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興師討昆侖
不知在空中行了多遠,離草終于御劍落在了一座小鎮之中。 “這小鎮離出云城有些距離,他們應是找不到這,你且在此躲上一陣,待事情查明之后,我便來接你回去?!?/br> 離草將一夕安置在了鎮上的一間客棧,面色甚是鄭重地叮囑了他一番后,便準備離開。 “小草?!币幌p輕淡淡的聲音忽而又低低地喚住了她。 她轉回頭,眨了眨眼,等待著他的下文。 一夕眼中燈火似有風過,明滅不定,過了好半晌,嘴角才微微一挑:“多謝你?!?/br> 離草依舊只是謙遜地笑笑:“沒什么,朋友嘛!” 說罷,她便御劍飛向了半空。 一夕站在原地,抬首望著那遠去的身影,一雙修長的眼睛黑如沉墨,深不見底。 呵……朋友么? 還真是傻的可以??! *** *** 離草御劍回到昆侖時,夜色已深。 躺在自己的房間,她知道,明天將要面對的,定然是一場暴風雨。 不知道到時師父會不會責怪她? 唉,好不容易與師父之間的關系又緩和變好了,若是因為此事又惹師父生氣了的話,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頗有些糾結地輕輕嘆了口氣,某魔的聲音又幽幽地傳了過來:“明日那些人若當真找上昆侖,你這小妖打算如何應對?” 果然,大叔和她還真是擔憂到一塊兒去了。 離草很是無力地搖搖頭:“到時再與他們說說道理看罷,掌門與眾位長老應該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應該能理解我的做法?!?/br> “哼!那可難說了?!鄙n緋冷嗤一聲,顯然并不贊同:“這些所謂的修仙之人最是虛偽,對妖魔是打心底里存在著偏見,他們看來,是你這小妖在偏幫著妖族,不知界時會信誰呢!” 離草沉默了好半晌,才又懦懦地開口:“別人不信我沒關系,師父一定會信我的?!?/br> 是的,只要師父相信她就夠了。 “呵……是么?”低低的笑聲,透出幾分譏誚。 蒼緋又不再說話了。 每每只要一提到關于師父的話題,似乎都會止于此。 離草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卻沒辦法改變。 誰讓她愛的是師父呢。 只是,對于每每都這般沉默了的大叔,她心里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像是心被一只手輕輕揪了一下,不能說很痛,但卻是讓她無法忽視。 好奇怪…… 離草無法理解這樣的感覺終究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用睡覺來逃避。 待她一覺到天明之時,一名弟子匆匆地奔來瓊天宮,聲稱掌門要執劍長老攜徒一起去山門。 離草便知道,如她所料,城中的那些人當真找上昆侖來了。 慕流音并未問那弟子發生了何事,只是瞥見身旁徒弟那有異的臉色,便知此事定然與她又脫不了干系。 不待他開口,離草已然自發地不打自招起來:“師父,對不起,徒兒又闖禍了?!?/br> 慕流音看著她垂首認錯的樣子,眸光微微一凝,只抿了唇淡聲道:“這回又惹了什么事?” 離草將事情經過大概地向師父說了一遍,最后作了一個總結道:“徒兒相信一夕絕對是清白無辜的,只是時間太短,徒兒無法找到那蛇妖,只能暫時出此下策?!?/br> 聽她說完,慕流音眉輕輕蹙了起來,沒有責怪她,只是搖頭嘆息了一聲:“你呀!此事為何不早與為師商量?” “師父的毒傷還沒全好,需要靜養,徒兒不想打擾師父?!彪x草實誠地回道。 知道徒弟最關心在意自己,慕流音只能無奈地摸摸她的頭:“罷了,既然事情都已發生,那便只能去面對,此事已鬧大,總歸要給眾人一個交待?!?/br> 見師父并未生氣,離草面上立時露出了欣喜之色,用力點點頭。 師徒二人便朝山門行去。 而此刻山門前,聚了一眾城中的百姓,吵嚷一片。 所嚷著的,無非就是要找執劍長老的徒弟出來給個交待,向昆侖討個說法和公道。 掌門太清真人站在山門前不斷清聲安撫著眾人的情緒。 一旁胥焱長老的臉色顯然不怎么好,昆侖至今為止,還從未有過這般被百姓討問之事發生。 流音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而夙璃落卻似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悠哉游哉地把玩著手里的折扇,唇角勾著饒有興味的笑容。 玉泱與千羽靈并未來,可見并不待見這種場面。 而其他一些弟子有的在阻擋眾人擁擠上前,有的則站在一旁看著熱鬧。 終于,有弟子眼尖,瞅見遠遠而來的那對師徒,立時高聲叫了起來:“執劍長老來了!” 這一聲很快便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引了過去。 白袍曳地,迎著眾人視線,那風華絕塵的仙尊正緩步走過來。 在她身旁,一襲纖弱的身影緊隨。 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臉蛋,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 一雙清澈的大眼黑白分明,流盼生光。 一頭烏黑的長發用珍珠白色的寬絲帶綰起,遠遠望去,竟似散發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氣質。 