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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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路燈暗淡,樹樹葉剪碎燈火,投下不規則的墨黑,夜色中的少女跳躍在陰影里,像一只匍匐的貓。 這是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舒杏想。 他距離她只有短短的十五米,她似乎能輕而易舉偷襲成功。 莫巍今天沒有走往日回家的路,他走進一個窄小的巷道,巷道兩旁種植著紫色的灌木,沒人修剪,凌亂著。 空中飛著小蟲,舒杏忍不住小心驅趕,而前面的莫巍好像并不在意它們。 小巷是一條捷徑,出口是半山別墅的一個后門,四周沒有其他建筑,是一塊未開發的土地,樹木叢生。 舒杏躲在小巷口,望著他走。 莫巍并沒有直接回家,他向左邊的樹叢走去,從書包掏出一袋餅干。 “小白?” “喵~” 一只白色的貓從樹葉里探出頭來,看清喚它的人后小跑出來,親昵地蹭著莫巍的小腿,不停喵喵叫著。 莫巍蹲下摸了摸貓咪的頭,白毛仰著頭回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他,撒嬌。 “抱歉今天早上我趕時間?!?/br> 莫巍一只手伸進樹叢里,探了探,從里面拿出一只空蕩蕩的小鐵碗,他用濕巾擦干凈鐵碗上殘留食物,打開餅干袋,倒了滿貓糧和牛奶。 “喵~”忽然從草叢探出來個橘色的小腦袋。 白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晚上吃起來就像惡狼撲食,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喵喵喵……” 一只小橘貓看見正在吃東西的白貓,立刻跑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只小白貓跑了出來……五只毛茸茸的小貓豎著尾巴跑向它們的mama討食。 小白是莫巍小區里的流浪貓,被住戶們喂得白白胖胖,卻很怕生,不讓人摸,兩個月前忽然在小區里消失了,莫巍有次回家發現它躲在這個很少有人經過的后門生了小貓,因為沒有人喂它已經瘦了很多。 莫巍的mama對貓毛過敏,所以他沒辦法收養小白,每天早上用袋子裝著貓糧喂它,漸漸的小白也開始親近他。 小貓有兩個月大,還在吃奶,莫巍并沒有準備太多給小貓的食物,小白也不喜歡分享自己的晚餐,有小貓想來蹭吃的,會被小白兇。 “呲——” 一只黑色的小貓忽然炸了毛,朝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哈氣。 “怎么了?” 陌生人和狗靠近它們,貓會就呲牙,這么晚了,應該是有流浪狗。 莫巍疑惑起身,朝那邊走去。 樹叢后面仔細聽有細小的聲音,等他靠近一些,看見一團黑色的身影,想要逃跑。 只有一個迷糊的輪廓,他就知道了是誰在哪里。 影子要走了,莫巍想都沒想,直接沖過去抓住她。 舒杏嚇懵了,她沒想到自己會被小貓發現,看見莫巍過來的時候她立刻逃跑,由于太過緊張慌不擇路,被一根樹根絆倒。 “舒杏!” 莫巍立刻拉住了她,結果兩個人太過慌亂都滾到了地上。 好痛—— 劇烈的疼痛突如其來,舒杏感覺自己的腿要斷掉了,疼到抱著腿卷成一團,大腦一片空白。 “舒杏你怎么樣,讓我看看!”聽到舒杏抽氣的聲音,莫巍慌了。 學校女生的校服,一年四季都是褶裙,舒杏那重重一摔,受傷最嚴重的肯定是毫無保護的雙腿。 莫巍點亮手機,心猛的一沉。 舒杏坐在地上愣愣看著自己血rou模糊的腿,最嚴重的是膝蓋,破了一大塊皮,鮮紅的血流下來,蜿蜒纏繞著她的小腿,其他地方也被劃出血痕。 從小到大,舒杏都沒有受過這么嚴重的傷,剛剛是疼傻了,現在知道該委屈了,豆大的眼淚說來就來。 “好痛……” 她的眼淚頓時讓莫巍亂了手腳,他想用手給她擦眼淚,卻想起自己的手碰了泥土,現在很臟,無措的手指動了動。 “對不起,對不起……”他蹲在她的隨便,不停道歉。 莫巍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助,看見舒杏的傷,有幾十秒中他的腦海是空白的,忘了該怎么止血怎么處理傷口…… 他居然什么都想不了。 “還站得起來嗎?”莫巍問,“你的傷口必須馬上清理包扎?!?/br> 舒杏試著起來,腳有點崴到,傷口又太大了,扯著很疼。 莫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站起來,又在她面前蹲下。 “你……” “我背你,小心一點,別碰到傷口?!?/br> …… “對不起,這附近沒有醫院,我mama是醫生,家里有急救箱,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好不好?” “嗯……”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半山別墅燈火通明,偶爾有遛狗的人經過,都詫異地看著一個少年,背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女生。 莫巍第一次背別人,他擔心自己背的方式不對,會弄疼舒杏,所以他盡可能走慢一點。 舒杏也感受到了他的生疏,抱著莫巍的脖子,很緊,為了不讓自己掉下來。 