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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又瞧了喻識一眼,只安靜帶路了,再未開口。 又行了片刻,眼前果然隱約露出白光一線,于幽茫鮫珠間甚為亮眼。 慕祁松開陶頌脖子,頗有些戀戀不舍的語氣:“哥哥,前面就是了?!?/br> 陶頌將他放下來,他緊緊拽著陶頌衣角,又從荷包里掏出一枚硬物塞在他手里:“哥哥這個給你,謝謝你抱我玩?!?/br> 陶頌瞧著景行,見他未有表示,便接過了。 那似乎是一塊玉,通體晶瑩剔透,白玉在外,內里卻有一道血色蛇紋,渾然天成,不似凡物。 喻識只瞧了一眼,聲音一沉:“號令眾妖的妖首令?!?/br> 陶頌一頓,此物瞬間棘手許多。 景行拉過慕祁的手,只道:“我孫兒要給的,你收不收都只與他說吧?!?/br> 慕祁眼眸水汪汪:“哥哥不喜歡么?” 陶頌頓了頓,沉肅道:“此物意義繁重,非我所能承受?!?/br> “你們仙門之人最是……” 景行微有不滿,卻再次住了話頭,默了默,才勾起嘴角,“道友不妨收下,慕兒甚少與外人這般親近,想來你與我孫兒之緣,未盡于此?!?/br> 此物雖是寶貝,但仙門之中最忌諱與妖魔有親近牽扯,若被人知曉,恐怕陶頌如實說出此番情形,也不會有人信。 景行似乎明了他二人的心思:“這東西沒那么有用,用時捏碎,但只能使一次?!?/br> 他又挑挑眉:“也不過抱了我孫兒片刻,總不能指望我把身家性命都給你吧?!?/br> 喻識二人方知想差了,此時再不收倒不好開口了。 慕祁嘟起嘴:“我只有三個,還給了你一個,你得收好了!” “給多了,他便離了我,自己野去了?!本靶幸皇帜竽笏?,這小孩立刻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 慕祁揉揉自己的臉,又給喻識二人拱拱手。 景行只道:“此禁制妖獸不得入,我們告辭了?!北憷⊥尥拮吡?。 喻識二人對視一眼,陶頌只得收好此物,也不再多言,便踏過那道白光禁制。 白光之后,如夢似幻。 這里大概是某個洞xue,頭頂一道裂縫,遙遙漏下一道明凈天光。天光落于洞中小潭深處,潭水清可見底,不染纖塵。 火紅的楓葉四下紛飛飄散,乃是潭水邊茂盛的幾株紅楓樹。紅楓樹下,正有一間寬闊宗祠,隱隱可見其中搖曳燭光。 沒有符陣,沒有任何生魂的氣息。 喻識想了一遭:“為防耽擱時辰,大約這道白光就是最后一道禁制了?!?/br> 二人快步行入宗祠,內里果然也并無任何防備。 喻識其實稍有意外,因為如此看來,這個古老宗族的祠堂陳設,與外頭尋常人家的,并無太大區別。 入門兩排長明燈,傳聞中鮫人之淚可成珠,其身可成燭,燃燒時光如白晝,萬年不滅。瞧著此燭光芒,大約正是人魚燭。 喻識于輝輝燭光中向正中看去,其上前后高低不一,擺放著數十座牌位,上面的文字應屬鮫人一族,頗有些奇特,凡人不識得,但其后壁上的紋樣,喻識卻認出了。 是那個鈴鐺上的紋樣。 他這才反應過來,那個曲折如火焰的紋樣,并非火焰,而是楓葉。 紅楓,大概是鮫人一族的族徽。 喻識回頭望去,外頭紅楓葉如火焰般簌簌墜落于小潭之中,這紛飛墜落的模樣,無端讓喻識瞧出幾分壯烈與凄美。 明明是離不了水的宗族,倒是有個這般的族徽。 他盯著看了一陣子,肺腑間卻驀然氣海翻騰。 陶頌方打開一個小匣子,見狀一把跑來扶住他:“怎么了?” 喻識只覺得真氣翻涌不停,蹙了蹙眉:“不知道,真氣突然亂了?!?/br> 但也不過這一瞬,陶頌再搭他脈象時,已然平復如常。 陶頌皺起眉,不由一嘆:“宋城主的針如果一直用就好了,你原本已好些了?!?/br> 喻識只笑了笑:“也不打緊,這不是給耽擱了么?” 他回了回神,目光落在那個打開的小盒子中。 盒子之中,正整整齊齊收著一疊書信。 當年證物。 第70章 宗祠其二 那個匣子被放置在諸多牌位之前,很明顯有打開過的痕跡。 厚厚一沓書信,整齊地疊在一起。所有紙張皆嶄新雪白,毫無褶皺,墨痕清晰,只有兩個人的字跡,許慎和尚淵。 喻識細細翻閱一遭兒,這幾封往來書信并無任何語焉不詳之處,單憑此據,昔年他這一整脈之死,尚淵已無可辯駁。 只是,許慎此人當真心思縝密異常。 喻識撫了撫書信,勾起嘴角:“我原本想著不牽連曲桑谷后人,要將書信挑揀一番,卻不想許慎早已想到此處?!?/br> 陶頌也略有沉吟:“單從這些書信看,昔年歸墟之事,全然是尚淵意圖謀害喻岱長老一支,脅迫許慎一人所為,甚至他連曲桑谷的鮫人血脈都不肯認,只說他自己是?!?/br> 喻識道:“他思慮深遠,想毀了正邪兩道,卻不想搭上鮫人一族。如今他死了,鮫人血脈斷絕,上古秘術失傳,我便是拿這些出去,曲桑谷也干干凈凈,毫不知情?!?/br> 喻識心下微動,此人心機深沉,滴水不漏,如若還活著,怕是要攪得仙門百家永無安寧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