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轉瞬即逝的夢
要直接把解語和寧慕心撈出來的確是很有難度的一件事。 一旦被冠上了刺殺朝廷重臣的帽子,再想要脫下來,就太難了。 即便有王博衍作保,許冬榮也只能通過許家的重重關系,讓王博衍見一見解語。 至于寧慕心在哪里,許冬榮也暫時還沒有什么消息。 兩人沒有關在一起,分開拷問一向是極有效率的辦法,唯一可惜的是這兩人的嘴夠硬,身子骨也夠能撐,才沒有當即定罪要了小命。 天牢和大理寺不是解語這樣的無名小卒能踏足的,他被關在下獄司里,昏暗的地牢,潮濕發霉的泥土地,以及空氣里面彌漫著的各種各樣混合在一起的怪異味道,剛進來的時候許冬榮捂緊了口鼻,險些吐出來。 倒是王博衍和姜承宇還好,只是面色凝重,快步朝著最里面進去。 一路跟著的小吏還在不停地念叨只能看一小會兒,被許冬榮瞪了一眼,一腳踢在屁股上,終于住了嘴,默默跟上。 崔有懷上有哄騙皇上之能,下有阻隔消息之力,王博衍能做的不多,也不知道解語在這樣的環境下,究竟能夠撐得住幾日。 走到最盡頭黝黑粘稠的鐵桿前時,王博衍已經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了。 那個小吏點上了幾支蠟燭,有了亮光,里面的情景才終于落入眼簾。 那小吏點了蠟燭便貓腰退出去了,王博衍的眼眸顫了一下,瞬間就握緊了拳頭。 他看見的是一團血rou模糊,散亂的頭發下只露出半張慘白的臉,囚服浸滿了鮮血,雙腳被一對又重又黑的腳拷鎖住,連接在角落處的石墻之中。 “解語!”許冬榮很少看見這樣血腥恐怖的場面,素日里瞧見街上可憐人都難免唏噓,何況是相熟的人,前段時間還活蹦亂跳的人突然就這樣不知死活的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身上的血跡都已經凝固了,露出來的胳膊上全是鞭痕,連蒼白的脖頸處都有,腳踝因為沉重腳拷的緣故,也已經破皮爛rou,有些發膿的跡象,被掩蓋住的地方,還不知道受了怎樣的酷刑拷打。 許冬榮蹲下身喊他,眼眶有些泛紅,一聲一聲的呼喊下,解語卻遲遲沒有動靜。 “太狠毒了。?!痹S冬榮抬手摸一把淚,“他才多大?!尚書令不過流了幾滴血而已!那傷口我聽說了,還沒有小指頭那么長!當場就止住血了!都說了是誤會,并不是要存心刺傷,為什么就是不肯網開一面,他非得要賠進去兩條命才肯善罷甘休?!” 許冬榮有些發抖,剛才只覺得這地方潮濕又陰冷,此時更覺得心里面冷。 他一直覺得尚書令德高望重,就算周臨的事情上他或許的確有什么不妥當之處,但總體的過錯,還是周臨自己犯下的,要怪也只能怪尚書令教誨失責,可真正不思悔改,一定要踏上歧途的人,到底還是周臨自己。 可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王博衍派寧慕心和解語去調查醉風樓的原因許冬榮和姜承宇都清楚。 為什么尚書令偏偏就那么巧,要在那個時候到醉風樓去關心所謂的‘事件’? 紫苑死了那么久,為什么偏就是那天?! 大家心知肚明。 “他當然不肯網開一面,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他恨不得解語和寧慕心受不住酷刑招供,亦或是直接死在刑罰上,不論如何,都逃不開一個死字,也落不了一句不好在他的頭上?!蓖醪┭芾渎曢_口,煩躁的去拉扯鐵門,厚重的鐵鎖捆在,有鑰匙打開都費勁,“被踩到狐貍尾巴了,恨不能每張嘴巴都是永遠閉上的?!?/br> “怎么辦啊,解語好像沒動靜了?!痹S冬榮擔心的要死,見王博衍拉扯這鐵門,上面凝固著的不知道是血痕還是別的粘稠東西,黑乎乎的一片,看得人心里發麻,“我們時間不多啊?!?/br> 姜承宇拍了拍許冬榮的肩膀:“二哥,我們已經進來了?!?/br> 許冬榮被眼前的場景都氣暈了,難得懵一回:“對啊,可時間到了,咱們很快又要出去了??!” 姜承宇沉默了一下,又道:“要是咱們不肯出去,他們敢對咱們動手么?” 許冬榮怔住,對哦,他一下子又不那么焦急了,回拍了一下姜承宇的手臂:“三弟,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待會兒你負責把他們都揍出去!” 姜承宇點頭說好,見許冬榮終于不那么煩躁了,才松了口氣,自己心情也好上幾分。 解語應當是失血過多又沒能好好睡覺的緣故,昨晚上不知道拷問到幾點,這樣的地方要睡著也著實不容易,所以極大概率他是暈過去了,所以許冬榮喊他完全沒有反應。 不過許冬榮沒有放棄,稍微起身錘了錘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后,又靠上前繼續呼喊解語,好像解語不醒過來他就總是不敢相信這人還活著的樣子。 