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月色如水,斂斂波光暈染開,屋內呼吸平緩,他側躺著睜著眼,有些睡不著。 臨睡前陶川給他發了一組數據圖,是今晚“許之圳”這個名字的點擊量和討論度,還有關聯詞搜索,觀眾的評價,甚至還有節目組發來的祝賀,陶川回復同喜。 她含蓄的表示,今晚這個開頭仗打得很不錯。 他倒不至于心無波瀾,只不過想得有點遠,喜悅沒達到閥值,和陶川聊了幾句就歇下了,躺在床上看著從沒拉完的窗簾后撒下的皎皎月光,有些失神。 播出前,陶川看完第一期樣片,發來消息同他說可能效果會很不錯。他不知道具體內容是哪些,于是做好了思想準備,譬如觀眾看他排練辛苦,或者長得不錯,再或者從這點滴排練中發現他演技不錯所以喜歡他?他尋遍觀眾可能會喜歡他的理由,萬萬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坐起來開燈,翻出投影儀,連上手機,塞上耳機看第一期。 看完已經是深夜一點多,反倒精神了,下床慢吞吞拆了投影儀,關上燈,又如出一轍的姿勢趴在了床上。 原來他在別人眼中是這樣的。 鏡頭的記錄無比忠誠,饒是他親自看,也覺得鏡頭中的少年鮮活張揚,積極陽光,絕無半點摻假的假惺惺。但他也知道,那只是一面,他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沉失意的一面,只不過有時他藏在心里,有時自我消化,有時靠睡眠蓋過,醒來時又是一條好漢。 他釋然了,因為他們喜歡的就是他,縱使那只是其中一面,那也足夠,而不是被虛假構建出的假象,那他便心滿意足。 許之圳自知自己遠不是圣人,但他能給人帶來積極的能量、旁人看到的是真實的他,那就足矣。他總得博出頭,只不過靠這個,屬實在他意料之外。何況機遇和運氣從不輕易降落,既然落在他頭上,那便是老天賞識,如若他心中記掛不愿抓住,不如退一步離了這片天地,何必自尋苦果吃。 心臟慢慢被膨脹的酸甜氣充盈,他只記得臨睡前最后一個想法,要好好演戲,演好戲,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仍然是排練和演出,日復一日,同往日毫無區別,只不過自然有什么變了。 《星跡》第二期采取一周播兩期,十二期共六周播完,錄制也近尾聲,節目組和許之圳方協議后,決定在最后一期話劇落下帷幕時結束整個拍攝,算是對漫長幾個月的完美總結。 而《深?!飞献识冈?,話劇團的巡演路線是從江浙滬一路往南走,最后北上。票是提前預售,廣東地區場次一開即售罄,屬實嚇到了話劇團,甚至還有呼聲希望加場的,搞得許之圳也摸著腦袋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邊刷著微博看著大家在他評論下抱怨邊偷偷瞥著一邊打電話的許南凱。最后還是敲定多加幾場以滿意供需,不過因此回京的時間就要后延,林鯰忙得不可開交,又要和廣東的劇場協商,還有和北京方協調時間,熬了幾個大夜才趕定。 上臺前,他就知道現場來了不少他的粉絲,送花籃送應援的,林鯰在外面拍了好幾張照片,還領了個手幅進來給他看。他以為大部分都是年輕小姑娘,畢竟他見過的大部分追星的都是小姑娘。沒想到林鯰給他拍的入場檢票口的照片里,有不少中年男女、還有老人家。論說以前看話劇的大部分人年齡分布在青年到中年,但他沒想到這次仍然也有不少。 他如今心態平和許多,不經常大起大落的高興難過,只想是自己粉絲來得不多,腹誹自己哪有陶川說得那么火,唬他呢吧。等落幕后,他累得不行,在后臺卸妝,空調風嗖嗖吹著,許南凱和旁邊的演員聊天,嘻嘻笑笑,他盯著鏡子放空,感覺嗓子都快干涸了,趕緊從桌上拿杯子喝水。 林鯰從外面樂滋滋走進來,這次換成舉著個小旗子,給他看落幕后粉絲齊發拍的合照。 他掃了眼,下意識愣住,仿佛覺得不可思議,又湊近看了下。 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到端莊大方的中年女姓,攙著伴侶或摟著閨蜜,甚至舉著小旗的老太太老爺爺們,都齊刷刷對著鏡頭笑。 他磕磕絆絆,“這個……都是我粉絲?” 林鯰嗔怪似的說,“當然啦,前面那么大的字呢,看不到呀。我也在里面呢,看到沒,第三排那個,還有點緊張呢?!?/br> 許之圳燒了臉,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小聲說,“我以為只有年輕的小姑娘呢……” 林鯰啐他,“年紀輕輕思想比我還迂腐啦,你不看看咱媽還天天捧著手機追星呢,咋啦,就小姑娘能追星啦,更何況咱這話劇更不分年齡了。