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正事，顧寒向來嚴肅，男孩子們個個坐得筆直，點頭。

    江璟沒坐，站在沙發邊上，手插在褲兜里，摩挲煙盒邊緣。

    “現在你們跟林初進隔壁房間進行測試，一切結果保密，全權交給林初，我也不會知道。確認符合條件之后交給你們合約?！?/br>
    林初起身：“我先進去準備，你們十五分鐘之后按順序進來?！?/br>
    大廳一時沒人說話，男孩子們都是網癮少年，機緣巧合下組成戰隊，平時都在打比賽訓練，不怎么和外人溝通，更不知道怎么和電競圈所有人的偶像兼教練兼老板溝通。

    劉洋欲言又止，嘴張了好幾次，被身旁鱈魚生生摁住。

    顧寒走進廚房，給男孩子們切好橙子，端出來放在茶幾上：“有什么問題，可以問，一人一個?！?/br>
    劉洋環顧四周，實在沒忍?。骸罢娴氖穷櫳?？”

    顧寒問：“需要簽名嗎？”

    GIGI：“半年前買下我們戰隊的老板？”

    顧寒：“是的，半年前就打算退役?！?/br>
    鱈魚也是顧寒的粉，暗戳戳的握著手機：“能、能合影嗎？”

    顧寒示意鱈魚抬起手，在鏡頭前露出官方笑容，隨后坐在沙發靠背上。

    沐宸在戰隊中年紀最大，二十一歲：“為什么愿意簽我們？”

    顧寒抬眸，眼眸彎了彎。

    他答：“開心?！?/br>
    這話誰說都不行，除了顧寒。

    為了開心買下支網吧戰隊，他的確會這么做。

    輪到江璟，他遲遲沒說話，目光緊盯顧寒。

    從進門之后，江璟就變得不大正常。

    劉洋離他近，悄兒摸的碰了他幾次，好半晌，江璟才開口，聲音低沉：“為什么退役？”

    大廳里落針可聞。

    誰都想知道顧神為什么退役，誰也沒敢問。

    “江璟先進來?！鄙砗髠鱽砹殖醯穆曇?。

    顧寒聳聳肩，輕松道：“你問我答環節結束，進去吧?！?/br>
    江璟第一個進去，第一個出來。

    顧寒正好打完一把游戲，問道：“要不要打一把，娛樂局?！?/br>
    “好?！苯Z沒多廢話，開機登錄賬號。

    顧寒開的娛樂局，沒上GU的賬號，隨便登的小號。

    娛樂局本來就沒有勝負之分，快樂就好，江璟卻打得全神貫注。

    江璟玩的狙擊手，顧寒挑了輔助，輕松不費腦不累手。

    兩人趴在爛尾樓后，對面天橋有人露出頭皮，瞬間被江璟一槍狙穿。

    狙擊手換彈，彈殼丟在水泥地上，透過耳機，異常清脆。

    江璟移動小地圖觀察周圍局勢，沒人出來。

    在這份安靜中，顧寒聽見江璟的聲音，還是那個問題：“你為什么退役?！?/br>
    八百里開外有人露頭，顧寒給江璟加持視野buff，江璟直接擊殺。

    顧寒沒回答他：“你不該抽煙?！?/br>
    路人局打得很輕松，他們乘勝拆了對方時間領域，屏幕上閃爍“勝利”兩個大字。

    江璟問：“還回來嗎？”

    “啊?！鳖櫤盍藗€懶腰，靠在電競椅上，腳一蹬，滑到江璟旁，慵懶道，“好久沒和你一起玩了?！?/br>
    顧寒顯然不想回答，江璟沒再說話，一時間，氣氛安靜得難受。

    須臾，江璟問道：“有天臺嗎？”

    顧寒昂首，指向樓梯：“那里?！?/br>
    江璟上去了，顧寒從冰箱里取出兩罐啤酒，隨后也一起走上去。

    江璟在抽煙，黑夜中搖頭明明滅滅，煙霧朦朧，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他的五官——

    這個年紀，他本該是張揚跋扈的，然而他將這份張揚盡數藏在生人勿近的高冷之中。

    “江璟?！鳖櫤拷?，將啤酒往他懷里一丟，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煙，叼在嘴里，輕輕一吸，吐出一臉煙霧，旋即將煙蒂摁滅，“我剛剛說了，抽煙不好?！?/br>
    江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顧寒也凝視他。

    “……”

    顧寒猛的咳了起來。

    江璟拍他的背，說：“你不會抽煙，不要抽?！?/br>
    顧寒順過氣，沒忍住笑出聲。

    丟人，太丟人！

    他將啤酒拉開，猛的灌了一口，打了個寒顫。

    顧寒不會抽煙，也不會喝酒，連飯菜里的料酒也不喜歡，再好的酒也只能嘗出苦味。

    江璟也拉開拉環，耳邊悶悶的一聲。

    兩人一起站在天臺。

    別墅所在正對江面，江城是不夜城，即使深夜，燈光依舊絢爛。

    夜風很涼，吹過兩人中間。

    “為什么退役?！?/br>
    江璟第三次問。

    他很倔強，只對顧寒倔強。

    “因為太無聊，一直贏，又沒輸過，沒意思?！鳖櫤f完，手機振動，林初發消息問他去哪了，測試已經全部結束，他回復句知道了，收起手機。

    江璟看著他，眼瞳深邃漆黑，仿佛想一眼將他看透。

    顧寒反問：“你信嗎？”

    冷風冷得刺骨，夾雜著夜晚零星水汽，刀子似的割過臉頰。

    顧寒自嘲一笑：“走吧，下樓了?！?/br>
    轉身才走兩步，顧寒聽到江璟的聲音。

    “我信?！?/br>
    顧寒回過頭，江璟又重復道：“我信?！?/br>
    他的身后是萬家燈火，眼瞳比任何一盞都要明亮，眼底里映著他：“你說我就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