王博衍沒攔他,約莫幾分鐘之后,里頭的解語竟然真的有了反應。 他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最先看見的是姜承宇,他一下子睜大眼睛,指著解語道:“動了!大哥,二哥!手動了!” 王博衍抓緊鐵門,發出咣當的聲響,沉聲喊道:“解語!能聽見嗎?” 地上的人像是很緩慢的在感受自己的肢體,他先是手指翹動,雖然胳膊動了動,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似乎很疼,翻身這個動作也異常的緩慢艱難。 轉了一半又停下了,后背太疼,翻不過去。 王博衍又喊了一聲,解語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并沒有在做夢,那也不是幻聽,夢里面一直呼喚著自己的人真的就在不遠處,有人來看他了。。是很熟悉的聲音,是必須要見的人,要趕緊清醒起來,要趕緊坐起來。。 腦海里面全都是這樣的念頭,但是越想要快,越是身子不聽使喚,動彈不了。 很疼,眼前全都是血紅模糊的一片,他虛開眼縫,很長一段時間里,只能看見朦朧的血光,解語知道有光的地方肯定站著有人,但是他看不清楚,實在是看不清楚。 “解語!” 有人在一遍一遍的呼喊他的聲音,像是天邊那么遠,那么的不真切,喉嚨里血腥味混雜著干燥痛覺,用盡全力,也只發出了一聲低吼。 耳邊像是有風在吹,耳膜鼓動,根本聽不清楚自己到底吼的聲音有多大,只是腦子里面告訴他,已經拼盡全力吼過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大概也沒有多久。。 視線稍微清晰一點之后,解語才抬手把臉上的頭發撩開了。 王博衍和許冬榮湊得近,正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 許冬榮看見解語睜了眼,還激動的差點落下淚來:“醒了!醒了!好小子!嚇死我了。?!?/br> “參。。參將。?!苯庹Z模糊的喊了一聲王博衍,艱難的撐起身子,朝著他們這邊匍匐過來。 他雙腳傷口太疼,解語已經沒有辦法走過來了。 湊到鐵欄邊的時候,解語的頭靠在欄上,整個人大喘氣,沒關心自己怎么樣,開口第一句,便問王博衍:“參將。。她。。她怎么樣了?” 問的是寧慕心。 自己都要被打死了,還惦記這寧慕心的處境。 王博衍垂眸,安撫他:“寧慕心是我的副參,有官職入冊,比你處境好上許多,她沒事,你一定也不要有事,我會帶你回去?!?/br> 解語的神情在聽見王博衍說寧慕心沒事的時候松緩下來,他對王博衍是完全信任的,也實在沒法多想什么,只點頭說好,說她沒事就好。 緩了幾口氣后,解語充血的眸子又有了光澤,他聲音干澀:“參將,我沒事,我撐得住,但有幾件事,我和慕心的確在醉風樓得知了不尋常的信息?!?/br> 王博衍頷首,蹲下身來。 這樣的動作能夠讓解語說話更輕松一些,他深吸口氣,盡量簡潔開口:“醉風樓一直在打量購買姑娘,不是奴隸,不是孤兒,是周圍村莊里面的干凈漂亮姑娘,這個買賣。。已經持續很多年了,早在云城戰亂的時候,帝上京就有人發現了這個財路,從云城方向買來許多窮苦人家的姑娘,訓練打扮之后,有些會賣給富商,有些會賣給官員,大都是幾天之后便再也沒了消息。。有些買來之后遲遲賣不出去的姑娘,會毒啞了關在后面干活。。有些姿色絕佳的,會留在醉風樓接客。。前幾年川渝來的姑娘就特別吃香,川渝多美人,又是帝上京沒有的韻味,所以前幾年川渝流寇橫行,不少年輕姑娘無端失蹤,指不定是掩人耳目下的骯臟交易,最開始站出來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剿匪的人不就是尚書令么?” 王博衍每聽幾句,心里面就沉重幾分。 許冬榮在一旁也是汗毛豎起,使勁搓著手臂:“利用流寇買賣姑娘,利益之后又想著要趕盡殺絕,滅口毀據,尚書令,好一個尚書令!” “之前的那個村莊姑娘,想必就是這樣的交易了?!蓖醪┭芴ы?,雖然沒能拿到確切的證據,但是已經足以證明這件事情,且。。那些姑娘們的名字都被強行改過,想來要么死了要么啞了,再想尋到什么也難了。 但只是這樣的話,顯然還不足以讓尚書令要殺了他們兩個來掩蓋。 果然,解語深吸好幾口氣后,又接著道:“紫苑姑娘。。便是川渝來的?!?/br> 王博衍楞了一下,皺眉思索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面一閃而過,但是一下子又根本抓不住。 “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三、四年吧?!