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宋奮斗高興地說道。 “怎么這么多?”宋貝又高興又驚訝,“這收音機怎么也買了?” “唉,建林哥說你喜歡哼歌,買個收音機讓你聽歌?!?/br> 宋奮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那也太破費了?!彼呜愋睦锖芮宄@收音機的價錢,心里頭是既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攔著?!?/br> “姐,我攔著了,還被建林哥說了一頓,說我胳膊肘往外拐,竟然不幫著你?!?/br> 宋奮斗一提起這事,就一臉地委屈。 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姐和陳建林結婚后悔過得不幸福,以陳建林對他姐這樣寵著捧著,他姐的日子只能是越過越紅火,絕不會不好過。 宋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臉色燥得通紅,沒好意思地撥弄了下那收音機。 宋漢文夫妻倆在旁邊也看得高興極了。 他們現在不盼別的,就盼著這結婚的日子快點來。 第二天是臘月十七。 這日起來,整個生產大隊就熱鬧起來了。 原因無他,縣城里來了一輛車子,那車子是四個輪的,大隊的人稀罕著呢,連大人都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什么事了,這又是哪里來的車。 “師傅,慢點,慢點兒?!?/br> 陳植林本來在家里看書,聽到外頭動靜,便跑出來。 他一眼就認出這輛車上“紅嶺家具店”這五個字,上去一問,說是姓陳的定的。 陳植林一想他爹昨天去了縣城,那肯定就是他們家定下來的。 他還問了什么家具,聽到什么桌子柜子后,歡喜地立即引著這輛車子朝他們家走去。 “植林,你們家這是買了啥東西?” 三狗揣著手,對陳植林問道。 陳植林半帶得意半故作謙虛地說道:“也沒啥,是我爹在縣城定了些家具,這家紅嶺家具店可是縣城出了名的家具店,里頭的家具可都是縣城最時興的。 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伙,這陳家業不聲不響,竟然跑縣城去買家具了。 這可真是闊氣!尋常人了不起就是去找木工打些桌子柜子罷了。他們家竟跑去縣城現賣! 這陳家業還真是了不得! “我幾時成你爹了?” 陳建林就是晚起床了一會兒,沒想到就鬧出這事來了。 他臉上帶著痞笑從屋里走了出來,說道。 “你說什么呢!”陳植林臉上氣得通紅,瞪著陳建林說道。 “這些家具是我跟他們定的,你說是你爹定的,那我不就成你爹了嗎?”陳建林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個收據在那師傅跟前一晃,“師傅,您可認錯門了,這些東西是我們家的?!?/br> 那師傅尷尬地撓了撓頭,“這都是那年輕人說的,我也沒想到你們兩家都是姓陳的?!?/br> “嘿,這不關您事,是有些人自作多情了,得,勞煩師傅幾位幫忙掉個頭,把東西送到我家去?!?/br> 陳建林笑著說道。 那師傅幾個點頭答應一聲,立即掉了個頭,開了出去,送到陳建林家里去。 陳植林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綠,躁得慌地跑回家里去。 此時,眾人也沒多少人在乎他,大家都跑去瞧那縣城的家具到底是怎么樣的了。 陳植林在家里等了半日,聽得隔壁屋里那些吹捧的話,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 等陳家業他們一回來,他就立即上去問道:“爹,隔壁陳建林他們買了縣城的桌椅,咱們家買什么了?” 陳家業被問得愣住了。 “植林啊,我們剛才才去請了幾個大師傅明天來做宴席,一桌四菜三rou一湯,這樣一桌就去了十元了?!?/br> 林秀紅為難地說道,他們預備明天擺個六桌,這六桌就是六十元還沒算上請師傅們的工錢。 這回陳植林的結婚少說就花了他們二百多了,這價錢在他們大隊算是可以的了。陳家業攢下來的大半身家都花在了這上頭上了。 “也就是說咱們家不買了?” 陳植林臉拉了下來,扭頭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陳家業氣得臉都紫了,“反了他了,他老子在外頭跑了這么久,他就這么對待他老子的?!?/br> “你跟孩子較什么勁!”林秀紅心頭兒子,拉著陳家業的手道:“這事還不是隔壁老二鬧的,要不是他們故意把婚期安排在和咱們植林同一天,咱們植林也不至于這么生氣?!?/br> “哼!” 陳家業咬牙道:“他不仁我不義,秀紅,你去找人喊人明天過來幫忙,咱們讓他們隔壁沒人可請,看他們明天怎么辦!” 生產大隊歷來結婚都需要婆家娘家的親戚幫忙洗碗,切菜,畢竟師傅喊過來是來做菜的,要是叫他們連這些都包了,那有多少雙手都忙活不過來。 陳家業就是故意要把所有親戚都請來幫忙,讓陳國成那邊沒人幫手! 第二十章 第一更 “行, 咱們就這么辦!” 林秀紅本就記恨白秀英他們一家, 現在陳建林的婚事隱約有壓著他們家的趨勢,她當然不會讓他們“如意”。 