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
這五個大字在明晃晃的光線下格外醒目。塵觴頭皮發麻, 掌心中的火焰搖曳一瞬險些滅掉, 突然明白了楚弈堅持來此地的用意。 楚弈將卷軸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 默默合上沉著臉坐在原地, 許久后突然干笑一聲:“楚家百代修真,祖上無一人入邪道習禁術。我一直想不通,大伯從哪兒學的傀儡術。后來我一邊修行,一邊打聽界內懂得驅使傀儡的門派, 本一無所獲,但無意中聽說了青雁山跟落鳳山是怎么分的家。當時我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 根源找到了?!?/br> 塵觴舉著火焰, 莫名不知所措。刨根問底, 還是安慰?踏前半步,眼前便閃現出他被掛在劍冢時鮮血淋漓的模樣;退后半步, 又看見他形單影只,凄凄地笑問該如何死掉。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就成了冷眼旁觀??傊@個罪魁禍首做什么都是錯的,都是惺惺作態。 然而楚弈卻抬起頭, 略帶委屈地看向他:“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嗎?” 塵觴一僵, 忙將火焰停在空中, 蹲下身想擁抱他,卻不敢。便在他頭頂上虛晃地拍了拍:“楚弈不氣?!?/br> 楚弈前傾身子, 拿額頭頂在他肩膀上, 哼笑道:“我倒不是氣, 就是覺得荒唐。落鳳山的第一任掌門,乃醫圣的師兄,相傳他因癡迷禁術被逐出師門,自創落鳳山。只教這些害人的毒術跟禁術,倒也培養出一批棘手的毒醫來……你知道這個初任掌門最后的下場嗎?” “不知道。但他定會死無全尸?!眽m觴的手小心地一寸寸抬了起來,試著還到他背后給一個完整的擁抱。 楚弈沉默了許久后說道:“他飛升了?!?/br> 塵觴的胳膊抬到一半,又顫抖著垂了回去。 楚弈嘆息一聲,用頭撞著他的肩膀慢悠悠地嘀咕著:“你說,他這樣的人都能飛升,怎么我就不能呢?當初我決定四海游歷前,跟白哥哥約好,他先一步飛升,去往“大世界”等我。我隨后就追上去,同他講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結果一晃兩百年過去了,我再也沒能見到白哥哥,依舊逗留在人間,讓他白等了一場?!?/br> “楚弈會飛升成功的?!眽m觴胸口憋悶,很想找個地方發泄一通。豈料他剛一動怒,雙腿突然一軟,咕咚一聲跪倒在地。 楚弈嚇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把他扶了起來:“怎么了?腿麻了?” “嗯?!眽m觴雙眼泛花,識海中回蕩著“另一個他”漠然的聲音:“焚塵醉,不要功虧一簣?!?/br> “不用你提醒?!眽m觴悶悶地頂了一句,揉了揉太陽xue趕走不適:“楚弈,我嗅見一股妖氣正在靠近。應該是守藏寶洞的妖獸發現異常往這邊來了。咱得走了?!?/br> “妖獸……”楚弈忽然泛起一抹壞笑,扒著他耳朵說道:“這妖獸來得正是時候。一會兒我要試一下新領悟的本事。如果我沒發揮好,有勞你替我收個爛攤子?!?/br> “什么……”塵觴話沒說完,就聽一聲震天的巨響,好像有什么重物掉到了隧道外的石臺上,砸得地表直顫悠。繼而一股子妖風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嗆得他低咳了數聲。 “是個大家伙!走,會會它!”楚弈興奮地持劍就走,剛踏入隧道,離老遠看見一對兒黃綠色的眼睛以及黑色的鱗片,原是條蟒蛇。碩大的腦袋探進了隧道,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一米多長的蛇信子嘶嘶地吐著,兩顆白森森的尖牙滴答著黑色的液體,落在地上冒起陣陣白煙。 “劇毒,不要靠近它?!眽m觴再度想擋在他身前,卻被扒拉了回去。 楚弈拔劍插在地上,腳下閃起一道奇異的陣法。雙掌合十與巨蟒對視數秒后,突然低喝一聲,手腕處幻化出兩道白色的繩索,直往那橢圓形的蟒頭飛了過去。巨蟒一縮身子想躲,奈何地形狹小撞在了頂部,眨眼便被繩子捆住了七寸。 “比你大的龍我見了兩條,你這登不上臺面的東西還該撒野!”楚弈輕笑,一收手掌勒緊了繩子,念起咒來。符文沿著繩索傳遞到了蟒蛇身上,蟒頭頂端攸地出現了一個圖騰似的標記,隨著符文涌入忽明忽暗。 