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鴻雁南下。動物的敏銳程度遠比人類高得多,特別是在天氣這方面。許之圳站在陽光下,穿著央戲的傻乎乎校服,瞇起眼睛看著天空,湛藍而遙無邊際。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mv的拍攝,有些生疏,到了現場發現才明白這是個什么流程。 新生組一共十個人,除了他們六個表演系的人,還有一個導演系,一個戲文專業,還有兩個編導和音樂劇出身。閑時交談,許之圳乍然明白了這次的選拔標準,很隱晦,但其實也很好揣測。 是身份。 他是話劇大師許家成的孫子,許南凱的兒子。謝北為首的四個人都是已經出名的明顯藝人,朱惠家里住軍區大院,母親以前是文藝團里有名的文藝兵,現在常在一些重大場合出演,父親官職不低,她沒細說,但大家都心里有數,也沒多問。至于其他四個,導演系的那個父親是知名導演傅專安,戲文的那個父母親都是國內知名作家,編導的那位家里父親也是導演,名氣不亞于傅專安,只不過近些年作品很少,許之圳沒怎么看過他的作品,只有謝北了解多些。音樂劇出身那位算是最了不得,父親在音樂劇上造詣甚高,在國際上享譽名聲,在國外音樂學院任職教授,母親是知名的芭蕾舞舞者,連帶著女兒的氣質都是飄逸出塵,看似高傲梅花,獨立枝頭。 許之圳聊完難掩驚訝,心情多少復雜。學校這一屆進來的仍有不少背景身份世家,只不過從中挑了這么十個,考慮因素肯定也是不止身份,多少還有點外貌的元素摻雜其中。他嘗試客觀的評價,也評不出來女生里哪位最好看,彼此氣質都不相同,但嬌生慣養出來的富態是掩飾不住的。 那廂叫著可以拍攝了,這廂也散了,各去站位上準備著拍攝。 拍完結束,他們直接背著包去了下午話劇的教室,沒過多久就要上課了。 他們默默背著臺詞,下午要返作業,是入門級別的雙口相聲,雖然簡單,但是怕忘臺詞,都在盡可能努力的去背。 許之圳抬頭揉眼,在休息間隙沖著日光發呆。 周末拍完mv,沒幾天就要國慶了,大家在宿舍隨口問是干嘛,回家還是旅游? 徐海順是本地人,說要回家,后面的還沒想好。鄭城是武漢人,也說要回家,meimei想他好久了。謝北家在上海,說可能回家,也可能工作。剩下許之圳,說要出門。 徐海順路過拍他腦袋,“出門怎么還不開心?” “害,主要是我要去見爸媽。我們挺久沒見面了,上次還是過年?!彼蜃煨χ?,手上削著蘋果。 “那么久嗎?靠啊,工作那么忙啊?!?/br> “你去見他們是一起玩還是?” 許之圳不抱希望的搖搖頭,“玩是不可能了,他們國慶七天在從南京到上海轉個場,有三場演出。我在南京見他們,一起轉到上海,假期結束了我就回來?!?/br> 他們多少驚訝,“原來那么忙啊……” “演話劇每個人都是這樣嗎,一年沒見面了,太夸張了……” 謝北支著下巴看過來,沒說什么。 許之圳搖搖頭,“平時雖然有假,但是話劇團設在上海,我媽是這幾年才當上團長,里里外外要處理的事多,我爸也就跟著陪她。他們兩嫌來回時間長,加上團最近擴張,新人進來要磨礪,應該…還算蠻忙的吧?!?/br> 不過他確實習慣了,他們都有自己要追逐的事業夢想,他也有自己要去拼搏的人生。雖然年少不懂事時候多少會難過,別人爸爸mama都陪在身邊,他卻永遠只有爺爺奶奶。后來慢慢長大了,看過幾場父母的話劇,看臺下人從少變多,看這幾年名聲漸起,話劇的受眾人群越來越多,他多少明白了他們的熱情和投入都去了哪。 他嚼著蘋果,去洗漱間洗刀,水流緩緩而下,他卻突然想到了當時決定專業的時候。他之前心動的一直是導演系,他喜歡攝影,也喜歡故事,想把一個一個好故事呈現出來。最后卻還是選擇了表演系,吳秀芳和許家成都單獨問過他,是不是因為爸爸mama的原因在里面。當時他坐在門前的木椅上,小花開著,天黑了,點著暖黃的燈,手里把玩著魔方。他說,他也不清楚。 