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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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皇后娘娘又再三質問,奴婢不敢再欺瞞皇后娘娘,只得說定國公及夫人在奉先殿,奴婢原以為娘娘就此放過,卻不知為何娘娘一下子就猜出來是新后封后大典?!?/br> 把這一切都說完,蔻兒竟也覺得放松了。 她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丫頭,整日悶在坤和宮,她如同坐牢一般,只覺得渾身上下難受得不行,但她膽子小,也不過今日被聽風鼓勵一句,才敢出去跑一圈。 可就這一圈,卻要了她的命。 蔻兒嗚嗚咽咽哭出聲來:“奴婢真的只說了那么一兩句,可娘娘太聰慧了,她什么都猜到了?!?/br> 周嫻寧卻搖了搖頭。 她坐在地上,目光里有著無法釋懷的心疼:“娘娘總是怕陛下另立新后,自從在坤和宮關起門養病,這種擔憂就越發深重,其實不是娘娘聰慧,只是娘娘不想再堅持下去了?!?/br> “陛下另立新后,有了新的女主人掌管后宮,娘娘就不用再茍延殘喘,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br> 但蕭錦琛聽了卻心如刀割。 舒清嫵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也未曾問陛下在何處,她只是問自己的父母今日進沒進宮,卻能從宮人閃爍的言辭中尋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其實,她不過是不想再支撐下去。 她太累了,這么多年,她拖著病體努力支撐,半年來渾渾噩噩,夢里不知身是客,不辨歲月春秋,分不清親人朋友,除了周嫻寧,她已經不認識所有人了。 這些人還被她叫在口中,不過是她腦海里的念想,實際上,她對他們已經全然失去了渴求。 她不在貪婪于從他們身上汲取愛意,也不再去努力獲得夸贊,她就這么日復一日昏睡在安靜的坤和宮,似乎要把這幾年缺失的安眠都補回來。 直到她睡夠了,才選了個初雪的好天氣醒來。 周嫻寧懂得舒清嫵,直到她最后一定是解脫了的。 她問蔻兒:“娘娘最后可留下話?” 蔻兒道:“娘娘最后說,這樣也好?!?/br> 這樣也好。 她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周嫻寧眼中憋著的淚順著眼角滑落,她踉踉蹌蹌起身,拖著遲緩的步子回到床畔邊,她坐在自己習慣坐的矮榻上,對著已經閉目安眠的舒清嫵道:“娘娘覺得好,那就很好?!?/br> 然而這時,蕭錦琛卻聽到他自己暴怒的聲音:“這樣怎么好了?!朕覺得不好,哪里都不好!” 蕭錦琛不能控制夢境,他只看到自己沖到床邊,對著床上早就沒了生息的舒清嫵大喊:“皇后,你看看朕??!你怎么可以離開朕!” 可是舒清嫵卻已經不能回答他了。 周嫻寧抬頭,看向這個已經也已經癲狂的男人。 她跟在舒清嫵身邊時間最長,早年云霧故去,云煙出宮嫁人,舒清嫵身邊就只剩她一個人可以依賴。 但舒清嫵不是個容易敞開心扉的人,許多事她都不肯說出口看,是周嫻寧慢慢觀察,細心察覺,才漸漸明白她的內心。 舒清嫵有一顆脆弱的心,可她卻又無比堅強。 她缺少家人的關心和疼愛,缺少來自丈夫蕭錦琛的體貼和慰藉,因此內心是極度脆弱的??稍诮浤甑慕虒е?,她又從來不肯認輸,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否則決不罷休。 她是個很矛盾的人,可卻又有著單純善良的心。 周嫻寧道:“陛下,娘娘太累了,就讓她休息吧,好不好?” 夢里的皇帝陛下無話 可說。 蕭錦琛的目光卻挪到舒清嫵臉上。 已經仙逝的她臉上一片平和,唇角甚至還帶著笑意,在她依舊有著病容的臉上顯得有些怪異,卻也能證明一件事。 她確實該好好休息了。 之后的一切,就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大年初一迅速拉開帷幕。 蕭錦琛看著宮里這場大戲,看著她們哭、笑、看著她們嬉笑怒罵,看著夢里的他一夜白發。 皇后薨逝,全國服喪,?;閱始奕⑷?,停嬉戲鼓樂七日。 而此時,似乎天也為皇后娘娘的薨逝而難過,接連不斷的大雪紛紛揚揚,落滿盛京。 國喪三日,盛京的雪從未曾停過。 就在滿目縞素中,夢里的皇帝陛下開始徹查宮闈。 蕭錦琛看著他查出了一堆又一堆的害蟲,看著他夜不能寐熬得燈油枯竭,看著他不敢再往坤和宮看上一眼,看著他就這么衰弱下去。 