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剛才那記者果然是辰然娛樂派過來的,我就說,我都打點好了,怎么會有個記者冒出來突然搞出這事兒來?!?/br> 辰然娛樂是一個主推歌手和樂團組合的娛樂公司,當初林清野剛冒尖兒時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早早就對他使過絆兒,最初將他高中打人那視頻冠以“校園暴力”罵名的便是辰然娛樂在背后搞得鬼。 沒想到這回居然又是他們。 第二天,《音樂時刻》的新一期節目還沒播放,便有一家雜志社突然發出一則標題極具煽動性的新聞—— 《抵制劣跡藝人林清野復出回歸!校暴、無故打人致重傷入獄兩宗罪,粉絲效應拉低娛樂圈門檻》 其中筆述了當時在《音樂時刻》中最后那個采訪林清野的問題。 只不過將其中一些細節進行了微妙的刪改處理,比如針對第一個問題去掉了他所說的“以后也會吸取教訓,不再沖動行事”,只保留前部分拒絕向公眾公布細節的原因;而第二個問題將主持人喊停、提問結束改成了林清野無言以對,冠上“在對方未主動攻擊的情況下暴力攻擊了無辜受害者”的罪名。 再聯系之前林清野高中校園時期毆打同學的視頻,雖然這個視頻早已經說明是在對方先侮辱烈士子女的情況下做出的,也已經為此行為道過歉了,但兩者結合、視頻作證,立馬就把“暴力”頭銜再次牢牢按在了林清野頭上。 一時間,網絡上聲討聲一片。 被粉絲們壓制片刻的黑粉也更加“奮勇反擊”。 辰然娛樂顯然是有備而來,連通那家報社以及多個營銷號,瞬間熱搜榜上就都是各種林清野相關的負面詞條。 許知喃是在刺青店聽到顧客提及,點進熱搜才看到的。 她點進那一個個詞條,底下評論都不堪入目。 《喃喃》剛發布時網上好評頗多,各種銷量和下載量也都位居實時榜首,看上去林清野復出的第一步走得非常成功,可現在卻好像一瞬間局勢完全反轉。 其實也不然,如今的大部分評論也同樣被辰然娛樂背后控制,帶動影響路人觀感,想要完全打擊掉林清野的路人緣。 許知喃越看越急,不忍心看卻又忍不住。 縱使林清野告訴她不用怕、不用在意,可她對這些批判聲的接受程度本就沒他好,更不用說全部都將惡意完全丟到了林清野身上。 她走到刺青店外,從通訊錄里翻出林清野的聯系方式,還未撥通,她卻又掛了電話,轉而給王啟打電話。 王啟一接通便說:“哎呀許同學,真巧,我正猶豫要不要找你呢?!?/br> 許知喃:“您找我什么事?” “應該跟你打我電話是一個事兒吧,除了清野那事兒還能是因為什么?!?/br> “我看到網絡上大家說的那些東西了,現在這是什么情況呀,清野哥為什么不把那件事的起因經過都說出來?” 她原以為節目上只要有記者問,他就會全部說出來。 “他這人有時候太固執,說難聽點,偶爾會有大男子主義,只想著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也不太愿意跟人溝通?!?/br> 許知喃有些聽明白了,斟酌問:“是因為我嗎?” “對,我之前跟他提過這事,他那件事的確見仁見智,沖動是肯定,做的也的確不經考慮,夸是不可能被夸的,但好歹也算是事出有因,后面再要如何評價就隨意了,反正娛樂圈里你想做到人人喜歡是不可能的?!?/br> 王啟嘆了口氣,“但他擔心這事會牽扯到你,可能也不想你再去回憶從前的事吧,不同意,我便想著暫時把這話題壓下來也不錯,腳跟站穩了再踢走路上的絆腳石就容易多了,哪知道居然被那天殺的辰然擺了一道?!?/br> 許知喃左右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低聲問:“那如果我出面去解釋這個事呢?” “這個當然是最好的,但是有個情況,本來粉絲就已經猜測到清野入獄和綁架犯有關了,但目前懷疑是綁架犯看到了之前校園暴力的澄清視頻才和清野產生瓜葛的,沒有人往你身上猜,如果由你出面,再聯系之前的事,大家肯定會對你產生巨大的好奇,清野之前擔心的沒錯,很可能會影響到你的現實生活?!?/br> 許知喃雖然的確是喜歡清凈的生活,但這種時候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忙說:“沒關系,我出面解釋吧?!?/br> 王啟:“行,那我跟清野也說一聲?!?/br> “先別說了王叔,他可能會反對吧,等弄完了再告訴他吧?!?/br> “你當心他會生氣啊?!?/br> 許知喃垂了垂眼,挺大義凜然地說:“那就讓他生氣吧?!?/br> 王啟一愣,隨即笑了:“也是,我倒還挺想看看他在你面前生氣是什么樣子的?!?/br> 王啟效率感人,下午就聯系許知喃去公司。 她提前推掉了下午的一個預約,跟李焰說了聲便離開了店里,李焰如今都已經對許知喃的忙碌見怪不怪了,也沒問她是去干嘛的。 她坐車到傳啓娛樂公司樓下,被人領著一路到王啟辦公室。 王啟站起身:“來啦,走,去棚里,我請來的那個記者也已經到了?!?/br> 許知喃跟著他走。 王啟一路跟她說了些一會兒的注意事項,最后的成品也依舊會做聲音和人像處理,不會直接暴露她的真實信息。 那個記者和上回校園暴力許知喃澄清時是同一個。 她也突然意識到,林清野出道以來引起過軒然大波的兩次似乎都和她有關。 他其實是個性格很淡的人,好像不會對任何人產生過激的反應,就像網絡上那么多人都在罵他,他卻只是很平靜淡然地就接受了。 