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夫人一愣，皺起眉，“你怎么不說？”

    路敞無奈道，“您并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br>
    從在學校見面開始，這位突然現身的長輩就一直以絕對領導者的身份來指揮他的行動。如果不是心里始終對“路奕鳴的母親”及其找上自己的目非常好奇，即使老劉批準了他免上今晚的晚自習，他也不太愿意出來走這一趟。

    畢竟，教室里還有個小朋友正在心情不爽地生著悶氣。

    “......”

    路夫人被他反駁得一時語塞，索性直入正題，“我聽說，你在委托路奕鳴幫忙辦理中國國籍？”

    “你想獲得這個國家的永久居住權。是想在這里永遠留下來嗎？”

    “永遠”這個詞的分量太重了。路敞沉思片刻，回答道，“我確實很喜歡這里，有留下來生活的打算?！?/br>
    “很好?！甭贩蛉苏f。

    “你大概在心里猜測我的來意？作為多年未能見面的祖孫，我給你帶了一份見面禮?！?/br>
    路敞神色不變，安靜地聽著。

    “我的手上有路奕鳴的父親留下來的全部產業?！?/br>
    她說，“我希望你能落戶到我這里。我會立一份遺囑，聲明你為繼承人。等我死了，它們全就都是你的?！?/br>
    “你的父親是個異類。他早些年就已經被趕出家門，一分錢的財產都得不到。但你還小，未來很有潛力。我看了你的成績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怎么選擇?！?/br>
    “跟你的父親劃清界限?！彼f，“我會安排你回到家里來跟我一起住。你馬上就要高三了，我可以為你聯系最好的大學，讓你讀喜歡的專業?！?/br>
    “有了我的支持，你可以過上同學中人人羨慕的生活。我不會強迫你接手任何家族產業。畢業以后，無論你想做什么工作我都不會阻攔，必要時還會給你提供足夠的資金援助。你的后半生將會一帆風順，將來還能繼承一大筆財產?！?/br>
    路夫人整了整腿上的餐巾，儼然已經胸有成竹。

    “只要你，回到我的名下，跟我一起住?！?/br>
    她看起來已經很確定，這樣一連串令人心動的承諾，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根本無法拒絕?？裳劢羌毼⒌亩秳?，卻又泄露出她不欲讓人知曉的緊張。

    路敞跟她對視了一會兒，把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半晌，才認真地回答。

    “我的父親只是個普通人，他并不是什么異類?！?/br>
    路夫人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居然是說這個。一時間表情管理都忘了做，露出個不怎么優雅的驚訝神色。

    “謝謝您的好心。我確實已經有了心儀的學校，也有喜歡的專業?！甭烦ㄐα诵?，語氣里流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卓然意氣，“如您所知，我的成績還不錯。我想我會考上的?！?/br>
    “至于住處，我也不需要另外的安排。我現在跟我的男朋友住在一起，學習和生活都很方便?！?/br>
    路夫人沉默了好一陣，才把他的話都消化干凈，輕聲說?！霸瓉硎沁@樣?！?/br>
    “你知道你都拒絕了些什么嗎？”

    “當然?！?/br>
    路敞站起身，“謝謝您的晚餐?！?/br>
    他準備離開了。臨走前回頭看到座位上臉色蒼白的長輩，又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或許我不該多嘴。但如果想念他，就給他打個電話，見見他吧?！?/br>
    趁現在，還有互相關心的機會。

    路夫人抬頭看著他。

    “您看起來很孤獨?！甭烦ㄕf。

    回到學校剛好晚自習下課。路敞到教室里看了一眼，座位上是空的，關潯應該已經回宿舍了。

    可到宿舍之后他卻發現，房間里也是空無一人。

    正準備翻找手機時，他的視線被桌上留下的半頁草稿紙吸引，拿起來飛快地看了一遍。

    “我回家了。大概接下來幾天晚上都不回宿舍住，你自己早點睡?！?/br>
    字跡很潦草，看起來像是匆匆忙忙寫下的。

    近段時間的變故一個接著一個。路敞把字條握在手心里，坐在床上向后重重地一倒，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