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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小紅鳥肯定會覺得她這番話說得妥帖又細致,很為她與初元著想,可是此刻細品,一股戾氣卻憑空生出。 都是帝君,族內那帝君就珍貴些,要初元前來相迎?來者是客,合該主人先來相迎接待方是。 凰容提出的這意見,分明是將初元的面子往地上踩。 若她真這般做了,置初元于何地? 其心可誅! 小紅鳥氣得渾身發抖,從床上一躍而起,道:“娘,老祖宗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哪有讓客人等候的道理?初元帝君又沒有什么有求于我族的,我族這般怠慢,是生怕不能結仇?” “慎言!”凰容怒道,“豈敢編排老祖宗!” “那就能慢待我朋友?”小紅鳥氣笑,“她是帝君,以為是您那些雜七雜八的朋友?” 凰容起身拂袖,冷笑道:“好啊,我看你有了帝君撐腰,就翅膀硬了,連你叔伯都敢瞧不起,那你是不是也要瞧不起我這個母親?罷罷罷,兒大不由娘,我就不做這討嫌的人了?!?/br> 說著,假裝怒氣沖沖地往外走。 不過,她走得很慢,顯然等著小紅鳥服軟。 可是,她即將走出門口,小紅鳥都沒發聲,她心底一突,思及昨日丈夫與她說的,忍不住心下一凜。 她正想加快腳步,與丈夫商議寶寶怪異之處,便聽到身后小紅鳥喊道,“娘?!?/br> 凰容轉身,望向小紅鳥,臉上依舊一片怒容。 “娘,您現在氣性愈發大了。我只說了您朋友一句,您就這般不忿,那您慢待我朋友,我還不能生氣?算了,我個做女兒的,還能真和您生氣不成?!?/br> 小紅鳥化作人形上前,將凰容拉回來按住桌邊坐下,道:“娘,初元帝君是我朋友,但她更是華天城城主,帝君境強者,她愿意和我講情誼,那是她紆尊降貴、重感情;但她若是不講呢?禮多人不怪,我們不能因小失大?!?/br> 有了小紅鳥遞梯子,凰容也順勢緩和面色,拉住小紅鳥的手在掌心拍著,“是,是為娘考慮得不周全,我家寶寶長大了?!?/br> “娘這話說的,我早就成年了?!毙〖t鳥昂起下巴,驕傲地開口,“早百年前,我便已成年?!?/br> “怪我,在我心底,你好似還是那只小小的鳥兒,遇到點事,就喜歡藏在我翅膀下?!被巳菸⑽⒂行└锌?,思及幼時的小紅鳥,忍不住一笑。 那個時候的寶寶,還是很可愛的。 小紅鳥視線落到凰容表情上,見她此時的笑還算真心,很想問一句,既然我幼時這般可愛,怎么還舍得這般對我? 可是她又無比清楚的知道,因為她不是她的血脈,無論她與她多少年感情,都比不上她親生血脈在她心底的分量。 這才是最悲哀的,看得太清,連欺瞞自己,都做不到。 小紅鳥不想與她回以往昔,那只會提醒她,過往的自己有多傻,有多不堪。 她寧愿他們一開始就粗暴的對她,也不愿生活在這虛假的溫柔里。 她轉移話題道,“娘,今日怎么給我燉這個?以前不都是白米薺?” “我觀你火屬性本源還沒消散,喝這個清霜凌蓮,可澆滅火屬性本源,助你神魂與rou身屬性合一?!被巳荻似鹎逅枭徃f給小紅鳥,滿臉慈愛,好似真的一心一意為小紅鳥著想。 小紅鳥接過,聽話的喝了。 不過她喝時,眼角余光不斷留意凰容,想看看她眼底會不會不忍,會不會猶豫,會不會愧疚??墒撬?,直至她喝完,凰容眼底有的,依舊是喜悅。 小紅鳥將碗還給凰容,道:“娘,我去找初元,你去催下老祖宗,別真讓我鳳凰族失了禮數?!?/br> “好?!被巳萁舆^碗,嗔道,“就你胳膊往外拐,放心,不會讓你朋友難堪的?!?/br> 小紅鳥維持著很大的毅力,才沒讓自己又發火。 她以前怎么沒發現,自己母親竟這般善于口舌,明明是該做的禮數,怎么在她嘴里,竟變成了對她的恩賜? 好似老祖宗出來面見初元,是給她長臉,順帶給初元臉。 小紅鳥軟了又yingying了又軟的心,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從內而外,漸漸轉硬,轉冷。 她外邊的心還會因凰容與鳳酒的話與舉動而痛,可是內核,卻冷硬如鐵。 她含笑點頭,與凰容道別,又一路笑著與其他族人打招呼,往后山走去。 等進了山洞,又入了通道,確定不會有人看見,小紅鳥臉上的笑方才落下來。 她跌坐在地,肅著臉,借助黑暗與獨處,任自己失望與悲傷蔓延。 她面無表情地從地上撿起小石頭,用力一握。 一顆顆guntang的小石頭在她掌心化作齏粉,又從她掌心散落在地。 就這般捏碎幾百顆小石頭后,她心底負面情緒都發泄出來。她起身,繼續往里走。 小紅鳥從進入通道,初元便發現了,不過她沒有上前去打擾,遭此變故,小紅鳥或許更希望獨處。 見小紅鳥走向自己,她放偏頭,問:“接受了?” “接受了?!毙〖t鳥冷笑,“從虛假感情中跳出,我才發現,他倆不過如此?!?/br> 他們以前能哄住她,不過是她愿意相信他們,對他們毫無懷疑;而一旦起了懷疑,便會發現,原來處處都是破綻。 那對夫妻的表演并不算高明,畢竟法子內心的寵愛,與浮于表面的寵愛,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