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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嬋嬋也就凝神細看,只見御前侍衛皆披鐵甲,執金瓜,冠紅纓鐵盔帽。率八支兵隊奔馳,張弓挾矢護衛在圍場兩側。 而五位皇子則率各自的隊伍,分樹五色旗,以為次第。 沒錯,是五位皇子。 人人都道三皇子低調謙遜,然而今日一見,諸位重臣忍不住恍然,還有個四皇子呢! 這位都不是低調,這簡直隱身了! 四皇子蕭謂乃孔嬪之子,亦是遠嫁云南的二公主的親弟。 只看孔嬪生了一兒一女,仍然還是個連封號的沒有的嬪,就知道她無論家世還是寵愛,兩者都不行。 而四皇子也是真的不爭不搶。 連讀書也不甚上進,所愛唯有丹青。簡直就是又一個忠勇親王,只是愛好從做木工改成了畫畫。 所以此時他不得不率領一隊參與圍獵,別說沒有英姿勃發之氣,反而滿臉生無可戀。 估計要不是怕太過丟臉被父皇訓斥,他能立刻滾下馬來,就地假摔當場退出比賽。 饒是荔容郡主見了他都道:“我打小就長在宮里,在宮里的日子比在家里還多呢。但這位四堂兄,實在見得很少?!?/br> “只聽蕭讓說過,他這位四哥,走路和吃飯都嫌累,平時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偏生作畫廢寢忘食?!?/br> “皇伯父也說過,他倒像我父王的親生兒子?!?/br> 荔容郡主為自己倒了一盞葡萄美酒,還勸著黛玉等人喝。黛玉笑著婉拒了,而商嬋嬋根本顧不得回答,只在場上尋謝翎的身影。 她留神打量,果然見謝翎就在五皇子身后一射之地,騎著那匹她曾經摸過的四蹄踏雪。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謝翎一身甲胄。 只見他身著玄色窄袖短衣袍,身披朱紅甲,身后背著一張弓,一壺箭。且腰束鸞帶,戴一玄色佩刀。 正是立馬橫刀,威風凜凜。 謝翎從前在宮中,通常只是一身石青常服。輪值的時候則著月白緞里,前后繡白鷴的五品朝服。 雖也身姿英挺,志氣軒昂,然只如劍在匣中不見其芒。 如今跨駿馬著甲胄,整個人便似寶劍出鞘,鋒銳無比,意氣崢嶸。 商嬋嬋竟禁不住看呆了:從前她看多了父兄,尤其是商馳這種可以打九十九分的臉,再看謝翎,便覺得他的面貌雖是俊朗,然也只是八十分的樣子。 她便安慰自己:罷了,反正她取中的也不是謝翎的長相,不過是兩人心意相投罷了。 但現見他一身戎裝,居然將剩下二十分靠氣勢補足了。少年將軍,意氣英姿,原本就是閨中少女的夢中形象,商嬋嬋也不能免俗。 此時她只覺心口直跳,不似往日。 不得不在內心譴責自己:原來我也只是個淺薄的顏控! 荔容郡主見她出神,本想打趣她一句,然坐中還有旁人,就把話咽了回去,轉而開始夸文杉手上的一串茄楠木十八子香珠。 文杉不明所以,只是含笑謙道:“這是祖母賞我的?!?/br> 荔容郡主一笑,說道:“我們家也有一串,卻是當年孝昭皇后之物,代代傳下來的。母親視若珍寶,連我也不能隨意亂動?!?/br> 孝昭皇后是太/祖皇帝的嫡妻,同時也是太/祖皇帝的表妹,帝后鶼鰈情深,乃累世佳話。 商嬋嬋也跟著捧場:“孝昭皇后慈德昭彰,乃賢后典范?!?/br> 荔容郡主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話也多了起來,提起孝昭皇后的舊事便是一大篇話。 最后總結道:“可見親上加親的好處。聽聞早先因著戰亂,孝昭皇后便鞠養在太后跟前,與太/祖皇帝可算是一同長大的,這樣的情分誰能比呢?!?/br> 黛玉何其聰慧,本只是在一旁含笑當閑話聽,到此時卻發現不對。 她也算熟知荔容郡主的性情,郡主一貫是不在首飾上留心的。今天卻就此說個沒完。 她尚未細細思索,商嬋嬋已在桌下握了她的手,寫了個柳字。 黛玉禁不住一凜:柳菡嫣與二皇子正是表哥表妹。 商嬋嬋瞥了一眼柳菡嫣的神色,果見她眼睛晶亮,聽得極為入迷,將旁邊一臉嚴肅的楚茹,比的仿佛出家人一般淡漠。 見此,她便回頭與荔容郡主一笑。 商太后從前叫楚太后壓了幾十年,如今一朝掌權,宮中格局自然為之一變。 在宮里服侍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人精,哪里能不知道現在誰才是真的說了算的大佬? 貼身伺候的還能保持忠心耿耿,外頭的小宮女可就全是墻頭草了。 楚太后不喜柳菡嫣,自然不會像商太后一樣派自己的心腹去照料姑娘們。楚太后只是隨后指了幾個小宮女去服侍柳菡嫣,然后就當她不存在了。 都不需要商太后派人收買,自有那些志向遠大的,巴高望上的宮人會主動打小報告。 幾個月前鳳景宮就收到過一條不大不小的消息。 二皇子往楚太后宮中請安時,有一次正巧與柳菡嫣撞了個對面,兩人都有些錯愕。 從那后,柳菡嫣便格外留意二皇子的行動,總是算著二皇子請安的時辰尋借口往外走。就算不能見面打招呼,好歹也能看一眼。 彼時商太后聽了不過一哂:不管是柳菡嫣自己起了心思,還是柳家在做親上加親的春秋大夢,都不可能。 便是她再不喜二皇子,也不可能給他娶柳氏女為正妃——不為了他,也為著下面幾個孫子的正妃,身份懸殊這么大,到時候妯娌間怎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