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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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雖然性子變得溫軟起來,但骨子里的那份驕矜還是在的。 那宮人也不知是忌憚她的身份,還是事先受人囑托,猶豫一番,便低聲說道:“那您在這稍候,奴給您去找下?!毖垡婎櫉o憂神色微松,她咬了咬牙,也不敢耽擱,給人行了一禮就匆匆往前走去。 顧無憂見她離開,頓時斂了眉目。 她掃了眼四周,沒再耽擱下去,立刻轉身往另一條小路走去……越往那邊走,她的臉色就越沉。 宮里絕對出事了。 她這一路走去,竟是一個宮人都未碰上,反倒在快靠近帝宮的時候碰到一隊禁軍。 那些人各個披甲握劍,神色肅穆,嚴守在帝宮門前。 顧無憂心下一沉,立刻躲在隱蔽之處,不敢往那邊靠近。 想著還未清醒過來的姨夫,還有不知所蹤的姨母和長平,顧無憂咬了咬牙,目光看著不遠處的帝宮。 帝宮門前有這么多人看守,里面絕對有人,不管如何,她都得去看看發生了什么,好在她自幼養在宮里,從前最愛和長平在宮里捉迷藏,倒是知曉有捷徑可以通向帝宮,又掃了一眼四周,眼見無人發現,她抿著唇,提著裙子,朝一道陰暗的小路跑去。 第158章 帝宮前面被禁軍包圍得水泄不通,后頭倒是十分安靜。 甚至就連原本在這處灑掃伺候的宮人也全都不見了,也不知是怕人多眼雜,不易管理,所以全都把人關了起來,還是出于其他什么緣故……左右顧無憂這一路走來的確沒碰到什么人。 她幼時頑劣,總愛帶著長平四處玩鬧,又仗著深得姨夫姨媽的寵愛,便是這帝宮……也時常作為他們捉迷藏的地方。 她知道帝宮多種梨樹,而距離梨樹最近的一道院墻下就有一個小洞,這小洞造型獨特,又因為平日時常有宮人在這邊,不必擔心會有人進來,后來有日慶禧帝路過,覺得這洞頗有些巧奪天工的感覺,便任它留著,也就沒人把這填住。 如今倒是方便了她。 顧無憂屏著氣息,小心翼翼地穿過這個小洞,到底是長大了,從前輕輕松松就能穿過的地方,現在得縮著手腳才能穿過。 生怕里面有人,她也不敢貿然進去。 觀察了好一會,確定沒有人在院子里巡邏,她連忙穿過小洞站了起來。 起身的那一剎那,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她近日也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吃用得少了,一直都有這個毛病,不敢在這個時候耽擱,她咬了咬牙,又晃了晃腦袋,等到頭腦清醒了一些就一溜煙的往里頭跑。 …… 而此時的寢殿中。 王皇后并著長平,以及德安都在,慶禧帝還未醒來,仍舊躺在龍床上。 博山爐中香煙不斷,德安手里捧著一碗湯藥從外頭走來,他眼圈微紅,不知是氣得還是怎么,嘴里還在罵道:“這些混賬東西!他們,他們怎么敢,怎們敢做出這樣的事?!” 長平到底還小,如今被人軟禁在此處,小臉微白,聽德安這話,面上更顯幾分倉惶之色,一雙小手緊緊抓著王皇后的袖子,不肯松開。 王皇后的神情倒是一直都很平靜,既不似長平這樣倉惶,也沒有德安那般生氣,她抬起溫和的手輕輕拍了拍長平的手背,又同德安伸出手,淡淡道:“給我吧?!?/br> “……是?!?/br> 德安恭恭敬敬奉了湯藥。 眼見王皇后脊骨挺直,傲骨不屈,垂眸替慶禧帝喂藥,不知怎得又紅了眼眶。 他記憶中的皇后娘娘好似一直都是這樣,天生傲骨、寧折不彎,當初因為宸妃一事更是和陛下離了心,這么多年……無論陛下如何,皇后娘娘都不曾來看過。 任由那些新人舊人分著寵。 可到這樣的時候,卻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待在此處,照料著陛下,那些嬪妃主子早在事發的時候就向晉王求了繞,一個個躲得遠遠的,生怕連累自身。 想到這。 德安心中又生了恨。 咬牙道:“陛下待晉王這樣好,甚至……”似是覺得這話不妥,他頓了頓,又道,“他怎么能做出這樣的混賬事?!” 長平想到從前溫潤的二哥如今竟變成那副修羅樣子,不僅不顧情誼把他們困在此處,還喊了禁軍守在外頭……他們這邊尚且如此,也不知太子哥哥那邊怎樣,她眼眶微紅,小手緊緊握著王皇后的胳膊,哽咽道:“母后,我怕?!?/br> “別怕?!?/br> 王皇后溫聲一句,然后又繼續垂眸替人喂著藥,嘴里淡淡說道:“他不會這么快處置我們?!?/br> 德安疑惑道:“他在等什么?” “自然是等一個讓他永垂青史、光明正大上位的機會……”王皇后聲音很淡,目光卻有些暗,“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費盡心思把女眷都請進宮?!?/br> “女眷……” 德安怔道:“難道他不是為了威脅外頭的那些大臣?” 不等人答,他自己就先反應過來,是了,費了這么大的功夫,晉王自然不甘心背負弒父殺兄的罵名上位,“可現在宮里禁軍都聽命于他,魏國公和李將軍他們又都去迎戰北狄了,他……” 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長平察覺到殿中驟然凝結的氣氛,抬起懵懂的臉,“怎么了?” 德安看著王皇后的身影,喃喃道:“難道北狄那事也是晉王折騰出來的?” “不知道?!?/br> 王皇后的聲音很淡,也很平靜,“本宮只是覺得奇怪罷了,北狄這么多年從來不曾犯境,如今卻編出這個理由讓我們出兵……而魏國公和李小將軍剛剛離開,京城就出了事?!?/br> “先前群臣跪請陛下要他放過太子,本宮就覺得奇怪了?!?