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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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潤雖然深居簡出,到底因為之前季芹藻輪回生死劫的事情,拉著花正驍一塊兒“同謀”過,兩人并不生分。而且,在對待顧采真的態度上,他們還保持著某種微妙的一致。 顧采真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他們都是修道之人,本就比常人耳聰目明得多,那一句“師傅,我還沒有穿衣服”,他們自然也聽得分明。 池潤看著自己的師兄非但沒有退出門外,倒是當著他和花正驍的面,反手就利落地從里面關上了門,頓時有些懷疑自己錯過了什么。按常理,他師兄不是應該先出門,再關門嗎?他為什么把自己和顧采真……一塊兒關里面了?在自己閉關期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師兄和他這位女師侄……似乎……親近了不少啊。然而,顧采真年紀再小,卻也快要及笄,師兄他是不是少了些避諱? 池潤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花正驍,似乎是希望對方能明白他的疑惑,并給予解答??苫ㄕ斈樕系囊馔?,并不比他少。 池潤有些失望,繼而沉默著,想的卻是另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他又一次驗證了,顧采真身上對他的吸引……果然不是錯覺。 這就太古怪了。 從他踏入這自牧峰的瞬間,那種奇怪的感應就立時變得強烈了。心跳變快,像是有什么聲音在指引他往前走。當他站在這內室門外時,甚至有一瞬間也產生了那種藥浴熱烘,血液加速流動的錯覺——那是顧采真當時的真切感受才對。 若非她是如假包換的女子,他簡直要懷疑,她是自己數年之前下山歷練時,遇到的那個瀕死的……小男孩——后來,他親眼看著對方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心知肚明,她不可能是。 那個小男孩,真真切切地死了。 池潤擅卜算,天賦如此。他下山本就是循著卦象,會遇到那孩子,也是天命指引。 可就算如此…… 記憶里閃過他不愿回憶的那一幕——畢竟他生平所做之事,無不可對人言,唯有一件……唯有那一件事——廢棄的破舊民宅里,氣若游絲的小男孩,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即使在暴雨傾下、雷電交加、星月全無的夜晚,依舊明亮得幾乎能照出他那一瞬的自私。 他知道,這孩子目前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 他面色蒼白地孤身躺在那間房子里,穿著皺巴巴略顯寬大的華服,手腕與腳踝上都各有一處深深的傷口,泛白的皮rou朝外翻卷,一看就是被人割開放了太多的血——后來,他為這孩子收尸入殮時,幫對方擦拭干凈身體,又看到他的左胸口也有一處細窄卻很深的傷口——有人在他遇到這孩子之前,取了他的心頭血。而這孩子,一直清醒著,堅持著,感受著生命的力量在點滴流逝,被扔棄子這里,直到他出現…… “我來自歸元城,我叫池潤?!彼f。 “你……快要死了?!?/br> “我會想辦法救你,成功的話你能多活幾年,但我沒有太大的把握?!?/br> 他想跟那孩子再解釋幾句,甚至想讓那孩子自己決定,可對方已經陷入了昏迷。 不出手,那孩子馬上就會死,甚至撐不了一個時辰;他選擇出手,也只是搏一搏罷了。 但是,如果出手,對他師兄也好,對天下人也好,都是一次機會。對這孩子能否活下來,也是一次機會。 可就算活下來,也活不長久,還需要付出代價。 哪怕對方看起來約莫時至齠年,命運也應該由他自己決定才是。 即使一遍遍地說服自己,那孩子當時昏迷了,根本做不了決定??沙貪櫼琅f知道,自己的那個決定,是私心作祟…… 師兄一直不知道,他的輪回劫,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那也是……世間將臨的大禍。 可這個將死的孩子,真的會是未來一切毀天滅地改朝換代的根源嗎? 