唯獨跟她掛鉤,他才會很容易失去理智,做出那些極具爭議的事來。 高中時候拿她父親開玩笑的蘇錚是,后來的魏靖是,包括蘇遣也是。 …… 記者提問方式很流暢,許知喃便順著她提問順序很自然地將那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給說明清楚了。 包括她作為烈士子女被蘇遣惡意綁架,包括林清野少年氣盛又沖動下釀就的大錯。 為了到時公布這段采訪視頻時的可信度,許知喃沒有將林清野的過錯撇清,而是完全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以旁觀者的態度客觀敘述。 采訪結束。 許知喃離開采訪的攝制棚。 剛一出去就看到不遠處倚墻靠著的林清野,他不知道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已經在等她了。 只不過攢著眉,氣壓很沉,看上去顯得疏離冷漠。 王啟走到她旁邊,手半攏著,視線朝林清野橫一眼,低聲說:“他剛才正好來公司,知道了,還跟我發一通火兒,現在生氣了,你去哄哄吧?!?/br> 許知喃一愣,再次看過去。 林清野正好抬眼看過來,眼底平靜無波瀾,卻又顯得有些嚇人,而后他抬起手,無聲地朝她招了招手。 許知喃跟王啟道別,便朝他小跑過去。 王啟看著兩人背影,嘖嘖搖頭。 這兩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收服住了誰。 “結束了?”林清野很平靜地問,視線低垂。 “嗯,就解釋了下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已?!?/br> 他點點頭,沉默。 許知喃不明所以,其實也猜不到他到底為什么這樣,應該是有點兒生氣的,但還沒對她發出火兒來。 他又往王啟那兒看了眼,拍了下許知喃腦袋:“先回家?!?/br> 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牽著她的手。 他本就人高腿長,步履生風,許知喃一路費勁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地下停車庫上了車,林清野也沒跟她講一句話。 許知喃坐在副駕上,扁了扁嘴,覺得有些委屈。 他沒開車,就坐著,然后忽然側頭:“許知喃?!?/br> 連名帶姓的,他很少這么叫她。 一般這么叫她就是生氣了。 許知喃低著頭,長發披散著垂在胸前,擋住側臉,悶著聲:“嗯?!?/br> “你做決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 她沒應聲,依舊低著頭,一副小學生認錯模樣。 林清野聲線其實很平靜,也沒有半點提音量,可大概總是被他溫柔對待,那一聲“許知喃”一出來她便有些不受控地越發委屈起來。 好像遇到跟林清野相關的事,她的淚點就會變得特別低。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沒掉出來。 許知喃抿了抿嘴唇,輕輕吸了下鼻子。 林清野一頓,側頭看向她,藍發擋著臉,看不清她現在到底如何,他不再說了,伸手將她頭發挽到耳后,這才發現許知喃眼眶都紅了,就是硬忍著不掉眼淚。 林清野瞬間半點火都發不出來了。 “阿喃,我沒有在怪你?!彼匦路跑浟苏Z氣。 許知喃帶著哭腔又“嗯”了一聲,被他前面冷著聲說了一句又換成現在這溫柔語調,莫名其妙地鼻子就更酸了,眼淚掉下來,她抹了把,偏頭看車窗外,不看他。 林清野哪里還敢再說她,傾身過去抱她。 許知喃不想面對他哭,偏著頭不讓他抱,聲音又透著nongnong哽咽:“你不要碰我,我要自己坐著?!?/br> 簡直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林清野不聽她的,將人直接從副駕駛抱到自己腿上。 手臂攬著她纖腰,親昵地靠近,鼻子碰了碰她鼻尖,耳鬢廝磨地低語:“好了阿喃,是我不好,不該兇你,別哭了好不好?!?/br> “我本來想采訪完了就告訴你的,這個事情本來就和我有關系?!彼槌橐亟忉?,“我不想讓他們那樣子罵你,都不許罵你?!?/br> 她慢慢理出條邏輯線,又控訴道:“你還說我做決定前不跟你說,可你決定把這件事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也沒有跟我說?!?/br> “嗯?!绷智逡白奈侵齑?,“是我不好?!?/br> 他本意是安撫,到許知喃眼里反倒成敷衍了,都不要他親了,人往后退,軟著聲又憤憤然:“你別親我?!?/br> 結果退的太后,壓到了車喇叭,偌大的停車場響起一聲猝然的鳴笛聲。 她回頭看,正好有個人經過他們車前,朝他們看過來。 許知喃嚇了跳,顧不得別的了,將臉埋進林清野懷里。 雖然這是傳啓娛樂公司樓下的車庫,但她這樣坐在林清野腿上簡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林清野手掌按在她后腦勺,車窗搖下來。 許知喃渾身一僵,屏息凝神。 林清野微微探頭,應該是在對車前那人說話:“沒什么事,不小心按到了?!?/br> 腳步聲漸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