苯庹Z仔細回想了一下,“告訴我這些的那個姑娘,原本也是想要自殺的,被我救下來了,她有些神志不清,說紫苑回來找她了,我當時不知道要怎么辦,這些話也是慕心安撫下才問出來的,當時那個姑娘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處在一種非常驚恐的狀態之下,原本還能問出些別的來,誰知道尚書令突然就闖了進來。。我是下意識出手,才不小心傷了她,我和寧慕心被帶走的時候,那姑娘還在說些瘋言瘋語,后面更多的。。沒聽清楚了?!?/br> 怪不得尚書令要他們的命。 王博衍心中有數,對解語輕聲道:“辛苦你了?!?/br> 解語頭太疼,但還是把要緊的都說全了,王博衍從袖子里摸出不少的藥瓶來,內服外敷都有,塞進鐵欄里面給解語:“拿著,敷藥,吃藥,好好的,等我帶你回去,寧慕心還在等你,一定要撐住?!?/br> 解語把東西拿穩,笑起來:“參將放心,死不了?!?/br> 王博衍深深看他一眼,更多的話也不知道要怎么說了,站起身來之后順便把許冬榮也給撈起來,說了一聲走吧,便抬腳朝外面走去。 剛走了幾步,解語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開口喊住了王博衍:“參將!那姑娘似乎喊過紫苑姑娘的名字?!?/br> 王博衍回身:“名字?” “對,不是醉風樓的名字,應該是成為花魁之前,自己本來的名字?!苯庹Z貼緊鐵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清楚一點,“那姑娘說,紫苑剛到醉風樓的時候,每天都會對周圍的人重復自己的名字,那時候她也像是快要崩潰了,如果不是臉蛋實在漂亮,想必醉風樓的老鴇也不會對她那般寬容,后來紫苑被帶到外面去了幾次,漸漸就不鬧也不喊了,等到再出現在世人眼里的時候,她并沒有發瘋,而是成為了萬眾矚目的花魁,那姑娘說。。。紫苑當年一遍一遍重復的自己的名字,是叫做百夢,陳百夢?!?/br> . 肖墨生在漪瀾院與肖玉瓚做伴。 后花園的小亭子里斗烏龜,還在草叢里面逮著幾只蛐蛐兒。 姐弟兩人找了個竹筒又斗起蛐蛐兒來,惹得漪瀾院好幾個下人圍過來看,小椒喊聲最高,好像她喊得越響肖玉瓚的蛐蛐兒就能贏一樣。 不過承安覺得小椒那么賣力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把上個月的月錢都壓在肖玉瓚的身上了。 自打這位少夫人來了以后,漪瀾院沒少熱鬧,這樣帶著下人們一塊兒賭蛐蛐兒的行為,在帝上京的后院兒里還真是聞所未聞過。 不過王博衍寵著,也沒人敢說什么。 肖玉瓚那只蛐蛐兒明顯是斗不過肖墨生那只的,三輪大戰下來,已經累得趴著不想動了,肖墨生那只還雄赳赳氣昂昂的,看得小椒嗓子都喊破聲兒了,依舊沒能挽回落敗的局勢。 肖玉瓚抱頭:“怎么會輸呢!怎么會輸呢!明明看著挺精神的??!” 肖墨生抿嘴笑:“讓你先挑的啊,可不能怪我!” 說完把竹筒遞給承安,讓他還是去把蛐蛐兒放了,千萬別養著,不然肖玉瓚肯定隔三差五就要玩兒。 被肖墨生管了一次的肖玉瓚很郁悶:“我哪有要玩兒。?!?/br> 肖墨生把旁邊的一塊碎銀子拿起來,揣進自己的衣袖里:“承讓承讓?!?/br> 肖玉瓚哼一聲,愿賭服輸,倒是小椒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抱著肖玉瓚的胳膊,一副沒飯吃了的萎靡樣子:“小姐,嗚嗚嗚嗚嗚,我的心。。好痛。?!?/br> 肖玉瓚彈她腦門兒,把手抽出來,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擺:“別鬧,去讓小廚房做飯,待會兒博衍應該就回來了?!?/br> 抬頭看一眼天色,也快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 肖墨生也站起來跟著肖玉瓚往正屋去,肖玉瓚說讓他一塊兒吃晚飯,正好讓王博衍跟他說說過幾天進宮面圣要注意些什么,皇上的心情一天一個變,肖玉瓚總是不放心。 肖墨生也對肖玉瓚的關心很受用,從來沒表現出有什么不耐煩之處,他在帝上京唯一的親人就是肖玉瓚了,他們兩人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現在還能夠這樣多呆在一起,肖墨生倒是很珍惜這樣的時間。 快到晚膳的時候,王博衍也回到了漪瀾院。 肖玉瓚正在跟肖墨生說話,看見王博衍進來,趕緊起身去拉他,說過幾天肖墨生就要進宮去了,讓他給肖墨生再講講這次需要注意些什么。 