他們離得很近,少年的后背寬闊又單薄,舒杏聞得到莫巍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是晚風中淡淡的薰衣草味。 他們很快到了。 莫巍的家是一棟叁層的獨棟別墅,庭院緊閉,室內的燈沒有亮,舒杏松了一口氣。 開燈,寬敞精致的客廳一下子明亮起來,莫巍輕輕把舒杏放在沙發上,去拿急救箱。 “我mama今晚又加班了,阿姨也下班了,我來給你包扎好嗎?” “好?!?/br> 莫巍走后,舒杏好奇地瞧著他的家,和她想象中的一樣,高級且優雅。 “忍一下,清理消毒會有一點疼?!?/br> 舒杏條件反射收了一下腳,疼得絲絲叫。 莫巍笑了,彎著眉眼對她說:“怕疼啊,打一針麻藥就不疼了?!?/br> “好?!笔嫘硬恢肋€能打麻藥。 “傻不傻,注射麻藥是買不到的,我會輕一點的?!?/br> 舒杏呆呆地看著莫巍,她沒想到莫巍居然會用這種語氣說話,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莫巍用紙巾沾著清水初步處理了舒杏的腿,擦拭掉大部分的血跡和泥渣,完整清楚的傷口就露了出來。 幸好,只是只是擦破了皮,面積比較大但是并不嚴重。 隨后莫巍拿出棉簽和酒精噴霧,舒杏見到就想跑,腿剛動一下就被一雙手捉住了。 莫巍驚訝地發現,他的手可以完全握住舒杏的腳踝,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她冰涼的皮膚,少女的四肢嬌弱得嚇人。 “別動,你的傷口必須用酒精消毒,亂動會更疼?!?/br> “……好?!?/br> 當沾著酒精的棉簽觸碰到傷口的時候,鉆心的疼痛讓舒杏實在忍不住捂著臉哭了出來,腿抖得厲害。 莫巍不得不控制住她的腿,用生硬的措辭安慰她:“抱歉忍一下,馬上就好了,不要看就沒那么疼?!?/br> 酒精帶來的痛苦被縮到最短,緊接著是包扎。 舒杏仰頭靠在沙發上,盯著水晶吊燈出神,眼睛鼻尖紅紅的,臉頰旁邊還留著兩條淚痕。 “好了?!蹦≌f。 舒杏彎腰去看自己的腿,兩條腿被紗布包的結結實實,可以看出莫巍是學過處理傷口。 她試著站起來,有點疼,勉強能走,一瘸一拐的。 她抬頭時,撞上了莫巍的視線,心中頓時不安,想馬上離開。 “我可以走了嗎?” “我送你回家?!?/br> “我……我可以自己走?!?/br> 包扎完后舒杏被莫巍扶著一瘸一拐走出小區。 舒杏掏出手機,關掉靜音,現在已經是晚上時間十一點五十九,有一通何母的未接電話。 “需不需要給你家人打通電話?”莫巍問。 舒杏搖搖頭,還好只是mama的電話。 她以為莫巍會送她到出租車上,沒想到他也上了車。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話可以說,十分鐘車程,他們到了舒杏家在的小區。 莫巍走在舒杏的右邊,他會走路的虛時候扶著她的胳膊,能防止她不相信摔倒,又能保持微小的距離。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氣氛由此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一整晚,舒杏的話少的可憐,她不敢多說話,說多了怕莫巍會質問她。 “舒杏,你在跟蹤我嗎?” 這是一句輕飄飄,似不經意間說出來的話。 卻是舒杏最難以啟齒的秘密只要。 舒杏色臉倏地蒼白,她甚至不敢抬頭,似乎看見了高樓的邊緣抵著腳尖,風只是輕輕推了一把,讓她掉了下去,身體不斷下沉,失重感想將她溺死。 “有幾個夜晚我感受到有什么跟著我,回頭卻又不見了,是你對不對?” 莫巍看著身旁面無血色的少女,他知道自己又嚇著她了,可他必須說清楚。 “不再跟著我了,舒杏?!?/br> 沒有任何回應,舒杏僵硬站著。 但他感受到了舒杏的抗拒,她的表情寫滿受傷,她不會聽他話。 “在你腿痊愈之前,我可以晚上先送你回家,之后不要跟著我了,晚上太危險,可以嗎?” 舒杏驀地抬首,睜大水汪汪的眼睛,難以置信盯著莫巍的表情,他的表情、語氣以及動作在她腦海查驗了一遍又一遍,她確定他沒有該有的憤怒和厭惡…… 為什么,受害者居然在和加害人交換意見。 舒杏甚至開始天真地懷疑:“莫巍你是不……”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舒杏以為是何母,拿出手機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舒詩榅”叁個字。 過了十二點的電話,不可以不接。 “喂?” “小杏在干嘛?”舒詩榅的聲音意外的冷冰冰,可能今天她有點不開心。 “我在做作業,有什么事嗎?”現在并不適合照顧舒詩榅的情緒,舒杏只想匆匆掛掉電話。 對面幾秒鐘沒有回應,隨后傳來一陣短促的笑聲,明亮愉悅的聲音對她說:“這樣啊,要高考了,小杏也努力起來了,加油?!?/br> “……嗯,我還有好多作業沒有寫呢,我先掛了好嗎,晚安?!?/br> “晚安,meimei?!?/br> “嘟——” “你哥哥嗎?”莫巍輕聲問。 “嗯?!笔嫘右苫?,“你認識舒詩榅?” 莫巍點點頭,他的表情有點奇怪,不過很多人都知道舒詩榅吧。 “那我走了,再見?!笔嫘訐]了揮手。 “再見?!?/br> 今天回家特別晚的理由,舒杏不用一會兒就想好了。 慢悠悠上樓,舒杏翻了翻書包,找了許久后確定鑰匙丟了,可能掉在了半山別墅那個后門。 猶豫片刻,舒杏接受了會被mama罵的事實,敲了敲門。 “我回來了,mama,今天我……”她的解釋戛然而止。 開門的是帶著微笑的舒詩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