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敞小聲說著，目光一直低垂看著桌上課本的封面，似乎有些情緒低落。

    一個習慣了拿正數第一的人突然考了倒數第一，應該是會覺得難過的吧。

    “這么想就對了?！标P潯說，“不就是次月考嘛，就當給你練手了。老哭喪著臉干嘛，來笑一個看看？”

    路敞非常敷衍地拉了拉嘴角。

    “……牙口挺好?！?/br>
    雖然他并沒有露出牙齒來，但也不影響關潯閉眼猛夸，“牙套真的這么有用的么？”

    “小時候我媽也說過要帶我去看醫生。不過我覺著牙科那些鉤鉤鉗鉗的玩意兒太瘆人了，一直沒答應?！?/br>
    關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呲出一口白牙，“你覺得我也去戴個牙套怎么樣?！?/br>
    他指的是自己的小虎牙。尖尖的，并不十分明顯。笑起來的時候顯得人充滿朝氣，還有點可愛。

    路敞終于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你不用的?！?/br>
    他看出了關潯安慰自己的意圖，于是解釋說，“我并不是在為考試成績感到沮喪?！?/br>
    “那為什么？”關潯問。

    路敞的語氣頓住許久，才低聲說，“我mama要結婚了?！?/br>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得到了確定的回答，以及一句不知該如何理解的“抱歉”。

    “……啊?！标P潯沒想到聊天是這個走向，撓了撓頭，“你不希望她結婚嗎?！?/br>
    “我沒有不希望她結婚的意思，”路敞下意識地反駁了回去，“我當然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的，只是……覺得有點突然?！?/br>
    “放心，她會幸福的?！标P潯拍拍他的肩膀，“宋老師是個好男人，靠譜?！?/br>
    “……”

    路敞：“她的結婚對象不是宋輕舟?！?/br>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關潯消化了一下，心想那她應該是又又要結婚了才對。

    既然現在對路敞的家庭狀況有點理不清，也不知道該不該冒然去問，關潯覺得自己索性還是直接無視這些復雜的彎彎繞繞比較好，還能省點腦細胞。反正他的朋友是路敞，又不是路敞家里那些人。

    “我也不會在宋的家里住很久的?！甭烦]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等高考完，我想選一所離這里遠一點的大學去讀書?！?/br>
    “直接申請回美國的大學嗎？”關潯說，“也行，畢竟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生活環境也更容易適應?！?/br>
    路敞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拔覜]想過還要回去?！?/br>
    “或許你不能理解。但對我而言，從小長大的環境并不讓人感到留戀。相反的，我很喜歡這里?！彼f，“我打算留在中國?！?/br>
    “哎呀，挺好?！?/br>
    關潯表示支持，“我家大門常打開嘛。留下也不錯，不過到時候，我們大學應該是進不了同一所了?！?/br>
    “為什么？”路敞問。

    “你這成績，提上去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還不得清華北大隨便挑嘛?！?/br>
    關潯惆悵地遠望自己的未來，“我不行，能上個明海本市的211就心滿意足了?！?/br>
    “還有一年半才高考，”路敞說，“時間還很充分，你別這么早就放棄?！?/br>
    “其實不全是因為成績?！?/br>
    關潯沒有看他，目光在空氣中漫無目的地游離，“我自己也不太想去那么遠的地方上學。就想離家近點，雙休日還能回來蹭個飯什么的?！?/br>
    在這一點上，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但人各有志，路敞理解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勸他什么。

    “哎呀現在說這些干嘛呢，高考不是還早著嗎?！标P潯突然轉移話題，“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br>
    排位結束后的第二天早飯時間，關潯殘忍地結束了跟林啟豐長久以來的飯友關系。

    他本來以為要做點什么安撫工作，誰想到林奶媽居然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可謝謝你同桌了?！?/br>
    關潯思考了一會兒：“你是不是在故意說反話，企圖爭寵，留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