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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一慕發現簡令的眼睛顏色有點淺,茶褐色,近距離看,呈現出玻璃般的質感,很清澈,那么油滑世故的一個人,近看之下,眼里竟然還帶著一點天真,呆呆的,很像羅一慕幼年養的那只薩摩耶。那只傻狗從前看她的眼神和簡令此時的眼神如出一轍,簡令嘴巴微張的樣子也像極了從前那只狗,只除了簡令不如薩摩耶那么會吐舌頭,也不會汪汪叫。 大概氣氛安靜融洽得過頭了,使得羅一慕的精神也前所未有地放松,看著簡令那雙眼睛,竟然忍不住抿開一個極溫柔的笑意,唇角向上彎起,眼里的波光也隨笑容漾開,簡令第一次有幸得見羅一慕展顏一笑,一時竟看得癡了。 “慕慕,你笑起來真好看?!焙喠畲魷⒅_一慕看,喃喃地脫口而出。 羅一慕驚覺自己的失態,迅速收起了所有表情,垂眼,掩住一池波光,把冰袋移開,淡淡道:“差不多了,擦藥吧?!彼腥崆闀一ㄒ滑F,好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簡令意猶未盡,歪頭看著她笑,“慕慕,你這么好看,該多笑笑,你一笑,整個世界都亮了?!彼哪抗庹媲卸鵁崃?,看上去真像是發自內心的。 可是羅一慕見過她說謊的樣子,就是這樣真切而熱烈。 羅一慕和簡令的第一次見面就是簡令因為謊言而結束了上一段關系的時候,再到后來簡令的言行一直在時刻驗證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羅一慕低頭暗笑一聲,沒有說話,從藥箱里找出一瓶活血化瘀藥酒,倒了一點在掌心里,雙手搓熱,然后照著簡令靠近肋骨的一處傷痕毫不猶豫地拍了下去。 “??!”簡令立即發出一聲慘叫。 羅一慕充耳不聞,一只手仍掐在她側腰上,防止她亂扭亂動,另一只手在繞著患處輕輕地按摩。 “疼疼疼!”簡令叫得跟殺豬似的,“疼死了!慕慕你輕點兒!啊——” “再輕就沒效果了?!绷_一慕說著,讓簡令轉了個身,又用藥酒幫她按摩背上的淤青。 “??!疼!啊……”簡令背對著羅一慕,腰仍被她掐在掌中,原本是哭天搶地的哀嚎,喊著喊著,嘴里的聲音變了味兒,綿軟悠長,還帶著一點兒鼻音,“慕慕……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別的什么地方。 羅一慕手掌按在她背上,手中細膩柔軟的觸感,配合著簡令發出的曖昧聲音,快要搓起火來一樣guntang,她差點縮回手。 簡令這人,好像總能把一件正經事變得異樣。 羅一慕心跳加速,匆匆給她按摩完背后的傷,收拾好藥箱去浴室洗手,擦干手走出來時見簡令趴在床頭,直勾勾望著自己。 “晚宴六點鐘開始,還有三個小時,你在這里睡一會兒,五點鐘會有人來帶你過去?!绷_一慕說。 簡令看著她問:“你不想問問我么?” “什么?” “為什么我會在這?!?/br> “與我無關?!?/br> 簡令眼中露出失望的神情,“一點都不關心我?!?/br> 羅一慕能看到她身后根本不存在的尾巴都蔫了下去。 真是,越看越像。 羅一慕狠掐了一下掌心,才忍住過去摸簡令腦袋的沖動。 …… 之后的宴席沒什么特別,簡令如她母親郝心宜所愿,跟傳說中的“羅叔”見了面,快六十歲的老男人,看起來夠當簡令爺爺的了,松弛的臉上掛著兩個很明顯的大眼袋,眼睛里已經有些渾濁了,身上是老男人慣有的煙酒臭氣,熏得簡令犯惡心。簡令只在郝心宜的引見下對羅世森敷衍地問了聲好,羅世森也不怎么在意她,不咸不淡說了句“以后常來家里坐坐”,轉而去招待他生意上的應酬,郝心宜捧著大肚子追了上去,摟著羅世森的胳膊,甜膩地說自己看上了某拍賣會上的一條鉆石項鏈,不貴,也就六萬歐元,問羅世森答不答應。 后面的話簡令沒有聽到,也沒興趣探聽郝心宜是否會得償所愿,只是冷笑著想,難怪那么大的手筆,花十好幾萬給簡令置辦行頭,原來之后只要捏著嗓子撒個嬌就能賺四五倍回來,郝心宜這人,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晚宴上沒再看到羅秒的影子,連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也不在,十點鐘宴會結束,客人陸陸續續都走光了。 能來參加羅世森壽宴的客人絕大部分都有專職司機,再不濟也是自己開車來的,只有簡令一個人既沒司機也沒車,羅宅地處遠郊,周圍荒郊野嶺,連個公交車站都沒有,簡令看著黑咕隆咚的夜,沒辦法,只好開了導航,先走幾公里,到不那么偏僻、好歹能打到出租車的地方再說。 開始時還不停有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十多分鐘之后,車越來越少,最后只剩簡令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耳邊充斥著蟋蟀聲和蛙鳴,頭上頂著星空,遠郊的夜晚很熱鬧,倒不害怕,就是走得累,身上又痛,讓簡令忍不住在心里咒罵。 走了半個多小時,簡令兩腿像灌了鉛似的,只聽身后突然響起一陣汽車鳴笛,嚇了簡令一跳,回頭去看,發現一輛車緩緩停在她身側,車窗放下,露出副駕駛里羅一慕好看的側臉。 駕駛座的關緒隔著羅一慕沖簡令招手,“小妞上來吧,正好順道,我帶你一程?!?/br> 簡令簡直就像碰到了救世主一樣,剎那間關緒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她趕緊拉開后車座的門鉆了進去,只聽關緒又道:“我們前腳剛想問你搭不搭順風車呢,誰知道你后腳就跑沒影兒了,我和阿慕在羅家找了好幾圈,阿慕差點以為是羅秒那小子把你綁走了,要不是有人說看到你早走了,估計阿慕現在都要去揍羅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