他,會是那個禍害嗎? 明明看起來那樣弱小,那樣可憐,那樣無害…… 季芹藻不知道的是,池潤那么多年秉承師訓,自少年時起就以身為鼎,養著一顆禍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找到這個孩子,用禍丹改掉對方的命格。天道無情卻也有常,他要在老天眼皮子底下,做一番手腳。 世間多惡人,小惡亦可是大善。 他也好,他們的師傅也好,在定下這個計劃時,更加看中的,就是那份最終的結果。 在惡未成真前,他做不到將對方一殺了之,而且殺了也沒用。 若天將降大禍,其人苦,而后才是世人苦。 這個孩子,必定也經歷了諸多不幸。他在這里發現對方的境況,也說明了這一切。 他大概是很辛苦很辛苦地堅持著……才撐到現在的吧? 池潤沒想殺人,他只是想用那顆禍丹瞞天過海。 只是,接受了他的禍丹,那孩子的身體卻非常排斥,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終究沒能熬過去,還是斷氣了。他根本沒有能救得了對方,關于禍丹改運的計劃也功敗垂成。 那孩子在死去前,費力地睜開雙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有說。也許是因為太虛弱,也許是因為太痛苦。 那一天一夜,已經渡給那孩子的禍丹,將對方的感受反饋傳回他身上,如車裂,如凌遲,如萬蟻噬心,又如五臟俱焚,讓本是在一旁守護的他都昏昏沉沉,幾次恍惚失去意識,更何況那個小小瘦瘦本就只剩一口氣的男孩? 他親手制了一副薄木棺材,將那孩子就近安葬。因為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姓名,所以墓碑也只是一塊從中劈開的空白石板。因為也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除了讓對方入土為安,他連一點祝禱與引魂都辦不到。 他唯有在那男孩彌留之際,輕輕道了一聲,“對不起?!?/br> 事后,他回到歸元城,也是元氣大傷,好不容易恢復了能夠進行卜算的靈力,算測出來的一切,卻毫無變化——乾為天,陽盛眚兇。 這個卦象,他從少時看到長大,憂心忡忡。 可也不知是移花接木的禍丹最終起了效,還是男孩雖死,天命卻不可違,又另有一個人成了禍端——怪異的是,他的卜算卦象雖然沒有變化,卻不像之前可以追本溯源。 算者不自算,他算不出未來之事,只有一個可能——他也成了卦象將會演示的一部分。 他自己也成了卦中的定數,同時也是變數。 所以,他才會想方設法不讓師兄收徒。他都預測不到的未來,師兄絕對不能冒險。 這世間……大禍將至。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走一步看一步。 可也許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幾年內一直沒有發現端倪的師兄,偏偏在今年年初,察覺到了不對。 拜師大典上,他本是想要當場阻止師兄收下顧采真這個弟子的。 可是,他初次見到她時的那種感應太強烈了,幾乎是毫無準備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幾乎站都站不穩,在顧采真跪下行禮時,他差點也一起跪下去! 自從取出禍丹后,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匪夷所思的變化。他的長期閉關,也有避人耳目的原因。只不過師傅以前就教導他“天道不翕聚,則不能發散”,因此要他晦養深厚,不可性子太過活潑。所以,別人才不覺得他這樣離群索居很反常。 因為措手不及,池潤光是撐著不在大典上表現異常,就已經很勉強了。 他記得自己站在師兄身后,審視著那個欣喜行禮的少女,她的喜悅與心跳,好像都感染了他,與他本身內心抗拒的心理,矛盾地摻雜在一起,讓他簡直手足無措。他勉強分出自己的思緒冷靜地想,她起碼不可能是男子,也算是避過了那句“乾為天,陽盛眚兇”。 那個男孩死了,禍丹也隨之一起埋葬了。他用自身的心血靈氣養了那么多年的東西,在男孩死去的一瞬間,他也就斷了所有感應。 至于顧采真……顯然,她即便不是師兄的生死劫,也定有特別之處,不然他怎會有所感應? 