分?!敝x懷風小心應答。 罷了,有什么好問的,除了與他們離心之外又能得到什么,反正天底下藏污納垢的事情多了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難道他白長了二十多年還會對血親親情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