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蘿根本不敢亂看，一面安撫著心里亂撞的小鹿，一面望著不遠處的銅燈道，“是一種外表光滑的陶器。所以有另一個名字，叫瓷器?！?/br>
    現在廣泛用著的陶器都是灰色或者黑色的泥陶。外表粗糙，沒有釉。比較流行的是一種燒制前就壓出各種花紋的暗陶。

    但是還是很丑，所以這也是青銅器被貴族們喜愛的原因。雖然也有彩陶問世，但是都是燒完胚胎以后用筆將顏色畫上去的，很容易脫落。顏色也很單調，就是紅白黑黃灰。

    所以可以想象，如果瓷器問世以后，那薄如蟬翼的用具，一定會被愛好奢靡的貴族們瘋狂追捧。

    最好的燒制瓷器的泥土就是高嶺土和化妝土了，色白而細膩，所以又叫白云土。這種土是專門燒制瓷器用的，所以又叫做瓷土。這種土在晉地和秦地都有。只需要派出上次換硝石的那個商賈去辦就好了。

    雯蘿從水鏡里的瓷器分類里選擇了顏色釉瓷。這種瓷器顏色晶瑩剔透，就像寶石一樣?？梢詿鰡紊?，也可以燒出間色釉。

    想起以前在博物館看到的胭脂紅的蓮花碗，那薄薄的碗壁，透過光都可以看見自己的手指。簡直就是世間珍品。

    “鉅子給?！宾┨}拿出兌換好的小白冊子，讓婢女送過去?！斑@種顏色釉瓷都是用天然礦石做著色劑。這些我們毛國就有。就泥土需要從別的國家購入?！?/br>
    “這種瓷器燒制出來價格會非常高昂，”她接著說，“我掃了一遍配方，著顏色不僅會用到礦石，還會用到黃金、珍珠、瑪瑙?！?/br>
    墨染流眼睛微微睜大一點，隨即輕笑，“是該訂的貴點?！?/br>
    說完這些，雯蘿就無話可說了，滿心里想著怎么把他遣走，自己已經把這殿里所有的事物都看了一遍，光那盞銅燈就盯了百八十遍。

    “翁主?！蹦玖魍蝗粏镜?。

    “什么事？”雯蘿重新盯上細長的銅燈。

    墨染流清澈的瞳仁盯著她看了兩眼，低笑道，“翁主覺得這盞燈不好用嗎？”

    “好用啊?！宾┨}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問，這燈好用極了。

    “那為何翁主一直盯著它看呢？”

    嗓音里帶著興味的笑意，讓她的臉慢慢染上了一層緋紅。

    ——

    毛國商賈接到雯蘿的口訊后，立即親自趕赴晉地和秦地。很快在當地找到了白色的高嶺土。上次鄭國逃跑后留下了許多戰車。他買了一百輛改成犢車用來拉貨。因此拉回一百車的白色泥土。

    墨染流召集了毛國會燒制陶器的匠人，先從簡單的瓷碗開始燒制。但是瓷器不像陶器，只要溫度、氣氛、時間稍有差異，也燒制不出好的成品。連燒三四窖都是廢品。

    “哎呀，雖然廢了，但是還是挺好看的。比陶器好看多了?！标惏⑹鍚巯У孛?。

    “打碎?！宾┨}吩咐。

    陳阿叔瞪大了眼睛，連忙伸手攔住，“翁主，不能打啊。這些都是……”

    你的財富。雯蘿心里跟著他念了一遍。

    “這都是你的財富，你可不能打碎啊。就這樣賣給各國都能賣個好價錢?！标惏⑹褰辜钡?。

    “這些都裂縫了，如何用？打碎?！宾┨}皺著眉道。一窖十個碗，一個都沒成功，都不同程度的出現裂縫。

    “擺著也好看啊?！标惏⑹逍耐吹匚嬷乜?。

    雯蘿沒有再理會，看著匠人用錘頭敲成碎片。

    這次燒制的是紅釉。但是紅釉非常難燒。這種紅是朱紅色，碗底顏色深，越往上越淺，對著光照，會看見星星點點的淺紅藏在深紅中，就像星辰一樣奪目。但是溫度掌握不好，瓷裂縫，顏色發黑。

    墨染流頭一次碰到他經手都沒有成功的事。眉頭緊鎖，一直在旁邊跟負責瓷窖的管事說話?！霸僭囈槐??！?/br>
    顏色釉的燒制一共有七十二道工序，所以陳阿叔心疼也是有道理的。但是雯蘿一點都不肯妥協。她要的不是數量。燒制越難成功，瓷品就會賣得更貴。

    瓷窖連燒了十窖，終于燒出了兩個朱紅色的碗。因為這兩個碗不是同一窖的，顏色上也有不同。所謂窖變，就是進窖一個顏色，出來就不一樣樂樂，全憑火這個天然的顏色大師自由發揮。

    所以這兩個碗，一個紅的像煙霞，一個絲絲縷縷就像嵌入了金絲一樣，流光溢彩，奪目非常。

    “翁主留著自己用吧?！蹦玖餍揲L的手指輕輕拂過薄如蟬翼的瓷碗。

    雯蘿噗呲一笑，“如果不是看著鉅子的臉，我還以為這話是陳阿叔說的?！?/br>
    墨染流微微一笑，“這兩個碗燒制不易。打碎了一百多個才出來這么點。翁主留著用，我再吩咐人燒?！?/br>
    雯蘿沒有接，歪著頭看了看瓷碗，“我喜歡胭脂紅色，要荷花那種一瓣一瓣花朵的碗。若是燒制出這樣的，我再留下?！?/br>
    “好?！蹦玖饕琅f答應地痛快，他感覺似乎已經摸到一點門道了。

    “這兩個碗，送到周地吧，這樣好的東西如果不先給周天子看看，怕是會被記仇?！彼龕巯У孛〖t碗，“至于價格，每個碗都按百金來算吧。糧食優先?！?/br>
    其實也不算黑，寶馬還價值千金。瓷器要控制數量，賣得貴也很正常。

    因為蘇棠一直忙著新城的事務，大閑人只有縐澤了。雯蘿把任務交給他，他緊張地都快說不出來話了，“我我我，不行的。我不會賣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