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循著首席執政官指著的方向向后看去，她情不自禁地仰起頭：原先靜靜矗立在天空之城中心的高塔，塔尖的部分不知何時又被籠罩在云層之中。這座高塔就真像它的名字所述的那樣，直入云霄，直通天際。

    “畢竟他答應過的，要告訴你全部真相?！笔紫瘓陶偃缡钦f。

    *

    艾薇爬上第1748級臺階，心里已經將這座“通天塔”的建造者罵了個遍。

    “為啥不安一座升降機……”

    畢竟她手中還拎著那個沉重的手提箱，即便是剛才差點兒被小惡魔帶去晨曦地下城，艾薇自始至終提著手中的手提箱，畢竟那是老薛的重要能量來源。

    “1749，1750，1751……”

    艾薇絕望地忘了往通天塔內盤旋而上的木制階梯，至少還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就算是今天為了美好身材而鍛煉，”艾薇只能這么自我安慰，“減肥了！”

    當她快要攀到塔頂的時候，老薛突然問她：“做好準備面對真相了嗎？”

    艾薇點點頭：“我心里已經大概有一個真相的輪廓，現在要做的，只是借著兩邊相互印證，把諸般細節一一填進這個框架里?！?/br>
    “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你推進‘逆流瀑布’里去的？”老薛又問。

    “是誰推的并無所謂，”艾薇果斷地回答，“我只要知道是誰想推我就行了?！?/br>
    不是她不想去勘磨舊事，只是事過境遷，再去深究那些細節已經無意義。她這次冒了不小的風險來天空之城，也并不全是為了舊事而來——要緊的是，怎樣消弭地下城目前正面臨的風險，讓它順順利利地繼續發展，讓地下城的居民都平平安安的。

    “很好！”系統吱了這一聲之后再次悄無聲息。

    很快艾薇拎著箱子踏上了通天塔頂層的樓板，她將箱子放在樓面上，長吁了一口氣，才耐心打量這“通天塔”內部的情形。

    從外面看覺得這座塔塔身狹窄，頂部的空間不會太大——現在證明這完全是因為塔身太過高瘦而產生的錯覺。通天塔的塔頂閣樓是一片巨大的空間。

    原本在地面上看十分窄小的窗戶，現在看起來也是宏大偉岸。清新的空氣從無遮無攔的窗外灌進來，艾薇一抬頭，就看見白云從塔邊飄過。

    果然是天空之城的“通天塔”，手可摘星撫云。

    塔頂閣樓的一角，艾薇又看見了那一大堆熟悉的檔案與卷軸，以及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白發老人。

    精靈老人這回總算沒有坐在傳送門頂端，更加無法居高臨下再將艾薇推倒。只見他正盤腿坐在地上，低著頭，不斷在地面上寫寫畫畫。

    艾薇真佩服自己的好奇心，即便剛剛在老人家手里吃過大虧，這會兒她還是從對方背后湊上去，探個頭，看對方到底在地面上寫畫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老人家坐在地面上寫寫畫畫的，竟然是她地下城的魔能機械原理。原圖艾薇曾經在羅珊娜那里看過，她這個不學無術的領主什么都看不懂，但就憑著良好的記憶力，甚至能讓艾薇準確地判斷出這究竟是哪一種魔能機械。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了北方地下城，這些機械就是不能再現呢？”

    精靈老人背對著艾薇，喃喃自語。

    “這可真怪不得我?！卑痹诰`老人對面坐下，臉上帶著驕傲，“當年我地下城里所有的魔能機械，都被拖去了卡萊城?？墒悄銈優榱搜谏w過去這座地下城的存在，寧可把這些機械當成是破銅爛鐵，拆了堆在庫房里，卻從沒有想過要使用這些先進的技術?！?/br>
    雖說艾薇不想自夸，但她很清楚，如果她的地下城沒有一份寬容的胸懷，去激發人們的創造性和干勁，而是去給員工們設定條條框框，接受世俗的約束，那么她的地下城就會依舊是一座不起眼的低級別地下城。

    將場景換到整個亞德里安大陸也是一樣——天空之城將整座大陸嚴格約束了這么多年，現在來感慨魔能機械沒有進步？在當年抹殺北方地下城曾經存在的任何痕跡那時候，為什么不問這個問題呢？

    “唔，聽起來倒也有些道理?！?/br>
    精靈老人抬起頭，一對無神而渾濁的雙眼對準了艾薇。當他認清來人之后，那對眼眸漸漸開始發亮。

    “原來是你——”

    “對，是我！”艾薇沖對方點頭微笑，“我想您口中所說的真相，應該不止是當面推我一把這么簡單?！?/br>
    精靈老人在大檔案館里將她一推，把她整個人推到了惡魔那一邊，想必老人不會特別滿意。

    老人聽見她的揶揄，卻并不在意，平靜地望著她，看著看著，眼里倒生出些欣賞。

    良久，他緩緩地開口說：“你一定想知道，上層位面在哪里吧？”

    其實對于上層位面艾薇真的沒這個興趣，如果她真的好奇，只要跟米蘭達說一聲，米蘭達會直接把她帶去。只是她真的不好奇，也不想在這些事上多生糾葛。但上層位面對于艾薇而言，真的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位面，上面生活的都是長生不老的神明。

    艾薇隨口抖了個機靈：“難不成是在這里？”

    老人點了點頭：“對，這里就是人們心中所認為的‘天空之城’?！?/br>
    他轉頭望著空空蕩蕩的長窗，貪婪地呼吸著窗外涌進來濕潤空氣，一朵白云正從通天塔的塔尖飄過去，整個塔尖登時被籠罩在如煙似霧的水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