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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得罪了, 也不在乎多得罪一點。 白音華掩在袖口中的手緊緊握成拳, 暗自給自己鼓勁, 才壓制了因施氏投過來的銳芒而不自覺打顫的身子, 深吸了口氣,面上帶出幾分怯弱:“我、我是見刑部尚書家的施夫人也在,想起書中常說的‘清廉則無畏, 秉公則無私’才斗膽開口,是小女說錯話了么?” 被她點名的施夫人不單單是刑部尚書的原配夫人,更是承恩侯府世子夫人施氏的生母,她對此事本就不知情,可被白音華這么一說,倒好似她是徇私為徐家遮掩丑事一般。 施夫人的臉當場就拉下來了,卻也沒將她放在眼里,冷淡道:“內宅之事理應交與主母治理,待查清這人是否為人所害,再做決定也不遲??偛荒軇趧犹锰贸⒋髥T,來查個奴才腳滑落水的案子,白大小姐,你說是不是?” 白音華抿了抿唇,小聲道:“如果什么案子都能隨便讓人就查了,還要刑部和大理寺做什么……還是在施夫人眼中,這些個奴才們壓根不配得施大人過問?” 這刁鉆的詭辯,白楚忍不住抬頭掃了王修則一眼:“這話定是你教的?!?/br> 王修則眉頭微挑,沖著她笑了笑,說不出的風流蘊藉。 施夫人確實被氣著了,不過依她的修養,不至于當眾跟個小輩計較失了體面,別過頭直接無視了她,只說:“說起來我家與承恩侯府是姻親,倒不好開口了。索性在場唯長公主最是德高望重,還請您示下吧?!?/br> 長公主年紀也就比施氏大了幾歲,說她德高望重,便是指她身份高,最適合出來主持正理,旁人也不會有異議。 長公主笑道:“施夫人所言,我卻是擔不起的,不如先將這池子的水抽空,看看這幾人所說是真是假,而后再做商議也不遲?!?/br> 她是有意給一個緩沖的時間,抽水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抽走的,但一旦定了這個章程,無論徐家,還是面面相覷的客人,都能短時間逃離這尷尬的情景。 眾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連聲道:“可行?!?/br> 就連白音華略帶不甘地咬了咬牙,也不敢當面反駁長公主。 然而,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眾所周知,人的尸體落入水中幾日后是會浮起來的,徐家從未出現過這種驚悚的場面,就說明它身上應當系著重物,足夠讓它們永遠沉在水底見不得陽光。 可就在眾人紛紛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后突然想起了一個“噗通”聲,還有些許水花飛濺的聲音,接著……移居形容猙獰、面相懼毀的浮尸就躺在水面上。 驚懼駭然的尖叫聲以要沖破耳膜的氣勢爆發出來。 白楚只覺耳腔嗡了一下,不自覺捂住耳朵想躲避這一套聲波攻擊,接著出現了一只手按在她腦后,微微施力,就將她壓著埋進來懷里。 許久,等著刺痛慢慢消失,耳鳴卻還沒完全褪去,世界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 胸腔上穩穩的心跳聲。 因為聽力的受限,其他感官就愈加敏感了起來,尤其是嗅覺。淡淡的,有點像甘松和蘇合兩種香味調和在一起,又有些郁金的深醇,不淺淡,也不能說濃郁,至少方才白楚是沒察覺到的。 但現在察覺到了,就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王修則低低笑出聲來,她能感覺到他胸膛陣陣的顫動,不由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指責他胡亂動,讓她枕得不夠舒服。 王修則還真老老實實地安靜下來,放在她腦后的手掌一直沒有收回,也由著她偷懶靠在自己身上。 不一會兒,可以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白楚輕輕推了他一下:“我們該回去了?!?/br> 王修則眸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笑道:“沈夫人還欠著我的東西,你想回哪兒去?” 白楚笑盈盈地抬眸看去:“沒辦法,王公子手段之多,我難以抵擋,只好拿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全當是圖個安心?!?/br> “您放心,三日后,我保管將這玉佩原封不動地送回到您府上,畢竟,貼身帶著外男的飾物,對我來說也不是好事,對么?” 她聲線輕盈而柔曼,字句輾轉從唇齒間說出來的一霎那,被她有意無意加重音的“貼身”和“外男”二字,帶著種別樣的溫柔。 還沒等他察覺出其中的差別,趁他出神,白楚靈活從他手臂下滑溜過去,臨走時,還彎眸笑盈盈地對著他擺擺手:“那,就請王公子回去靜候消息了?!?/br> …… 白楚難免擔心了一下回去要怎么交代,但實際上,她可能是高看了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她悄步回到起初徐家迎賓的大堂里,除了聽見動靜的長公主側首瞥來一眼,其余人皆似有所思,誰都沒空理睬她的動靜。 也幸好她動作快,一刻鐘后,男賓那邊也都過來了,沈瑜之進門頭一件事就是看向了長公主及白楚的方向,確定她們沒有被牽連進去才松了口氣。 天知道當他聽到后院出事了,還聽見了白音華的名字心里有多著急。 饒是沈瑜之再怎么不信鬼神,也不由默默吐槽了一邊安王和白音華身上背的到底是什么命格,怎么走到哪兒都能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承恩侯世子徐立濤乍然聽聞這事,第一反應也是想著將外人先請走再來處理內事,偏偏白音華的一番話將他們的立場變得尷尬起來,若是真將人都趕走,明面上不說,心中指不定會給他們徐家胡編亂造出多少陰私和丑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