巨蟒雖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卻敏銳地感覺到了危機,閃電般拱進隧道向他咬來。大口一張猶如深淵,傾盆的毒液一并射出,好似狂風暴雨。塵觴慌忙布起屏障,打算扛起楚弈就跑。熟料就聽他朗聲喊道:“我命令你,閉嘴,退回去!” 蟒的巨口停在他頭頂上頓住了,繼而忽然吧嗒一下閉上嘴趴在了地上,跟條蚯蚓似的一點點往后挪,眼珠滴溜亂轉似是有些茫然。待它重新將視線定格在楚弈身上時,又試探性地往前沖了一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了全身,頓在原地進退不得。 “退回去?!背挠种貜土艘槐?,語氣不容置疑。 巨蟒有些慌亂,雙瞳收縮又擴大,不甘地將信子吐得飛快,腦袋使勁兒地左右擺動著,撞在墻上砸出數道裂縫,頭上的印記一點點淡了下去,轉而被一個深紅色的圖形所替代。 楚弈的額角上滲出一層細汗,手指捻住繩索送入真元。紅色的圖形大亮,如同一撮烈焰灼燒著蟒鱗。巨蟒登時抽搐了起來,雙眼一翻癱在地上,待那印記褪卻,才膽戰心驚地張開眼重新審視眼前之人,蛇信子惶惶地耷拉在嘴邊有些滑稽。 “成了,我這魂力沒白練?!背牡靡獾貙κ掌?,闊步走向巨蟒,摸了摸它的鼻子。 蟒乖順地看著他,細長的瞳孔變得溜圓,沒有絲毫的反抗,甚至討好地用頭輕拱著他。塵觴傻了眼,頭一回主動戳醒了正在識海中發呆的另一道魂魄:“你看見了嗎?怎么回事?!” “這條蟒妖是被豢養的……剛剛楚弈他,解了蟒妖的契約,讓自己變成了它的主人?!薄傲硪粋€塵觴”遲疑地解釋道:“這蟒妖的魂契應當出自超圣人境的修士之手,很可能是他剛剛提到過的那個初任落鳳山掌門……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內制服它,楚弈的魂力究竟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塵觴心情復雜。他想說,楚弈的魂力自然很強大,強大到歷經了剔骨焚身之痛依舊保持著魂識。然而他說不出口,因為這并沒有什么可驕傲的。 楚弈又揉了一陣蟒頭,見手感著實不好,悻悻然地停了手,指著隧道里頭的暗室小聲道:“伙計,里頭全是好東西!你想辦法把它們搬走,事成之后我帶你參觀一下化龍的前輩們,可好?” 剛剛還暴戾可怖的蛇妖很是靈性的使勁點了下頭,蠕動著身軀鉆進暗室,將屋子里的全數寶物含入口中,興沖沖地退回來鼓著嘴展示給他看。 楚弈大笑,牽起塵觴的手一并躍上蛇身。巨蟒沿著陡峭的石壁攀巖而上,如履平地。 * 與此同時,落鳳山掌門正藏在守箱妖獸的背后,挑釁地看向漣泉以及鄔寧真人:“都說你們妖族貪得無厭,今日算是見著了。你們有膽要錢不要命,那本真人奉陪到底?!闭f罷他“人仗狗勢”地靠在了妖獸的后腿上,卻被一腳蹬了出去。 漣泉跟鄔寧真人已與這頭異常強大的妖獸對戰了數個回合,把正座廣場幾乎掀翻了起來,留下一地碎石以及土壤。二打一非但沒有占到絲毫的便宜,反被傷得渾身是血。鄔寧真人的尾巴折了一段,垂在地上掃出一道血痕。漣泉的左肩上留下了兩個血窟窿,隱約見了骨,銀發被染紅了半截。 “鄔寧,這妖……不像是妖界的?!睗i泉面色慘白,轉攻為守,結起屏障退到鄔寧身側:“咱不能再打下去了,力量過于懸殊,根本沒有勝算?!?/br> “白毛鹿,你以為我落鳳山是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方?”落鳳山掌門打地上爬了起來,拍著屁股上的灰,小人得志地譏笑道:“當初妖王競逐,我沒能除掉你,算你好運。今日你送上門來,本掌門豈會再放你回去!” 說罷他一搖鞭子抽在妖獸身上。妖獸怒火中燒,震地大吼,噴出烈烈熊焰撞碎了屏障。漣泉忙轉身將鄔寧護在身下,滾出火墻后跪在地上咳出一口鮮血。耳畔是落鳳山掌門越來越放肆的笑聲:“本真人倒要看看,你這食草的白毛鹿,如何跟食龍的犼對抗!” “犼……?”漣泉不敢置信地看向妖獸,匆匆擦去嘴邊血跡低聲道:“鄔寧,你先走。我給你拖時間?!?/br> 鄔寧真人強忍劇痛爬了起來,聽著箱子里越來越激烈的撞擊聲,長劍拄在地上啐了一口:“走?我出自醫圣門下,豈是貪生怕死之鼠?!今日我就算耗,也要將這犼獸耗死在這里!否則等劍圣的兩個小徒弟打上門來,又會吃虧!” 說罷他縱身躍起,長劍凌然直沖犼獸額頂而去,竟視死如歸。 ※※※※※※※※※※※※※※※※※※※※ 我錯了,沒日動萬……不僅沒日動,甚至有些卡文…… 等我吃口粽子再戰……【磕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