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7 等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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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惜咬了咬牙,說:“不等了,東寧,把mama的骨灰盒下葬!”蘇東寧抱著骨灰盒,忽然大哭起來,他看著蘇雪惜,傷心欲絕:“姐,再等等好不好,姐夫一定會趕來的?!?nbsp; 雪惜眼里裹滿了淚,她狼狽搖頭,“東寧,聽話啊,他不會來了,讓mama安安心心的走,好不好?” 蘇東寧抹著眼淚珠子,安小離走過來拽著他的胳膊,泣聲道:“東寧,不要讓你jiejie傷心,聽話?!?/br> 蘇東寧看了看雪惜,又看了看那綿延不絕的階梯,jiejie雖然什么都不說,但是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姐夫出現,等他陪她邁過最艱難的這道坎。 然而,他們都失望了,直到葬禮結束,池斯年都沒有趕回來。 葬禮結束后,申世媛上前抱了抱雪惜,她什么也沒說,轉身扶著楊若蘭離去。顧遠兮與程靖驍站在雪惜身后,看著她瘦弱的身體迎風而立,兩人相視了一眼,轉身向山下走去。 “我一直以為雪惜會崩潰,但是,她比我想象中堅強?!鳖欉h兮不放心的回頭再看了一眼。 程靖驍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是啊,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只可惜已婚了,斯年還是沒消息嗎?” “早上承昊打電話來說,大哥得到消息,已經往這邊趕了,按理說從白果鎮趕到這里,最多兩個小時的路程,這都四個小時了,他都還沒到?!鳖欉h兮皺眉,斯年沒有手機,他聯絡不上,他擔心的是他會不會意外。 “是不是路上出狀況了?”程靖驍擔憂道。 “不知道,瞧著剛才嫂子那表情,無端的就讓人想哭。走了走了,我們倆去喝一杯,否則我都要憋成內傷了?!鳖欉h兮搖了搖頭,跟程靖驍向山下走去。 大部分的人都走了,雪惜站在墓碑前,看著照片上笑得格外燦爛的母親,如今她們真的是生死兩茫茫了。安小離走上前來,她與雪惜并肩而立,“雪惜,起風了,我們下山吧?!?/br> “我還想陪陪mama,小離,你幫我送東寧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安小離瞧著她的神情,忽然有種驚心的不安,她開著玩笑道:“你不會趁我們走了,從這里跳下去吧?!?/br> “小離姐!”蘇東寧從地上爬起來,皺著眉頭喊了一聲,安小離沖他笑,“你姐怕死得很,想當初我們第一次來大姨媽的時候,她急得直哭,說她要死了,身體里一直在流血……” “……” “……” 安小離與蘇東寧離開后,雪惜席地而坐,她看著照片上的mama,她的心格外寧靜,沒有悲傷沒有怨恨,她說:“mama,那個女人也死了,他成了孤家寡人了,這是報應,對不對?” 照片上的蘇母笑得溫婉動人,雪惜怔怔地望著,她的笑仿佛能將她心里最后的戾氣都化解掉,她抱著自己,不再說話。 ……………… 池斯年一早起來,外面晴空萬里,他伸展了一下胳膊。海邊的空氣里含著海水的咸腥,并不太好聞,他向靈堂走去。剛走到門外,就見一個女人盯著他看,邊看他還邊跟旁邊的姐妹說:“你們看看,這是不是報紙上那位?我就說舒家落魄了十幾年,怎么一回來就多了一個高富帥女婿,原來是給人家當小三啊?!?/br> 漁村的農民純樸直接,說話也不懂婉轉,另一個女人說:“可不是,不過這男的看著長得人模狗樣的,自家丈母娘死了,都不去敬孝,反倒巴巴跑這里來忙前忙后,我要是他老婆,準踹了他?!?/br> 池斯年昨天已經被人當猴子看了一天,對她們的目光本不以為意,經過她們身邊時,聽到她們在說什么“自家丈母娘死了”,他瞳孔一陣緊縮,轉過頭去,目光狠戾地盯著她們,“你們剛才說誰死了?” “我…我……”那兩個女人嚇得往后退,“不是我說的,報紙上都登著,什么盛世婚禮一秒變葬禮……” 池斯年心中一震,他拔腿就往院外奔去,剛奔到院門口,李承昊迎面走進來,他猛地揪住他的衣領,“李承昊,告訴我,誰死了?說啊,誰死了?” 李承昊看著眼前突然發狂的池斯年,他不敢跟他對視,低聲道:“你前腳剛出了酒店,蘇母就去了?!?/br> “該死的!”池斯年一拳揮了過去,將李承昊打倒在地,他狂奔到自己的車旁,拿鑰匙開車門時,手抖得不像話,好不容易打開車門,他坐上去,一腳踩著油門,向鎮外駛去。 