/br> “這原本不過是父子因為政見爭吵一番,偏偏硬是有人要讓陛下和太子離心?!?/br> 可惜了。 她雖然心中起疑,卻到底晚了一步。 要不然……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眸色又暗了一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到這種田地。 “這……” 德安有些慌了,白著臉,喃喃道:“晉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他心中隱約有些猜到了。 李小將軍因為樂平郡主的緣故和太子交好,如今陛下中毒未醒,外頭本就有人議論是太子不滿陛下所為,使了毒計,就等著陛下死了,自己可以上位。 如今晉王把朝中女眷都放在宮里。 若是這個時候李小將軍回來了,恰好坐實和太子里外通敵謀反的罪名,那么晉王自然可以利用這個上位! 到那個時候…… 他們這群知曉實情的人都死了,而對于外人而言,晉王就是清除逆賊、保護女眷的大功臣,外頭那些朝臣自然會擁立晉王上位! 想到這些,德安整個人都變得顫粟起來。 王皇后喂完手里的湯藥,握著一方帕子替慶禧帝擦拭掉嘴角流落的湯藥,側頭的時候看見德安這幅樣子,神色不改,言語卻沉了一些,“想必這個時候,已經有人給李小將軍送信了?!?/br> “這,這怎么辦?” 德安慌道:“若是李小將軍真的回來,豈,豈不是……”他這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里間傳來一陣響動。 殿中三人聽到這陣聲響,神色都有了變化。 長平臉色一白,握著王皇后胳膊的手又用了些力,德安更是沉了臉,他一邊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刃,一邊朝那邊慢慢靠近。 可里間在那一陣響動之后卻沒有了聲音。 就如他們心存忌憚,顧無憂也不敢放松,生怕殿中還有其他人,那不僅救不了姨夫他們,她自己的生命也有了危險,屏著呼吸一點點往外走去,剛露了個影子,就有一把刀朝她刺了過來。 好在顧無憂一直提著神,連忙往旁邊一躲。 不等人再刺過來第二刀,她余光瞥見來人,忙低聲喊道:“德安公公,是我!” 凌厲的風在頭頂停住,緊跟著是德安驚詫到有些不敢置信的聲音,“樂平郡主?” “是我?!?/br> 顧無憂稍稍松了口氣,剛要問,就看到出現在德安身后的王皇后和長平,在看到兩人的時候,她的眼眶立刻就紅了,不等她說話,長平就跑了過來,緊緊抱著她,哭喊道:“表姐?!?/br> 察覺長平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知道她肯定是嚇得不輕,顧無憂一邊輕拍著她的后背,一邊柔聲說道:“乖,別怕?!?/br> 王皇后的臉色在看到顧無憂的時候也終于有了變化,往身后看了一眼,見門扉緊閉,忙拉著顧無憂的手走到一邊,壓著嗓音問道:“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應該和那群命婦在一起嗎?” 長平也知道這會不是哭鬧的時候,抹著眼淚待在一旁,也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顧無憂,“對啊,表姐,外頭包圍重重,你是怎么過來的?” “我察覺不對勁就偷偷跑了過來?!?/br> 顧無憂想到外頭那些禁軍,心跳得還是有些快,“姨媽,到底怎么了?姨夫怎么會中毒?你們又怎么會被軟禁在這?還有,還有那些禁軍,又是怎么回事?” “這些事,以后再說?!蓖趸屎髷Q著眉,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你不該在這,回去,去承安殿,跟那些命婦在一起,你才有活命的機會?!?/br> “姨媽!” 顧無憂急紅了眼,“都到這個時候了,我還能回哪去??剛才那宮人肯定同人去說了,我便是回去也沒用!” 王皇后也知道現在讓她回去,不安全,可讓她留在這邊,更不安全。 耳聽著外頭傳來的聲響,她神色一變,連忙把顧無憂往里間一推,又從里間一個暗格里拿出一物遞給她,壓著聲音,肅聲道:“拿著這個東西,立刻出宮去找李欽遠,告訴他,晉王謀反了?!?/br> “什么?” 顧無憂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呆怔在原地。 晉王謀反,這…… 這怎么可能?! 外頭的聲響越來越近,王皇后顧不得再囑托什么,又推了她一把,然后落下布簾,領著長平等人往外走。 晉王蕭恪進來的時候。 殿中又恢復成先前的那副樣子,德安隨侍在一旁,王皇后端坐在龍床上,而長平仍舊握著王皇后的胳膊,把大半身子都埋在她懷里,耳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似乎是害怕,就連身子也輕輕抖了一抖。 “父皇還沒醒?” 蕭恪看了眼龍床上的男人,大約也覺得男人昏睡的時間有些久了,他擰眉問身后的趙承佑,“你不是說這藥沒什么問題嗎?” 趙承佑溫聲道:“殿下放心,這藥,臣曾經找人試過,的確沒問題,陛下身體里的毒素已經清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來?!?/br> 聽到這個,蕭恪總算是放下心,他是恨自己的父親,但同樣,這二十多年的父子情誼也不是假的,他只是想要這個位置,只要父皇不阻攔他,只要讓他解決不該存在的人,他自然會把他奉為太上皇,侍老敬孝。 “德安公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