倒不如……將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 也許,天有大憫,她會是他找尋多年的那一線生機。 他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師兄,正如當初他們的師傅對他說過,他有卜算的天賦,這是上天的饋贈,亦是一種命運的詛咒,這些是他窺探天機就應該承擔的。 自拜師大典之后,他在幾次閉關能夠外出的間隙,都來過自牧峰,明面上是與找師兄談一談他最近閉關的進展,實則也是想遠遠地觀察顧采真——對于他的旁敲側擊,師兄本人并不回應。 他得出的結論是,這個看起來比花正驍這當師兄的還要穩重內斂的少女,修道練法都很認真。而他,也確實身處與她距離不遠的一片范圍內時,就能有所感應。有時是感應到她的情緒,譬如學懂了某個咒法后,她恍然大悟的喜悅;有時是感應到她的感覺,譬如她反復練習法術時,被飛起的土塊砂石砸到四肢的疼痛。 只是,這感應是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又和他當初將禍丹轉移給那個小男孩后,那種成天成宿的感同身受,完全不同。 他還沒有查到原因。但他看不出顧采真有什么問題,又不便離開歸元城去查探她的身世,唯一知曉的便是,她是在天香閣長大的,來歸元城是想學道,亦是想尋求一方庇護。 至少從他所感應到的來判斷,她是個本本分分的好孩子。 池潤平靜著情緒。他很難描述出那種因為顧采真而產生的感覺,只是他無法忽視,更無法裝作不在意。今日,他好端端地在閉關,忽然感受到了一些奇怪而簡直難以啟齒的感覺,讓他坐立不安。幸好他的狀態是可以外出的,所以急忙前來查看情況。在趕來自牧峰的途中,他甚至因為身體一些隱秘的奇怪反應,而不得不幾次叁番停下來休息。那感覺實在陌生又激烈,幾乎讓他有些丟臉地感到腳軟。 直到得知了她身中“迷魂掌”,他這才在暗自的尷尬中有了一絲了然。 怪不得,他有那些反應和感受。 原來……如此…… 他一時間竟是連耳垂都在隱隱發燙。 門外兩人,池潤與花正驍一時默然相對。 門內兩人,不遠不近地一站一坐,也是有些尷尬——季芹藻是真的,顧采真未必。 季芹藻清了清嗓子,沒有回頭,心平氣和地——起碼看起來挺心平氣和地說道,“采真,你先把衣服穿上?!?/br> 他已然鎮定從容,聲音也平穩如?!绻麆倓傟P門的時候那差點拍飛門板的力道,沒有被顧采真注意到的話,瑤光君還是那個氣度淡定、表里如一的翩翩君子。哦,表里如一這個詞兒要收回,他可算不得表里如一的真君子,顧采真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但也就僅止于此。她沒打算對這一世的季芹藻做什么,能相安無事最好。不可否認,此刻男子一襲白衣背身而立的姿態,依舊體現了良好的風度和教養,再配上那張豐神俊朗的俊雅面容,簡直是勾人而不自知。若是上一世,她大概早就按捺不住,要將人拉過來壓住好一番蹂躪了,她可是相當喜歡破壞他的淡然從容,讓他躺在她身下顫栗到發出類似泣音的呻吟。 他這姿態……還真能糊弄人,顧采真嘲諷地笑了笑,反正季芹藻背對著她,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衣服……掉水里了?!奔厩墼迓牭筋櫜烧娴穆曇魪暮蠓絺鱽?,有些為難似的。 他一怔,“掉水里了?” “嗯,沒有拿穩?!鳖櫜烧鏌o辜地回答,“弟子的納戒里有衣服,但剛剛納戒取下來了,就沒帶進來?!?/br> “為師去取來便是?!奔厩墼逍揲L的五指已經按到了門板上,卻微微側頭,不似要轉過來看她,只是感受到室內漸散的水汽在迅速減少,想要用余光確認少女是否安好。 “水還熱嗎?”他問。能讓她開口向他求助,想來她在內室已經耽擱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實在無計可施,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吧? 顧采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默了一瞬才道,“還沒有涼?!?/br> “嗯?!奔厩墼逦⑽㈩h首,“那為師去去便來?!?/br> 他迅速地打開房門側身而出,又立刻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