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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徹頷首,終于紅著眼眶抬頭。 對著自己的手下兇狠了這么些年,時徹生怕自己無意識透露的戾氣會嚇到孩子。他盡量露出親近溫和的笑,放緩聲音,“澈澈,乖乖聽mama的話?!?/br> “嗯,我乖乖!”時澈重重點頭,甜甜地笑了。 “瑩兒,是我對不起你……” 許瑩聽見他的話,鼻尖突然一酸。她深深注視戀人,溫柔的眉眼一如往昔,“我一直在想,七年前我不是選擇離去,而是勸你的自首的話,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別想了,人生每一秒的境遇感悟都不同?!睍r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就像一個月前的他,絕沒想到今天的自己能如此豁然地坐在警車里。 當年的時徹接手日月幫不久,心氣是最足的時候,再加上暗幫廢了他的雙腿,他決計不會接受任何人給予的自首忠告。 而許瑩的‘死亡’才給了他一擊警鐘,才讓他知道愛而不得有多痛,才會讓他在最后關頭悔過,做出自我救贖的選擇。 “小叔叔!” 時澈忽然朝著不遠處呼喊。 許瑩擦干眼淚,順勢看去。喻懷寧和時錚從車上走了下來,徑直朝著警車而來。 前者特別喜歡可愛的時澈,忍不住張開雙手問道,“澈澈,要不要我抱?” 時澈是個自來熟,他見喻懷寧和小叔叔關系要好,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喻懷寧穩穩當當地抱住他,這才對許瑩說道,“許女士,我們去一旁聊一會兒?” 許瑩朝時錚看了一眼,也就猜出了青年的意圖。她微微頷首,“好?!?/br> 時錚和拘在警車內的時徹對視一眼,兄弟兩人無一例外地陷入了沉默。 “只有五分鐘就要發車了,有什么話快點說?!鼻芭诺木瘑T探出頭來,提醒著打破了這場沉默的尷尬。 時錚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幾秒后才干巴巴地說出一句,“洛卡那州的北部監獄雖然偏僻,但監獄內治安不錯。你雙腿不便,也……” 時徹似有若無地輕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我這雙腿,就不勞你cao心了吧?” 時錚聽見這話,忍不住輕蹙眉梢。 “我聽瑩兒說了,當年多虧有你救了她?!睍r徹聲線有些發啞。不僅是時錚,就連他也不習慣兩人如此平靜的對話。 時錚眉頭微松,神□□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問我?”時徹看了他一眼,眸底閃過一絲了然,“十幾年前,希爾頓交給我了一個J國那邊的任務,我利用這個時間空檔,避開跟隨的手下人回了一趟老家?!?/br> 時錚眼色微亮,這正是他想問的。 孿生兄弟的默契,或許真是天生而來。 外公外婆都已經去世了,老房子年久失修,變得破爛不堪。 時徹回到曾經的兄弟兩人共住的臥室,意外找到了一盤塵封已久的錄音帶。 他們還小的時候,時莉因為夜總會的工作,無法陪伴他們入睡,所以她就花大價錢買了一盤磁帶,特意將自己的晚安搖籃曲錄了進去。 每到晚上,身為哥哥的時徹就會主動播放這盤磁帶。然后,兄弟兩人沉沉墜入夢鄉。 找回磁帶的那個晚上,時徹像小時候一眼,合衣躺在布滿灰塵的床上。那是他繼八歲之后,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沒有血腥,沒有殺戮,沒有疼痛,但夢里有母親,有弟弟,有家人。 回到A國后,臨時‘失蹤’的時徹毫無疑問遭到了希爾頓的毒打,可他一點兒都不覺得疼。他在傷后將磁帶里的童謠錄取出來,這些年來,除了許瑩在身旁的那幾個月,他一直靠著母親唱的童謠換取夜晚少有的安寧。 時徹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竟是無意識地說出一句,“小錚啊,老家的星空真的很漂亮?!?/br> 時錚聽見這聲‘小名’,心頭震撼。還沒等他開口,前排的警員就提醒道,“時間到了,要走了?!?/br> 時徹第一時間就關上了窗戶,上升的窗頁緩緩隔絕了兩人的對視。在那最后一刻,一句低到塵埃里的‘對不起’從僅剩的縫隙中溢了出來。 這句遲到了近二十五年的道歉,終究還是落在了時錚的耳中。 喻懷寧和許瑩抱著孩子跑來,可載著時徹的警車已經駛離了他們的范圍。時澈沒能來得及和爸爸再說一句再見,頓時就摟住許瑩的脖子哇哇大哭。 沒有一個孩子,不需要自己的爸爸。 可天底下,終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和錯過。 時錚緩緩垂眸,落在那張和他們小時候分外相似的稚嫩面容上,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淚,“澈澈,別哭了。人生在世,總會見到的?!?/br> “……小叔叔?”時澈打了一個哭嗝。 喻懷寧聽懂戀人的意思,毫不掩飾地扣住他的手,笑瞇瞇地對著時澈肯定,“對啊,人生在世,該見面的人,總會見到的?!?/br> 時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還能見到爸爸的?” “會的?!痹S瑩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們搬到洛卡那州去生活,以后每個月,mama都帶你去見爸爸,好嗎?” 時澈聽見這話,終于破涕為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許瑩安撫好了孩子,這才將他放下、牽住小手,她看向時錚,定定地朝他鞠了一躬,“時錚,這么多年,謝謝你。以后的路,就讓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