她在家里喝了碗稀粥,便出去外頭跑,一整個下午軟硬兼施地說服了他們娘家婆家兩邊不少利索會辦事的婆娘明兒個早上過來幫忙。 林秀紅的動靜遮掩不過大隊那些好看熱鬧的婆娘們。 不少人就同情起白秀英他們家了。 徐婆子的兒媳婦也同樣是好八卦的,現在這會子冬天正是農閑時候, 他們也用不著下地干活,她剛從外頭八卦回來,一進屋就穿著鞋坐上炕上, 抓了一把瓜子,身子向前傾,八卦地說道。 “媽, 明兒個白秀英他們家怕是得鬧笑話了!” “你聽說什么了?” 徐婆子忙放下手上的鞋底子,臉上滿是八卦的神色。 這兩人還真不愧是婆媳,都是臭味相投。 “今天下午,陳植林他媽在大隊里找遍了大隊那些能干的媳婦大娘,喊他們明兒個過去幫忙?!痹S百合磕了一個瓜子, 隨手把瓜子皮丟在地上,“您想想,這人都給他們家請了,明兒個陳建林他們那邊不就得鬧笑話了嗎?” “嘿, 還真是?!?/br> 徐婆子樂得拍手,“這宋老二和陳老二這些日子牛逼轟轟的,明兒個要是婚事籌備不好, 那可真是要叫人看笑話了?!?/br> “可不是嘛,對了,”許百合把瓜子放在桌上,“媽,明兒個他們家同時辦酒席,咱們去哪家吃???” 說到這事,許百合心里頭就有些惋惜,這陳老大和陳老二家同時辦酒席雖然是讓大隊的人看夠了笑話,可是他們也少了一頓酒席。 要知道,這酒席的菜色可豐盛著,少說都得四菜一湯,他們一年到頭能吃幾回酒席? 明兒個還碰上了!他們能不惋惜嗎?這人就一個肚子,吃了這家,那家就吃不下了。 徐婆子嗨了一聲,拍了下桌子,嫌棄地看了自己的兒媳婦一眼,“你咋這么笨,這大隊里的婆娘都叫陳老大他們家請去了,老二家肯定冷冷輕輕,咱們去干什么?” “哦,我這腦袋……”許百合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道。 同徐婆子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林秀紅是鐵青著臉出門,回來的時候,臉都快樂出一朵花來了。 她煮了一碗面,還特地煎了一顆雞蛋,淋了些香油和蔥花,捧著面去敲了敲陳植林的門。 陳植林正在炕上被窩里躺著看著小人書,聽見敲門聲,沒好氣地高聲問了句:“干什么?” “植林啊,你開門,媽給你煮了碗面?!绷中慵t聲音簡直能掐出水來。 這不提起還好,一想起陳植林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他捂著咕咕叫的肚子,拉長了臉下炕,趿拉上鞋子開了門。 對著林秀紅,他也沒有好臉色。 林秀紅一看他便知道他還在為明天酒席的事生氣呢,她笑了笑,將碗擱在桌子上,“植林,你吃面,媽給你說個好消息?!?/br> 陳植林吸了一口面,不耐煩地說道:“有什么好消息啊,你要沒事就出去,我還要念書呢?!?/br> “說完我就走,說完我就走?!?/br> 林秀紅對陳植林的態度絲毫不感到憤怒,她笑著在陳植林旁邊的炕上坐下,滿臉慈祥地看著陳植林,“植林啊,媽剛才出去了一趟,大隊里那些能干的婆娘明兒個都答應了來咱們家幫忙?!?/br> “然后呢……” 陳植林不耐煩地斜眼看了他媽一眼,他還當有什么喜事呢,就這兒! “然后啊,明兒個老二他們家可就沒有人幫忙了?!绷中慵t笑嘻嘻地說道:“這沒人幫忙,自然就沒有辦法辦好酒席,即便他們家花錢買再多的家具,那也是白瞎?!?/br> 陳植林愣了愣,而后猛地將嘴里的面咽了下去,喜出望外地說道:“真的?” “那是當然了?!绷中慵t見兒子高興了,自己也高興了,“你看,他們家搞那么多花樣又怎么樣,明兒個得意的還是咱們。再說了,你是讀書人,將來是要考大學的,他們現在做生意就算能掙幾個錢,將來也不如咱們?!?/br> “媽,你說得對?!?/br> 陳植林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湯。 他原本還有些不高興,現在心情卻歡喜得能上天了。 她放下碗,對林秀紅道:“媽,我去把這件事跟紅春說一聲,也讓她高興高興?!?/br> “誒!”林秀紅心里不悅,連忙拉住陳植林,“不用你去,我早就和他們家說過了。你今天就好好在家看書,明兒個要鬧一整天呢,沒時間讀書的?!?/br> “好?!标愔擦诌@才坐了下來,他看著林秀紅把碗筷收走,把門帶上,在屋子里歡喜地來回跑了幾圈后,就一下跳到炕上去,拿起小人書繼續看。 至于念書這種事,陳植林壓根不擔心,他覺得自己聰明極了,就算少看幾天書,少做幾天功課也不打緊。之前他在學校的時候,還總是有老師念叨他,念叨得他不耐煩了,就找了個理由騙林秀紅和陳家業說在學校學習不下去,陳家業兩人一輩子都沒念過書,哪里知道這話真假,陳植林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因此二話不說就去帶陳植林回家來了。 當時老師好說歹說,他們還不信呢,覺得老師是想耽誤陳植林的學業,氣得老師也懶得管了,由他們胡鬧去。 自打回家后,陳植林就天天把自己關在門里,吃喝拉撒一概由他爹媽負責,就是油瓶子倒了他也不帶多看一眼的。陳家業他們看到他這模樣,反倒越發相信自家兒子是在真的用心念書,到處宣揚不說,還滿心盤算起陳植林將來能考上哪個重點大學。 他們也挑剔得很,不是北平大學不要。 可他們卻沒有仔細琢磨過,要是陳植林真的有在用心念書,怎么會和宋紅春勾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