喜歡,但沒有那么的愛。好奇和少年時的羈絆在那,指引著他去探索,去深究,去尋找那個讓爺爺和父母都癡迷的世界。但是演戲和話劇本身就是相通的,表演沒有高貴低賤之分。許之圳也不知道最終他會選擇哪條路,但起碼,他要明確的知道自己是熱愛它的,才會選擇它。 攝影是他的愛,卻終究成不了主業。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才華并不在此,他只是單純的喜歡去記錄時光,去拍攝自己喜歡的畫面。那演戲,去體驗人生,去詮釋理解,去用自己的表演帶給別人感受,他更享受那個過程。 在決定了后陸續的學習中,他才慢慢明白自己是喜歡的,自己骨子里流的血和父母的一樣,都是為了這條路流的。 這次在去見他們,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光是去見父母,也是去更深度的感知那個話劇世界,他激動又不安,怕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又怕自己格格不入。 關掉水龍頭,他咬著蘋果,拿紙巾把刀擦干凈,看了眼鏡中的自己。 嗯,傻乎乎的。 他把蘋果從嘴里拿出來,揉揉微酸的臉頰,認真端詳自己的臉,自己的眼睛。 有光嗎? 有。 那就好。 開學季的忙碌在來來往往中漸行漸遠,熟悉是必然的,許之圳相繼加入了攝影社團,報名了志愿者組織,習慣了大課的忙碌和排練時的疲憊,往返在排練教室和宿舍之間,許之圳還時常被謝北拉著去健身房健身,他沒謝北身體素質好,跑得氣喘吁吁,然后看著謝北跑,還能順手幫他拍個視頻。 謝北的vlog進展得極其不順利,因為沒人記得,許之圳居然是唯一一個記得的人。 有天晚上出門吃火鍋,等位子特別慢,謝北帶著鴨舌帽坐在墻角安靜的玩手機,許之圳閑來無事,突然想到vlog這事,掏出手機問他要不要錄。謝北反應了足足一分鐘才想起來這個事,伸手把帽檐抬高,無奈的笑,“我真忘了?!?/br> 當機立斷,他們趁著這次大好機會錄了個長達十五分鐘的嘮嗑視頻,許之圳舉得手都酸了,結果回去一聽,得,背景音太雜了根本用不了,含淚舍棄了。 于是后面,許之圳能想起來的時候就幫忙拍個視頻,謝北懶得讓人嘆為觀止,自拍都要年能靖對著電話吼半個小時才肯從游戲里抽出空來拍個十秒鐘十張。許之圳坐在旁邊圍觀,深深感慨這個性格要不是年能靖還真沒人能忍受。 謝北的性格其實挺好,相處里能看出是個脾氣挺好性格也不錯的人,但可能是在演藝圈混跡這么些年,被磨得不外向了,真實的那一面反而被包裹住了。對粉絲露出的是精心打扮過的一面,平時相處是懶得經營的散漫樣子,反而最真實最生活化最應該有少年感的那一面不見了。 許之圳發現之后多少唏噓,卻也不敢問他是為什么,反正這樣相處也不錯。 但多少還是遺憾。這個年紀,十八歲,才是最好的年紀。說說笑笑,打球跑步,肆無忌憚的笑容和打趣,無所謂的調侃,享受著被喜歡的女孩子簇擁的小虛榮。而他,有些太成熟了,經歷過太多人生太多事,對事情沒了挑戰感,反而失了那份少年感。少年感最難得。 許之圳收回目光,幫謝北錄完打籃球的視頻,然后笑著遞給他,“看看,怎么樣?” 謝北喘著低低的粗氣,站定,一手拿球一手看手機,畫面里他打著球和鄭城周旋,最后一個三分投進,畫面鎖得很好,絲毫沒離他。 他滿意點點頭,揚唇笑了笑,“不錯,這下時長差不多湊齊了,年哥不會罵我了?!彼χ那蜃哌h,“回頭請你吃飯啊,多謝?!?/br> 許之圳倒是無所謂,收了手機也去打球。 明天就放假了,他晚上回家,收拾行李和許家成吳秀芳一起坐高鐵去南京,mama林鯰來接他們。 他打個哈欠,有點想家。 ※※※※※※※※※※※※※※※※※※※※ 感情戲即將被我無限提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