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笑令
只今夜而已。 四年的蟄伏與煎熬,能得這一夕,鶯時竟覺得也是值得的。 哭夠了,她拭干眼淚,又重新握住他的手。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待到來年今夜,你會不會想起我?” 她說這話時,一陣風拂過,兔兒燈內燭火搖曳,晃出憧憧的影,又乍然熄滅,讓人覺得有些不祥。 “別去看?!彪x塵頓了頓,又道:“不會有這一日的?!?/br> 他是這樣認真、溫柔而篤定。萬千星子落入他眼睛里,好像能驅走一整片長夜。 縱然知命、信命、認命??稍谒哪芰Ψ秶鷥?,他也多多少少想要改變一點。螻蟻尚如此,況于人乎? 喜歡上一個人,于他而言,甚至今后是否有緣分一直相守下去這件事都不重要。他只希望她活著。 活著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若不是叁年前的他茍且偷生,也不會有能夠遇到她的一日。 一直活著,可以看很多的風景,嘗遍天下美食,遇到許多的人,體味各種跌宕起伏的際遇。 可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鶯時卻并未把他的話當真,只當他在哄她,便略過此話不再提。 但走月總歸是要走完。 鶯時牽著離塵的手,隨著人流走過了揚津橋,又從另一側折返,再沿著七定橋與珠翠橋回去。 算算時辰不早,離塵帶著鶯時進了一間客棧??蜅@锶瞬欢?,這時人們多半是要回家團圓的,少有人在中秋時仍漂泊異鄉。僅有一小二忙忙碌碌地擦拭桌椅,掌柜的則是一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留著長苒,時不時地撫摸著,無比順滑。鶯時甚至懷疑他會不會每日都用香膏將這胡子洗上個叁五次。 見他們進來,掌柜的也未抬眼,只就著那昏暗的一豆燈火翻看著賬本上的蠅頭小字。 離塵走過去,將一小塊碎銀子扣在柜臺上。掌柜的并未多問,叫來小伙計帶著他們上樓,約莫是早被交待過了。這小伙計也識趣,領著他們上了二樓,房間里擺設一應俱全,只叫他們若有什么旁的要求盡管招呼一聲,沒再多更寒暄,就帶上了門。 ** 聽著伙計走遠了,離塵趁著鶯時還清醒,向她交待起明日的諸般事宜。 為防止不必要的麻煩,他明日天未亮便要披星戴月地回寺,故此所有事都要在今夜說清楚。 “……明日巳時初,會有人前來接應你,以一粒梅花墜為信。到時候,你會成為薛府一粗使婆子的遠房表親,父母雙亡,前來投奔。一切已安排妥當,無須擔憂。只是姑娘所求之事,須得自己把握,見機行事,切勿冒進。至于我,若有……需要,下個月月圓之夜,會來尋你?!?/br> 離塵久在山中,少見烈日,皮膚是有些冷的白玉色。他說這話時,耳根漫開的一點紅暈便分外明顯。即使先前已經做過兩次,可要他明明白白說出這樣的話,依舊無法做到絕對的坦然無波。 鶯時見他這樣,隱隱笑出聲來,心中的沉悶之氣也去了大半。 喜歡一個人,看他便是千般萬般的好。 鶯時覺得這樣的離塵分外可愛乖順,就像他給她買的那只兔兒燈。她瞥了一眼那只放在一旁的兔子,神情和他莫名有些像。 平日里是一心向佛,虔誠端肅的僧人,卻會在月圓之夜下山偷嘗魚水之歡,做她的一夜情郎。若是能知曉他如何看待此事,想必會相當有趣。 離塵聽到她的笑聲,水樣的紅暈干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臉頰,一絲一毫也藏不住,說話也開始有些結巴。 “姑,姑娘可還有什么別的要問?” “有?!?/br> “是什么?” 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鶯時傾身過去,毫不猶豫地在他的唇上啄吻了一下。 離塵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這樣待他。 “可以闔上眼睛嗎?” 分割線 我本來以為這章能開上車的,可是沒有,所以就先發出來了。 下兩章開車,到1000珠時會一口氣都放出來~ 繼續求收藏和珠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