可這有什么用? 這十年……這十年里啊,但凡他用點心,用溫柔和呵護溫暖舒清嫵,用所有的耐心傾聽她的心聲,是否結局就會不同? 說什么都晚了。 舒清嫵就這么撒手人寰,只留他一個忍一夜白頭,曾經說好的白頭偕老,最終只剩他一個人獨活。 之后的歲月,成了一出沉默的啞劇。 蕭錦琛看著夢里的他殺了很多人,懲罰了許多牽連者,看著他直接關了慈和宮,公主送去凌雅柔宮里,皇弟們他親自教。 然后,就是那一封藏在御書房的遺詔。 蕭錦琛冷笑:這就舒坦了嗎? 其實并沒有,夢里的他不過是按部就班安排后事而已。 他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完,把想到的都安排好,在皇太弟二十歲那一年,獨自一人攀登凌云山。 蕭錦琛看著他披著一頭白發,踽踽獨行,蹣跚來到凌云山頂時,竟也是異常的震撼。 他隱約猜到了他為何而來。 就因如此,蕭錦琛心里越發的煎熬,他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當他看到滿頭白發的自己踏入凌云殿時,一顆心還是沉了下來。 蕭錦琛從來不信神,可萬念俱灰時,卻打破了自己的所有堅持。 他還是來求神拜佛。 蕭錦琛跟隨他進入大殿,此時是寒冬臘月時,亦是新一年初雪。 白發蒼蒼的他孤獨跪在空寂的大殿里,對著神像喃喃自語。 蕭錦琛聽不到他在說什么。 只是那種寂寥和孤獨,啃食著他的心房,他眼前的墨色,也映襯著夢里人的內心。 自她走后,天地皆蒼茫。 蕭錦琛看著他似乎把心里事都說完,然后便開始磕頭行禮。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都有著從未有過的虔誠。 一個頭、兩個頭,蕭錦琛沉默看著,跟著夢里的他一起磕,最終磕到九十九之數,磕到了眼前一片昏黃。 就在頭暈 目眩之時,他聽到自己蒼涼的聲音響起。 “天神在上,我蕭錦琛一生不求人,也從未有過虔誠信仰,現在卻跪在天地之間,祈求蒼天降我一個心愿?!?/br> “我蕭錦琛為先帝嫡長子,十歲立為太子,二十繼位,成為大齊皇帝,年輕力壯之十二年間,為國盡心盡力,夙興夜寐,殫精竭慮,未嘗有一絲懈怠。大齊行至今日,已繁榮鼎盛,有朕之年,朕鼎力而為,無朕之年,也全憑后來人評說?!?/br> 夢中人繼續道:“作為皇帝,朕無愧于心,無愧先祖,無愧天下蒼生,亦無愧蒼天?!?/br> 確實,哪怕蕭錦琛自己,也敢如此擲地有聲。 一陣冷風拂過,吹動了蒼松上的浮雪,浮雪紛紛而落,在殿外的積雪中落下一個又一個印跡。 夢中人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度:“我不求再世為皇,不求來生高官厚祿,也不求下一世富甲天下。我只求我的妻子,來生可以福壽綿長,平安喜樂,瀟灑一生?!?/br> 他話音剛落,一陣鐘聲從遠處傳來,震徹宇內,響徹四海八荒。 夢中人緩緩閉上雙眼。 而此刻的蕭錦琛,卻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攥著,把他從夢中白發蒼蒼的蕭錦琛身上剝離開來。 蕭錦琛漂浮在虛空之中,他看著天地之間的蒼茫大雪,心里卻有著不一樣的感悟。 今生的舒清嫵,確實算得上是平安喜樂。 這一瞬間,蕭錦琛想明白很多事。 他回憶起今生的那個初遇,當時舒清嫵也是坐在如意閣的床榻上,用那一雙醉意朦朧的眼睛看著自己。 當時那雙眼眸里,對他是否有恨?又是否有怨? 蕭錦琛看不透,也評判不出來,但是他可以肯定,當時舒清嫵的那句話,給了他心中所有疑惑最肯定的答案。 當時的舒清嫵說:“我以為,陛下不會來了?!?/br> 她一直等不到的,每次醒來都不在身邊的皇帝陛下,在舒清嫵心里,似乎真的不會來了。 當時的她是她,可他卻不是他。 隆慶元年冬日的那初次落雪,不是她突然改變脾性要當浮一大白的理由,前世里永遠等不來的夫君,委屈而憋悶的一生才是。 蕭錦琛心中憋悶至極,喉嚨猶似火燒。 這時,天地間有一道空靈聲,在他耳邊響徹。 “你可明白?” 明白,一切都明白了。 蕭錦琛猛地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回到了乾元宮寢殿內,他身上的寢衣汗涔涔的,整個人如同水中撈出來一般。 賀啟蒼掀開帳幔,剛要問他陛下如何,卻看到他一臉痛苦,張嘴便噴出鮮血。 那一口含在喉嚨里的血,燒盡了他所有的理智。 第172章 蕭錦琛這一口血吐出去,不僅自己心痛難止,也差點要了賀啟蒼老命。 看著錦被上斑駁的血跡,賀啟蒼頓時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