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花娘，葉生歡跟著辰燁一起坐上馬車往回走。

    葉生歡問道：“花娘跟你說什么了？”

    辰燁閉目凝神，好似沒聽見她說話一般。

    等了一會兒，見辰燁沒理她，葉生歡往前湊了湊，伸出手指戳了戳辰燁的手臂，“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還要瞞著我?！?/br>
    辰燁仍舊閉著眼睛不說話，只是抓過葉生歡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越是不說，葉生歡就越是想知道，用另一只手晃著他，撒嬌道：“你就跟我說說嘛，莫非你有什么把柄攥在了花娘的手里，她要挾你把我還回去？”

    辰燁舒手攬在她懷中，睜了眼垂眸看著她笑道：“如果是呢？你打算如何？”

    “我？”葉生歡水靈靈的眼睛眨了兩眨，“怎么是我打算如何？花娘攥著的把柄又不是我的，要挾的人也不是我，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想讓我把你還回去?！背綗盥牫隽怂捴械囊馑?，復又抬起頭閉了眼睛。

    葉生歡趴在他懷里，仰頭打量他的表情。

    面色如常，呼吸如常，攬著她的手力道也如常?？床怀錾鷼?，也看不出歡喜。

    早聽說帶兵打仗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葉生歡心里琢磨，認識辰燁到現在，確然是沒見過他特別高興，亦或勃然大怒。

    葉生歡垂下頭，面頰貼在辰燁的胸口上。凝神細聽，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馬車狠狠晃了一下，而后停住了?？伤阒烦?，他們離著王府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辰燁睜開眼睛，對葉生歡道：“咱們到了?！?/br>
    掀了車簾，葉生歡一愣。

    入眼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她從小在這一片地方長大，附近幾條巷子的每一戶人家她都熟識。這些人待她也好，哪怕她后來跟花萼樓有了牽扯，他們也還是如從前一樣親切。

    葉生歡忽然撂下簾子，縮回了馬車里，正撞上身后本打算跟著她一起下去的辰燁。

    辰燁問她：“怎么了？”

    “咱們為什么來這兒？”葉生歡垂了頭，低聲問道，“你答應花娘送我過來的嗎？”

    辰燁坐回去，靠在軟墊上問她：“你想回這兒住嗎？”

    “回來？”葉生歡豁然回身瞪著辰燁，他那雙如漆點一般的眼睛里仍舊是看不出內心的情緒，面上亦是波瀾不驚，察覺不出半點舍不得的意思。

    葉生歡晃了一下神，移開目光看向他身旁的角落。

    靜了半晌，葉生歡忽然開口道：“辰燁，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花娘手里了？”

    辰燁微微挑了一下眉頭，“怎么想起問這個？”

    葉生歡蹲在他面前，揚頭認真地問道：“到底是什么？”

    辰燁知道她是誤會了，也不解釋，反而將到了嘴邊的笑意抿了回去，嚴肅地道：“很重要的東西?！?/br>
    “生死攸關？”

    “嗯，生死攸關?！彼a道，“這么多年，我在朝中有很多對頭，有的人覬覦我手中的兵權，有的人覺得我羽翼漸豐是個大威脅，所以這東西若是落在了他們的手里，我立刻就會有殺身之禍?！?/br>
    “殺身之禍？”葉生歡嚇了一跳，“可你是皇帝的親哥哥啊，誰敢殺你？”

    辰燁苦笑了一聲，回答道：“這自古以來，皇家兄弟鬩墻的事情還少嗎？”

    “這么說，皇帝怕你搶他的位子，所以一旦抓著了你的小辮子，就會借題發揮，要你的命？”葉生歡皺起眉頭，“皇帝小小年紀，怎么這般惡毒？”

    辰燁心里默默給自己兄弟道了個歉，面上作出愁眉苦臉的樣子，“也是沒辦法的事?！?/br>
    葉生歡眉頭緊鎖，抿著雙唇想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把我還回來，花娘就會把攥著的把柄還給你？”

    “你若不想回來，我也不會勉強你?！?/br>
    “那就是拿你的命來換了?！比~生歡的手搭在辰燁的膝頭，“最后說不定就要陰陽兩隔，還不如這樣遠遠地看著，就像從前我沒進王府時一樣?！?/br>
    這話可是意外之喜，辰燁追問道：“沒有進王府的時候，是什么樣？”

    葉生歡用手蹭著辰燁的膝頭，柔聲道：“那時候，我天天盼著你能凱旋回來?！彼钗艘豢跉?，勉強露出笑容，揚起臉看著他道：“你穿著一身鎧甲，騎在馬上的樣子威風凜凜的，好看極了。你帶著打了勝仗的軍卒從北門進來，沿著京里最寬敞熱鬧的主路往皇宮走，我就趴在沿街的酒館窗邊看著?！?/br>
    辰燁一只手撫上她的臉頰，心里都樂開花了，面上卻是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算算時間，應該是七前的事兒了。我到今兒才知道，原來你這么早就傾慕于我了?！?/br>
    葉生歡的手貼在他手背上，臉在他掌心里輕輕蹭了蹭，微笑道：“我就是覺得那情境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見到過同樣的景象。也許是年幼時候的事，也許沒見過只是自己胡亂想的。反正我那天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從心里生出親切了。后來你又打過兩次勝仗，凱旋回來的時候，我都看著?！?/br>
    “往后你打算繼續這樣？”

    “嗯，所以你一定要每一次出征，都凱旋回來啊?！比~生歡偏頭在他掌心里吻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你也別埋怨花娘，畢竟我娘是她最好的朋友，落得終日以淚洗面的結果，她實在是怕了?！?/br>
    “我不會埋怨她，反而得空兒了，得親自去花萼樓謝謝她?！背綗钊塘撕芫玫男淖旖且绯鰜?，“若不是她留下我囑咐些沒影兒的話，我也不會知道，你從七年之前就開始念著我了?！?/br>
    葉生歡愣了一下，“這話什么意思？”問過了之后，不等辰燁回答，她自己已先反應過來，“花娘手里根本沒有什么你性命攸關的把柄，對不對？”

    辰燁笑而不答，只是溫柔地看著她。

    “你騙我！”葉生歡一口氣上來，猛地站起身，忘了是在馬車里，頭結結實實地撞在車篷頂上?！鞍パ??！彼春袅艘宦?，捂著頭頂眼淚汪汪地蹲下，恨恨地罵道：“連個馬車也欺負人，王府上下果然沒一個好東西?！?/br>
    “明明是你自己先誤會了我的話，怎么就成欺負你了？”辰燁俯身將她拉過來，安置在自己腿上，拿開她的手，“我看看，撞壞了沒有？”

    葉生歡推開他的手，就要起身從他腿上下去。

    辰燁忙將她攬住，一面應付著她的掙扎，一面笑道：“說花娘手上有我的把柄，也沒有錯啊?！?/br>
    葉生歡聞言停了手，扭頭問他：“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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