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不配姓容
世人只道她是被當做圣女迎回苗疆的,可事實上,當時的苗疆除了她以外,還有幾十個備選的繼任圣女,到了成年之時,除了那個真正的圣女,其余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為了活下來,她只能拼命地努力,不讓自己被淘汰! 夙千離閉了閉眼睛,一字一頓道:“容奚,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活得容易,但這些都不是你背祖忘宗、叛國投敵的理由?!?/br> “背祖忘宗?叛國投敵?”容奚輕嗤一聲,眼中寫滿了諷刺:“什么是祖,什么是宗,什么是國,什么又是敵?” “如果忠君愛國的最后結局是功高震主和滿門抄斬,那我為何還要作繭自縛?難不成就只是為了博一個虛無縹緲的好名聲?” 夙千離冷眼看著她:“你當真以為舅舅還有容家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區區一個虛名嗎?忠字在心而不在人,容家的忠從來都不是為了某一個人,他們愿意犧牲,是因為他們以守護天穹江山為己任,這是每一個容家人的信仰!” “信仰……”容奚低聲重復了一遍,突然放聲大笑:“夙千離,被拋棄的那個人不是你,你有什么資格來同我談信仰?!” “拋棄?原來在你心里,舅舅費盡苦心替你謀得的一條生路,竟然是拋棄?”夙千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故去的容楓。 “是!”容奚發狠了一般死死瞪著他:“他如果真的疼愛我,就不該把我送到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腌臜地方不聞不問!天下之大,只要有心,把我送到什么地方隱姓埋名不行,可他偏偏就選了苗疆!” 聽見這話,夙千離不由冷笑:“舅舅一生只有你一個子嗣,倘若你憑空消失,先帝不是傻子,你以為他會不追究?”苗疆固然危險,但至少是一條生路! “至于你所謂的不聞不問,呵,容奚你捫心自問,你最初在苗疆的那幾年,雖然過得辛苦,但你可曾真正遇到過什么生死難關?你以為那是你運氣好嗎?那是因為苗疆大長老曾欠下舅舅一個人情,所以答應舅舅在暗中護著你!” “待你成年后,在新的圣女繼任之前,大長老就會找機會讓你‘病逝’,從此以后,天高海闊隨便你去哪兒!舅舅給你留足了后路,可你呢,你又都做了什么?!” “不,這不可能……”容奚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什么,那是她決意要成為真正的圣女之時,大長老曾經找過她,問她想不想離開,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來著?是了,當時她好不容易才從一眾繼任圣女中脫穎而出,于是干脆果斷地拒絕了大長老的提議…… 一步錯,步步錯。 等明白過來這一切后,容奚突然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活得仿佛就是一個笑話!一個愚蠢而不自知的笑話! 她不停地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他憑什么以為我不愿意陪著裕親王府一起赴死?他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容家的信仰,他從來都沒有給過我!” 突然,她抬眸望向了夙千離:“如果,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沒有如果?!彼腿蒉墒峭耆煌膬蓚€人,所以也就不存在她問的問題。 容奚不甘心,固執地看著他:“可我還是想知道,當你面對這些的時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br> 夙千離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換做是我,從一開始我就不會離開?!彼皇侨蒉?,那個從小就被保護得太好的小姑娘,他的世界里充滿了惡,換句話說,他不怕死,但也絕不會讓傷害過他的人好過,哪怕是同歸于盡! 容奚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忡,隨即扯了扯嘴角,釋然般地喃喃道:“你說得對,我配不上這個姓氏?!?/br> 說完,她便朝著城樓邊上沖了過去,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的猶豫。 大雨傾盆而下,那抹耀眼的紅衣在城樓下綻開出一朵刺目的血花,結束得燦烈。 畫面定格在這一瞬,天地之間仿佛蒙上了一層淡薄的灰白色。 夙千離站在原地,動也未動。 煙雨朦朧中,那抹身影終于與記憶里的那個小姑娘重合,然而,他們都回不去了。 他轉過身,對寒亭淡聲吩咐道:“殮了吧!” “是!”寒亭應聲而去。 目光一轉,夙千離的視線忽而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個陰柔男子身上,他輕輕蹙眉:“還有一個?!?/br> 舒云白看著面前的男子提著劍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第一次覺得死亡距離自己這樣近,幾乎觸手可及。 “不,你不能殺我!”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地嘶喊道。 “理由呢?” 舒云白吞了吞口水,強自鎮定道:“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關于你meimei的秘密!” “嗤!”夙千離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架在他脖子上:“舒云白,死到臨頭,我看你是魔怔了!” 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一陣冷意,舒云白心里驀然升起一股難以言述的恐懼,他急切地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你確實有個meimei,當年昭貴妃誕下的那個孩子不是死嬰,真正的公主被她暗中送走了!” “噢對了,我有證據!這是昭貴妃給那個孩子留下的半枚紅色麒麟玉佩,你看!”仿佛生怕夙千離不相信似的,舒云白連忙從懷里取出半枚玉佩遞給他,然后萬分篤定地說道:“放我一條生路,我就告訴你她在哪兒!” 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夙千離的眸色幽深了幾分,末了冷聲道:“把人帶走!” 聽見這話,舒云白總算是稍稍松了口氣,他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 寒月在雨中跪了一宿,天亮時,整個人都在打哆嗦,寒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沒敢把手中的披風遞給她,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寒月就不是在雨里跪一晚上這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