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他就那么看著顧寶,平靜又絕望地看著,窮途末路,用盡一切昏招想要阻止那個想要離開的人,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 顧寶走到了門口,手按在了鎖上。披薩隨在他腳邊,發出嗚嗚的聲音,它的主人,卻不知道過來挽留他。 只要他走出這扇門,他們就完了,不是嗎? 裴廷到底知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不在乎了! 顧寶扶著門,痛苦地彎下腰許久,才緩緩直起身,他回頭,聲音嘶?。骸澳銜心伒哪翘靻??” 他的那個膩字,不過化用了裴廷話語里的滿意,他卻感覺到裴廷好像瑟縮了下,仿若他的語言有力量,能夠傷害裴廷。 哪怕是他做錯了,他在大庭廣眾下說了討厭裴廷的話,那真的就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現在,裴廷一句話把他們的關系,變成了一種條件,他不得不從的條件,他只能可悲地問,你不是說過喜歡的嗎。 要是他不喜歡裴廷就好了,那么他現在,也不會難過得幾乎呼吸不過來。 顧寶又問:“膩了以后,就會放我走了是嗎?” 裴廷目光與他對視,那一瞬間,顧寶甚至以為裴廷哭了,那抹濕潤卻一閃而過,就像顧寶的錯覺。 裴廷說:“不會是現在?!?/br> 顧寶點了點頭,他安靜地越過了裴廷,往樓上走。膝蓋上被撞出來的疼痛,遲來的從他皮膚處擴散,像一種無藥可救的病毒,把疼痛帶遍他全身。 回到客臥,顧寶反手將門關上,他今晚沒心情賣身救父,也不想見到裴廷。 他看見早上出門時擱在地上的行李箱不見了,目光梭巡,沒找到箱子的影蹤。但是那些被他收拾進行李箱的衣服,已經被取出掛好,一件件物歸原位。 這個房間里,消失的東西只有行李箱而已。 顧寶沒心情去找,他趴在床上,拿出手機,卻不知道這些該和誰傾訴。和紀圖嗎,他相信紀圖一定會過來接他,只是接完他以后,后續該怎么辦? 是不是該慶幸工作辭了的早,裴廷把他關起來后,不至于去影響其他人。 顧寶躺在床上,他哭得累了,渾身疲憊,腦子里混沌一片,根本沒有睡意。身體沒有力氣,理智卻很清醒,每一個動作,都牽連著心臟的位置,傳來隱痛。 原來這就是失戀,顧寶從未體驗過,這種滋味,只需要一次,就不想再品嘗第二次了。 閉著眼不知道在床上昏沉了多久,顧寶聽到門的響聲。門鎖被緩緩擰開,顧寶沒有動,也不睜開眼睛。 他在想,如果裴廷現在想要做那種事的話,隨便好了,他不會給任何的回應和感覺。 說不定裴廷再對他壞點,那些為裴廷而傷的心,就會越來越失望,直到最后,他不愛裴廷了,那就解脫了。 等了半天,裴廷的手碰倒了他的腳踝,觸碰往上走,褲管被卷起,顧寶偷偷地抓緊了身下的被子,又氣又苦,恨不得再大哭一場。 有熱乎綿軟的東西碰到了他的膝蓋,一下接一下。顧寶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的是裴廷專注的側臉,還有手里的藥包,正處理著他膝蓋上的淤青。 裴廷忽然側臉,顧寶趕緊閉上眼,繼續裝睡。 他屏著呼吸,感覺到膝蓋上又被碰了一下,這次的感受偏向柔軟,不那么像藥包。裴廷走了,沒有像他以為的對他做什么,只是偷偷的來,又悄悄地走。 顧寶好久才睜開眼,他感覺心口的悶堵比之前還要嚴重,他用力地捶著那處,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別想了顧寶,他都已經這么對你了,別想了?!?/br> 他到半夜才偷摸著起來洗漱,出了浴室,他看向主臥,那里的燈還亮著,仿佛在等一個人。 顧寶腳下一轉,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他不可能過去裴廷那里,也不允許自己過去。 