舒雅聞訊追出來時,池斯年的黑色路虎已經消失在路口,她頹然向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她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她抬頭看著剛才池斯年停車的地方,臉上掠過濃烈的怨恨,斯年,如果你不會留下來,我也不會讓你趕到蘇雪惜身邊,絕不! 池斯年開車向海城狂飆而去,車速一度飆到了兩百以上。他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的男人,他自信滿滿地說要給她幸福,卻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丟下她獨自承受,他還算什么男人? 他急得眼眶都濕潤了,他無法想象她這兩天兩夜是怎么撐過去的,她又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在等待他回去,而那個時候的他在哪里?他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池斯年無法原諒自己,他都做了什么?他肆意揮霍著她對他的愛,對他的包容,他怎么敢在她面前言愛?池斯年眼前模糊了,眼淚滾落下來…… 池斯年心亂如麻,無法言說的痛襲卷了他整個神經,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他要見到她,馬上見到她,只有將她擁入懷里,才能填補他心里巨大的黑洞。 他猛踩油門,車身化作一道流線,飛馳在濃重的晨光中…… 他速度極快,前方一輛大貨車突然從彎道迎面駛來,池斯年急速轉動方向盤,車輪發出刺耳的尖嘯聲,一側車身陷了下去,車子在原地轉了十幾個圈,然后從公路翻滾到了斜坡之下。 十分鐘之后,一個人影從車里搖搖晃晃地爬出來,一步一步繼續朝前方走去…… 雪惜坐在墓碑前,直到太陽西斜,她都一動未動。身后傳來沉穩地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心臟卻突然激烈的跳動起來,她在等,等他出現,一天、兩天……,不管要等多久,她都要在這里等他來,等他來送mama最后一程。 此刻,他真的來了,她卻不敢回頭看,她怕這只是她的幻想,她怕希望落空。 宋清波一身黑衣,風塵仆仆趕到這里,當他看到坐在墓碑前幾乎要化成一座雕像的她時,他的心從未有過這樣的難過。 在國外,他看到報道后,就立即訂機票趕回來。他那么想見到她,此刻見到她時,他卻不敢上前一步。 兩人沉默地僵持著,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雪惜漸漸感覺不對勁,不是他!她猛地回過頭來,看到突然出現的宋清波,她眼里的火光被晦澀的失望所取代。 不過僅僅一瞬間,她站了起來,因為久坐,她雙腿發麻,整個人踉蹌著向前撲去。宋清波連忙扶住她,“小晴?!?/br> “小哥,你回來了呀?!毖┫д痉€,沖他微微一笑。 宋清波伸手蓋住她的眼睛,他搖頭,“別這樣笑,我心疼!”他寧愿她哭一場,也不想她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蓋在笑容下,這不是他放棄她的初衷。 雪惜還是笑,目光垂落在他手里捧著的一束小雛菊上,“你來吊唁我mama的吧,謝謝你哦,還讓你千里迢迢趕回來?!?/br> 宋清波看著她消瘦的背影,她比他離開時還要瘦。他跟在她身后走到墓碑前,他將小雛菊放在墓碑前,然后深深地鞠了三個躬,“伯母,我來晚了?!?/br> 雪惜唇角揚起了笑,眼里淚光閃動,她多么希望站在這里說這句話的是池斯年,那么縱使再難,她也原諒他,可是她等了他兩天兩夜,等到mama下了葬,等到連國外的人都趕回來了,他都沒有出現。 她不是不難過的,對他不是不怨的,可是怨又能怎么辦? 宋清波看著她,他不想跟她說節哀順便這種話,埋在這里的是她的至親,她怎么能節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想哭嗎?我的肩膀借你靠會兒?!?/br> 雪惜搖頭,她站在那里,山風鼓動著她的衣服,她的身影那么單薄脆弱,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刮走?!安幌肟?,不過你的肩膀能借我靠會兒嗎?” 她實在累了,這幾天她強打起精神處理后事,她心累身體也累,可是她不能停,她怕她一停下來就會崩潰。 宋清波拉著她坐下來,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兩人背對墓碑,面向連綿不絕的山脈,能夠清楚地看見山下那條柏油馬路上來往的車輛,他說:“小晴,我陪你等,等他來!” 雪惜哽咽,懂她者莫過于宋清波。 “可是…說不定我們會等一輩子?!?/br> “那我就陪你等一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