離草容顏這短時間內的巨大變化,常見她的弟子都覺得驚異,更何況還有許多甚少見過她的弟子? 楚璇璣便是其中之一。 自她被下了噬心蟲的那夜起,她便甚少再見過離草,而是一心苦修,一面翻找著各種典籍,試圖找出化解噬心蟲之法。 如今突然再見到離草,見到她樣貌這般驚人的變化,竟是叫她一下子認不出來。 若非是站在慕流音的身旁,她只怕都不會將此仙子一般的女子與離草聯想到一起。 一股嫉憤與不甘驀然自心底升起,她雙目恨恨地盯著走近的離草,握緊了袖中手,銀牙幾乎都要咬碎。 為什么……為什么這妖女竟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原本,在樣貌上,她是極為自信,可如今面對離草,她卻好似變成了一片不起眼的葉子。 自己僅有的那一點光芒也全都叫這妖女給蓋了下去! 慕流音走至掌門面前,胥焱冷冷瞥了離草一眼,又看向他,冷哼一聲:“你的徒弟還真是給昆侖爭臉!” 離草自知自己有錯,忙將頭低了下去。 掌門見慕流音到來,正待說話,慕流音卻是淡淡先開了口:“事情經過我已知道,叫掌門費心了?!?/br> 太清真人倒是并不甚在意,只朗朗笑了笑:“既然此事由流音你的徒弟而起,便交由你來處理罷?!?/br> 慕流音微微頷首,繼而轉臉看向山門前的眾人。 有人高聲喊道:“執劍長老來得正好,你的這位徒弟自稱三日后查明真相給我們一個交待,可是我們去南風館時卻已人去樓空,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長老你可得給我們一個交待!” “就是!都說執劍長老心懷蒼生,難不成此回竟偏幫妖孽不成?” 一時間,本是因執劍長老出現而寂靜下來的群眾又沸騰了起來。 離草聽著這一聲聲質問師父的話語,忍不住就要出聲。 “諸位且聽我一言?!彬嚾?,慕流音淡淡開了口,清泠的聲音方一出口便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此事是我徒弟之過,未能按承諾予大家一個交待。做為她的師父,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也自會給大家一個交待?!?/br> 話說到這里,一旁胥焱忽而冷冷插了一句進來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你的徒弟將那妖帶回來封在昆侖之上,當眾查明真相后,再做出處置,如此才不會有任何偏私,執劍長老以為如何?” 慕流音微微一蹙眉,復而淡淡道:“自是妥當?!?/br> 說著,他轉臉看向離草,神色肅靜地問了一句:“小草,你將他藏于了何處,能否帶他回來?” “師父?!”未想師父竟會如此說,離草一時間瞪大了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自是聽清了方才胥焱長老所說的,“封于昆侖”四個字。 雖然有說會查明真相,但若是她將一夕帶回來,得到的卻是被封的結果,一夕會怎么想? 而且,萬一查不出,他就這樣一直被封困下去,與他在南風館內永不得解脫的生活又有什么區別? 慕流音見她怔然不說話,不由又加重了語音喚了一聲:“小草?!?/br> 離草望著自己的師父,只是搖著頭:“不……不行,師父,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會帶他回來的?!?/br> “小草!”不想她竟不聽自己的話,慕流音不由微沉了眸子。 一旁胥焱更是怒斥道:“你這逆徒,竟然偏幫妖孽,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么?還是當真要讓昆侖蒙羞才高興?!” 離草下意識地辯駁道:“我沒有偏幫,而是一夕確實是冤枉的!我不能看他枉送性命!” 胥焱不想她竟敢與自己頂嘴,當即怒氣更盛:“你若當真不將那妖孽交出來,便將按門規罰處,嚴懲不??!” 慕流音亦是看著她,聲音微微有些涼:“離草,為師知道你的擔憂,為師可以作保,不會傷他性命?!?/br> 他沒有喚她小草,而是直喚了她的名。 師……父?!他……生氣了? 因為她違逆了他們的意思? 離草驚詫地抬眸,卻只望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無波無瀾。 她緩緩低下頭去,心里沉重得像是拴了塊大石頭。 她不怪師父不幫她,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他不能徇私。 她也不希望師父因為她而被人恥笑謾罵。 所以,她做的事還是要由她自己承擔。 她咬住下唇,低低地一字一字道:“師父,弟子不能交?!?/br> 有些東西并非保住了性命就能守住,比如,自由。 慕流音眸光陡然一沉,不知是什么樣的神色劃過眼底,不由嘆息般地閉了眼。 他本想以最大限度的方式讓她逃過罪責,誰想她卻不肯。 這個徒弟有時倔強起來實是叫人沒辦法。 胥焱大怒:“妖就是妖,妖性難改,到頭來還是只會向著同類!” 離草抬眸直直看著他,嘴角卻是掠過一抹自嘲般的笑。 原來,真的如大叔所說,他對她妖的身份始終存著偏見之心。 “既然你執迷不悟,不聽本座的好言相勸,那么,便聽罰罷!”胥焱冷哼一聲,正待繼續說,忽而,一名弟子御劍急急落下,奔到他的面前,神色驚慌道:“師父,不好了,明塵師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