他和裴廷就這么僵持住了,裴廷說了不讓他出去,就真的沒讓他出去,甚至會將門反鎖,顧寶的行李箱也不知去向,不知道是不是被裴廷扔了,還是藏起來了。 顧寶不跟裴廷說話,從那天以后,他就單方面跟裴廷宣戰了。他就想知道,裴廷到底想把他關多久,又想做什么。 裴廷沒做什么,他甚至不碰顧寶,卻堅持要和顧寶吃飯。顧寶本來胃就不好,在這種壓力下吃飯,怎么可能吃得下。 紀圖和王輝數次來約他出去,顧寶都只能找理由推脫。日復一日地被困在這個房子里,唯一能說話的裴廷,還跟他耗上一樣,他不說話,裴廷也能憋到死為止。 不在沉默中變態,就在沉默中爆發,顧寶終于爆發了,他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將筷子摔在了桌上,動靜很大,披薩都嚇得從桌下逃開。 裴廷夾菜的動作停止了,顧寶抱起手,說了自從被關起來以后,第一句主動跟裴廷說的話:“我不想吃這些!” “那你想吃什么?!迸嵬⒎畔驴曜?,平靜得跟看不見顧寶的撒潑一樣。 顧寶氣紅了臉,咬牙道:“我看著你就沒胃口,吃不下飯!” 裴廷聽了,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你會習慣的?!?/br> 顧寶被噎得差點喘不上來,他推開碗筷起身,憤怒上樓。鬧脾氣不吃飯的下場是,不到晚上,顧寶就餓得心慌。 他到底還年輕,一頓不吃就覺得餓,又不想跟裴廷認輸。 裴廷這個工作狂,現在為了看著他,都把工作搬到家里來,能在家里處理的,都留在家里。 他跟著人認識這么久了,怎么今天才知道,這人是個變態??! 他想出門!想出門!想出門! 顧寶跑下來,大聲道:“你不能就這么關著我!我是個人!不是犯人!” 裴廷把手里的文件一推,望向顧寶:“你會習慣的?!?/br> 習慣習慣習慣!他習慣個屁!他要出門!裴廷這個瘋子! 難道不靠裴廷,他就不能找到一個比木律師更好的律師嗎!裴廷為他所做的,不就是給他找了個律師嗎!只要有錢,他也能找到! 借錢也好,高利貸也罷!他不想再忍下去:“我不要你幫忙了!我不要留在這里!” 裴廷嘆息道:“是你自己選的?!?/br> “我后悔了!我現在就要出去!”顧寶幾乎要發瘋,他不明白裴廷關著他意義在哪里,就因為要折磨他嗎? 他做錯了什么,要被這么折磨! 裴廷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他:“看來你待在家里,精力很旺盛啊?!?/br> 顧寶梗著脖子:“我!要!出!門!” 裴廷扯掉了領帶:“我能陪你消耗點精力,但是出門?你別想了?!?/br> 說完,裴廷一把將顧寶扛到了肩上,往樓上走。顧寶根本不敢在樓梯上掙扎,就怕兩個人一起滾下去,他大聲罵著裴廷,卻又不愿意罵得太重,只能把混蛋,神經病翻來覆去地罵,直到裴廷把他摔在床上。 顧寶眼皮都紅了,他生氣地瞪著裴廷:“你以為能關我一輩子嗎?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離開你!” 裴廷動作一頓,很快便繼續擰開扣子,他捉住了顧寶的手,把人困在自己身下:“你哪都去不了?!?/br> 他壓低了聲音,沉沉的,陰郁的,負面情緒濃烈地幾乎要化作實體:“只能留在我身邊?!?/br> 第76章 撕咬,踢踹,像頭小獸。顧寶身體力行地證明了,如果他不愿意,誰都碰不了他。激烈的糾纏下,一聲清晰的耳光聲,將兩人的動作都驚得停下了。 裴廷偏著頭,他面部上的皮膚很快發紅,逐漸腫脹。顧寶的掌心里火辣辣的,細微的疼痛從血管里鉆入,一路走到他的心房。 他眼睛被這股疼逼得微微發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分明他才是打人的那個,而被打的裴廷,卻表現得過于冷靜了。 裴廷將臉轉了過來,輕舔嘴角。他重新捉住了顧寶的手,垂眸看著那同樣泛紅的掌心,問:“不疼嗎?” 那一瞬間,顧寶眼里的濕潤凝成淚,終究是落了下來,連同他一起卸掉所有力道的身體一起,他倒在了床上。 