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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不知道這是皇后的費心籌謀,還是安王的將計就計,但無論哪種,都說明柔嘉郡主已經被人盯上了,再加上她本人也沒多少城府,若是被人看出來她真正的意中人是沈玧之,說不定沈家也逃不過。 周柏軒從小便不在長平長公主膝下長大,同柔嘉郡主本就沒有多少兄妹情份,偏偏她還這樣麻煩,他原本是打算著給她找個遠離京城的夫家,一來權勢紛爭不至于將她牽連進去,二來眼不見心不煩,保住這個meimei的性命和一生富貴,周柏軒自認已經是盡職盡責。 可,誰知道他這meimei腦容量不大,膽子卻不小,居然看中了沈玧之,她哪怕看上沈瑜之呢? 他擰眉不耐:“我讓母妃在平陽為她尋摸一門親事,就說是早年定下的?!?/br> 白楚失笑:“你確定長平長公主會愿意讓女兒嫁去平陽?”就算是重男輕女,這么多年陪在身邊的到底是女兒,長平長公主怎么能忍心讓女兒即是下嫁又是遠嫁,“再說了,柔嘉郡主若是不愿意,光憑你,可壓不住她?!?/br> 這會兒柔嘉郡主愿意聽周柏軒的話那是盼著他能給自己撐腰,可她若是以后人都不在京城了,還要他干嘛?怕是怒極之下,柔嘉郡主會破罐子破摔,直接投向徐家去了。 周柏軒默然,要是旁人,早就被他扔進詔獄去了,偏偏這是他同胞meimei,打罰不得,惹了事偏偏還要他擔著,簡直是來討債的。 白楚見狀軟和了語氣,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愿在摻和進皇子奪嫡之類的鬧劇,但只要你受圣上看重一日,哪怕逃到天邊去,也是不可避免的,周柏軒,這主動權并不在你手中。形勢所迫,所有人都只能順流而行?!?/br> 這是他頭一回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不由怔忡了一瞬,宛若一滴清水落在墨色混沌的心潭中央,緩緩蕩漾開的漣漪將那些沉郁都帶走了。 “我知道?!彼貞艘宦?,眸光卻分外柔和,比從繁茂的枝葉間透下的陽光也不差。 白楚柔柔嘆道:“雖然凡事到底還是由你做主,但,我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br> 周柏軒垂眸看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氣息又暖又長,良久,才聽見他低聲重復了一遍:“我知道?!闭Z氣幾近溫柔,細品中仿佛摻雜了許多深意,余韻悠長。 …… 等壽宴結束,天色已經入深夜了,老夫人年紀大,精力不足,落了馬車就在胡曼柔地攙扶下回鶴祥院了,還囑咐了讓白楚也好好休息。 她今天沒有帶雙喜出來,一個人走在回梧桐院的路上,星辰寥落,明月隨行,偶有路過的婢女小廝對她俯身行禮,白楚腳步輕快,自顧自地享受著這一片夜色寂靜,心頭難免泛起幾分孤單愁緒,不過她才剛經歷了熱鬧,這會兒安安靜靜地倒也挺舒服的。 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梧桐院的大門,雙喜早早就在大門外等著了,見白楚回來,笑瞇瞇地迎上來,看出她面上的疲色,語氣中微微帶上了心疼:“少夫人,您今兒可是累著了?奴婢給您備好了熱水,讓您舒緩舒緩身子?!?/br> 這么一天掛著笑臉端著儀態,白楚確實有些累了,在雙喜的侍奉下洗漱完,換上薄綢楊桃蝶紋的寢衣,渾身上下清清爽爽,只余長長的烏發還染著三分濕氣,雙喜拿著帕子給她擦了半天,剩下的也只能讓它慢慢干了。 白楚躺在事先被烘暖的被窩里,晾干頭發的時候,隨手拿了本書來看,打開才發現是沈玧之送她的棋譜。 她一愣,接著恍若無事地將手上的冊子合上:“雙喜,我有些餓了,你幫我去膳房看看,還有什么不積胃的湯羹能現做的,幫我去要一碗來?!?/br> 雙喜放下輕輕扇著的團扇,應道:“是,奴婢這就去,立即就回?!?/br> 幾乎是在她出去將房門合上的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從床幃后走了出來, “我等了你許久?!?/br> 白楚坐起身,看著沈玧之十分自來熟地搬了把圓凳坐在她面前,有些無奈道:“您天天私闖我的住處,我還未說什么,您倒是惡人先告狀了?!?/br> 他清雅的俊臉上笑意斂起,眉心帶起幾道淺淺的溝壑,深眸不見波瀾,“楚楚今日出去了一天,可是遇上什么好玩的人了?” “是啊,”白楚直接應道,“說來也巧,長平長公主身子不適未來參加太傅夫人的壽辰,便讓她的一雙兒女代她出席?!?/br> “二哥,您要不猜猜,柔嘉郡主同我說什么了?” 沈玧之面色沉靜,不以為然:“既是無稽之談,不必理會?!?/br> “怎么會是無稽之談呢?”白楚笑盈盈地抬眸看過去,“二哥,柔嘉郡主對您的情意您再清楚不過,如今她到了婚配的年紀,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么?” 沈玧之搖頭輕笑,淡淡道:“不至于?!?/br> 如果連個柔嘉都能讓他擔心,也顯得太無能了些。 見他這樣淡定,白楚還真的有點好奇了:“皇后對她的疼寵已經傳遍朝野內外,甚至還有人說皇后這是看中了柔嘉郡主要將她選給二皇子為側妃……” 當然是不可能的,堂堂皇家郡主,要是嫁為妾,也太丟份了。 “我想,若是柔嘉郡主向皇后娘娘請求賜婚,說不定會得到允許也不一定???” 這倒是真的,就是最后的人情債太不好還,柔嘉郡主估計也是顧及到這個,才婉轉找到白楚身上,盼著讓她說服端敏長公主去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