王博衍沒說話,跟著坐下來以后,才看向肖墨生,輕聲道:“墨生在這里也好,我今天得知了一些紫苑姑娘的事情,你要一起聽聽看么?” 肖墨生梗了一下,剛想說還是不了,沉默片刻后,還是改了主意,點頭說好。 王博衍徑直問道:“你認識紫苑姑娘么?你大概知道為什么她要選擇你給這個鈴鐺么?” 肖墨生一下子被問蒙了:“我。。我不認識她啊,她為什么要給我,我也想知道?!?/br> “紫苑剛到醉風樓的時候,似乎是想過自盡的,但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她又安定了下來,成為花魁,既然當初沒能下定決心自殺,為什么會在第一次跟你見面后,就果斷的自殺了呢?”王博衍盯著肖墨生的眼睛,似乎想幫他想起一些更深層的東西來。 崔有懷是有恃無恐的。 即便整件事情都指向他,依舊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證明來證實這些事情就一定和崔有懷有關。 他的手是干凈的,紫苑的死是因為醉風樓,云娘指向的那些姑娘也是因為醉風樓,崔有懷大可以推得干干凈凈,這點事情,就算皇上什么都知道,也絕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對尚書令如何。 所以崔有懷連毒啞解語的心情都沒有,他只是簡短的一聲令下,就幾乎要了兩條人命。 王博衍即使知道了這些事,也完全拿崔有懷束手無策。 但。。有了突破口便是好事,螻蟻雖小,勝在齊心,崔有懷若是太過于輕視他人,也遲早是會被螻蟻啃噬的。 肖墨生被王博衍問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像紫苑姑娘的死跟他有脫不開的干系似的,當下便慌張的看了肖玉瓚一眼,肖玉瓚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和肖墨生視線對上的時候,才下意識脫口道:“博衍,到底怎么了?” 王博衍收斂幾分目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非常疲憊的樣子,片刻后,他才深吸口氣,沒有再抬頭看肖墨生,只是沉穩的問了他一句:“那。。你認識陳百夢么?” 肖墨生的腦子一炸,幾乎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是一片空白的。 他其實什么也沒想,只是不停地問自己,為什么王博衍會知道這個名字。 他尋找的那個姑娘,就叫陳百夢,她。。沒跟旁人說過自己的名字。 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他是聰明人,腦子轉得快,只要他愿意,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肖墨生只是那樣呆滯的坐著,瞪著眼睛一眨不眨的坐著。 不想去想,也不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什么。 陳百夢,這是他自己都不敢輕易念出口的名字,此時在王博衍的口中,像是薄紙一般,一觸即破。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面清晰的破碎了,然后就是強烈的窒息感,厄緊了自己的喉嚨。 王博衍的聲音很快又響起來:“紫苑也是川渝來的,大概三、四年前的時候,剛到醉風樓的時候,一直重復自己的名字叫陳百夢,后來不知怎么妥協了,醉風樓也把陳百夢這個名字徹底抹去了,我想。?;蛟S你會認識的?!?/br> 肖墨生猛地站起身來,整個人看上去都僵硬了。 之后他眨了眨眼,像是溺水之人,張大了嘴巴,深吸了好幾口氣,瞬間眼眶就紅了。 他從衣袖里面顫抖著手摸出那個鈴鐺來,輕輕搖了搖,即便已經搖過了無數次。。 沒有聲音。 她曾在他咫尺間的距離里,四目相對,隔著輕紗曼妙。 她看清楚了人群里轉頭望向她的自己。 他卻完全不知道從自己面前經過的煙花女子,便是心心念念尋覓良久的姑娘。 陳百夢,她真的就像他的一個夢一樣,途徑他的世界,輕輕放下了一只鈴鐺,之后便。。永遠的消失了。 明明觸手可及,卻又失之交臂。 肖墨生瘋狂的撫摸過那個鈴鐺,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最后變成決堤的眼淚,崩潰落下。 他站著,顫抖著手捧著那鈴鐺,像是捧著自己破碎得快要撕裂的心臟。 “這是她的東西。?!?/br> “這是她給我的東西。?!?/br> “她。。她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