身體進行著最親密的接觸,擁抱得過于緊,胸膛緊貼著胸膛,但無法知道彼此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顧寶的頭發在枕頭上散開,來回晃蕩,他被抱起來,四肢無力,只能攀緊身前的裴廷。 搖晃的視野間,顧寶將腦袋輕輕湊到了裴廷肩窩處,他在劇烈的動作里,輕輕的,小心的,在裴廷被他打傷的臉頰處,落了一個吻。 連動作都那么的隱蔽,就怕被裴廷發現。 荒唐的是,這次的性=事,幾乎是他們最激烈,也最契合的一場,身體默契十足,心卻咫尺天涯。 完事后,顧寶推開了裴廷,無需對方照顧,自己進了浴室清理自己。 他在浴缸里坐了好一陣,沒有哭。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哭的人,可在喜歡上裴廷哄,好像總是哭, 顧寶從浴室出來,無視了床上的裴廷,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臥室,關門的時候,他手指在鎖頭上猶豫了一會,到底沒有把鎖給擰上。 這些日子,顧寶想過了許多,一遍遍想要理清思緒,找到裴廷這么做的理由。 裴廷把他關起來理由,肯定是不想讓他跑。 那他為什么會跑,除了行李箱可疑,裴廷出差回來第一時間看到行李箱,以為他要走,又收到他辭職的消息,還在包廂里聽到他那些話,確定他要跑之外。 他第一個懷疑的是裴廷可能猜到,他知道訂婚的事了。 畢竟他曾經說過,只要裴廷訂婚,他一定會離開。 曾經他以為,裴廷這么要挾他,是因為不愛他了,現在想想,或許是愛的,所以就算自己要訂婚了,還要用這種無恥的手段把他留下來。 裴廷并沒有沒收他手機,也沒有斷他的網。顧寶在家的時間里,瀏覽了不知道多少關于風宙集團和裴氏企業好事將近的新聞。 無風不起浪,何況裴廷沒有要掩蓋的意思,他時常與楊卿蘭出入在人前,毫不避諱地包下餐廳與人共進晚餐,甚至在今天,他與楊卿蘭進入本市知名的珠寶店,頭條顯示得極大,說他為楊卿蘭挑選他們的訂婚戒指。 顧寶在想,這真是一場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因為他曾經不明白自己的心,當過裴廷的面訂婚,所以裴廷現在也要還他一場訂婚。 還不允許他離開,用父親要挾,以限制人生自由的手段。 還有另一個懷疑的地方,就是那日裴廷再三詢問他在哪,他跟王輝去了哪里。 顧寶一早就跟王輝通過風,他不是那么不謹慎的人,事關范嬌與裴廷,他交代過王輝,如果裴廷電話來問,一定要通知他。 王輝一口答應,兄弟幫兄弟蒙騙女友的手段,古往今來,大多相同。就算換作男友,也是一個套路。 他在微信上問王輝,那日有沒什么奇怪的地方,裴廷是不是電話聯系過他,有沒問過他。 王輝都說沒有,還說自己為了圓謊,特意帶人去了趟叁口煮,留下訂單消費記錄,問他要不要,是不是裴廷發現什么了? 顧寶保存了消費記錄的截圖,又想到他和裴廷現在這個樣子,要這些有什么用,他安撫王輝:“沒什么,我就突然想起來,問一問?!?/br> 王輝說:“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談戀愛的人都敏感,你可千萬別翻船了?!?/br> 顧寶心想,哪有船可以翻,裴廷甚至都把船給劈成兩截,推到岸上爆曬了。 既然和王輝那沒事,那就是裴廷這邊的事了。 事情變得很焦灼,顧寶大抵能明白楊卿蘭為什么不喜歡男的,還會和裴廷訂婚,左右不過是政治聯姻,強強聯手,這種事情不少見,只是顧寶無法接受這種事發生在他男友身上。 他和裴廷談的是戀愛,不是地下情,也不允許裴廷把這些變作地下情。 越想越恨,又不愿問,怕從裴廷嘴里聽來自己不想聽的話。 什么我有苦衷,我還愛你,你忍一忍,等我離婚了我們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