我跟你說,你可多阿姨粉了,我身邊那幾個看到沒,都說是買黃牛票來的呢,價格還高,我聽得可心疼了,加了好友說以后想看我給她們弄呢?!?/br> 許之圳腦子還是暈乎乎的,回酒店洗完澡,往床上一扔,給謝北打電話說這件事,捂著嘴都沒能掩住笑,還有點愧疚似的不好意思。 謝北難得反常地沒說話,他喊了幾聲對方才悶悶問他,“你真的看仔細了?” 許之圳了解他作風,頓時心里一咯噔,覺得或許有什么不大對勁,點開微信看林鯰給他發來的照片。 好家伙,可能就是上了床關系不一樣,他一排排掃視過去,視線定在了倒數第二排戴著墨鏡口罩鴨舌帽的無臉男,和周圍笑容燦爛的一眾人格格不入,仿佛是臨時被拉過來湊數的,這他媽可能也就他能認出來吧? 許之圳開口時笑意染了七八分,邊起身打算換衣服去找他,樂不可支道,“你怎么來了?cao,真沒看見你,我光顧著看前面幾排阿姨們了呢,笑得可高興了,哪看到……不是,你這么穿別人沒懷疑,廣州誒,這么熱的天,你還裹這么嚴實?!?/br> 謝北無語,“看到旁邊那個阿姨沒,她問我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我估計她以為我臉上有點毛病不敢露臉呢吧,特別親切的安慰我要堅強,我都沒好意思說什么?!?/br> 許之圳笑癲,伴隨著前陣子遲來的喜悅,笑意一齊漫上來,擠得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好一會才停下來,大腦都隱約有些缺氧,扶著墻站了會才緩過來。 謝北被嚇傻了,問他沒事吧?真有那么好笑?難不成他講笑話功夫提升了?那要不今年春晚他去講相聲吧? 許之圳在桌上翻著充電寶,咧著嘴角隨口答著,末了問他住哪,他來找他。 話音剛落,門鈴響起,他下意識抬起頭,心臟一下一下的狂跳,謝北輕笑,“不用您親自出門,我送貨上門來了?!?/br> 他扔下手機就開門撲上去,謝北還是照片里那幅打扮,在熱得冒煙的廣州活像個外星來的傻逼,他趕緊拉謝北進來,摘帽子脫了口罩,急躁的壓著他接吻。 酷熱的廣州里,風都是火熱的,卷挾著人全身都是guntang,而空調房里冷意逼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謝北是偷跑出來的,為了給他個驚喜,自己搶票沒搶到,只好辛苦的找黃牛。但不熟悉業務,也不方便拜托別人,費勁千辛萬苦才買上票,還是老后面,看舞臺上的人像是小小一只螞蟻。 他笑著親了口許之圳,“可你演得好棒,真的好棒,最后我身邊的哭了一片?!?/br> 許之圳自得,笑嘻嘻自夸,“那可不,我當然演得好,我爸看了都說好呢?!?/br> 白天一場話劇下來消耗太多能量,他們早早睡了,蓋著被子掰手指頭聊天,東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沒一搭的,都是最簡單的閑聊,一抬眸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對方,明亮的眸中印出彼此,都忍不住的揚唇笑起來。 六月,《深?!仿湎箩∧?,畢業大戲完美落幕,許之圳正式畢業了。 時間容不得他追戀過往點滴,通告一疊疊涌來,許之圳后知后覺的體會到了什么是火。 如果說開播當晚的成績算不錯,那么后續的發展則是噴涌似的高漲,綜藝的密集播出,線下話劇的上映,廣受好評,而話劇也由此在大眾前受到了關注,不少觀眾開始走進劇場走進話劇,去欣賞體驗另一種沉浸式表演。雖本意沒這層意思,但一旦有這類的聲音自然要加以利用,不影響提高了他在大眾前的好感印象,連主流官媒都發聲,號召觀眾走進劇場觀看話劇、音樂劇等,欣賞別樣的藝術,好藝術家不必蒙塵。 趕在暑期檔新劇播出、眾多新老演員翹首以待前,許之圳一炮打響,率先火了。 觀眾總是喜歡新鮮血液,新來者取代老人,這是常態規律。許之圳早有心理準備,陶川趁現在勢頭好,敲定了下半年要進組的電影,剩下時間放在一部綜藝上,是部上星綜藝,他作為常駐加盟。 前路光芒萬丈,許之圳從窗外看去,大橋浩蕩冗長,通敞順遂達彼岸,而湖水波光粼粼,無數細碎的陽光被折射、落盡眼里,只覺周遭萬物都處在無盡光亮下,天地間唯有璀璨光明。 ※※※※※※※※※※※※※※※※※※※※ 晚了點明天休息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