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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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被捆著,痛苦嗚嗚。 她看著梅青曉在冷笑,看著他們全部離開,然后關上門。 召見梅青曉的并不是虞皇后,梅青曉被人帶到東宮里,她才明白所謂的皇后旨意是太子下的,真正要見她的人是太子。 心下一緊,面上不顯。 該來的遲早會來,躲也躲不掉。只是她很疑惑,為什么太子殿下第一個召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燕旭和阿慎? 太子背對著站在大殿之上,深紫的袍子明黃色的發帶,一雙繡金的黑靴。大殿之中一個宮人都沒有,僅有孤身一人。 聽到殿外宮人的通傳,他慢慢轉過身,眼神凌厲神情莫測。 遙遠的記憶,陌生又熟悉的長相。她記得他被人從殿內拖出來的樣子,干瘦癡迷像入了魔障一般,如同行尸走rou。 那樣一個求道成癡的人,好像變成另一個人。 大殿之上的男子雖清瘦,渾身卻是說不出的威嚴。像是破繭重生的蝶,從一具行尸走rou變成了有血有rou的活人。 僅一眼,她便沒有再看。 禮數周全,行云流水般跪下去。 第56章 荒謬 大殿之下的男子緩緩步下來, 站在她的面前。那華貴的靴子停在不到她兩步之外,沉沉的壓迫感自頭頂傳來。 她再一次肯定,眼前的太子不是從前的那一個。那個人一心癡迷道術, 雖是太子卻不與世家打交道,更不會有這樣的威壓。 “知道孤為什么召見你嗎?” “臣女不知?!?/br> “起來說話, 隨便坐?!比A貴的靴子往右移動一步,靴子的主人似乎很是閑適, 仿佛在與一個老朋友話家常。 梅青曉謝恩起身, 并不敢坐, 更何談隨意坐。 “怎么?你怕孤?” “君臣有別,臣女不敢越矩?!?/br> 太子也不再三,眼神望著殿外,目光極是難懂,“你必是很奇怪,孤為什么見的人是你,而不是壽王?” 她沒有回答。 太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孤有一事不明, 你怎么知道你meimei在極樂觀會出事,居然連夜趕去救人?” 她心一緊,“臣女與meimei自小感情深厚,那日一聽她不在家中, 不知為何眼皮直跳心緒不安,這才去了極樂觀?!?/br> “姐妹同心,倒也合理?!碧诱f著, 雙手緩緩放到后背,來回踱了兩步?!肮逻€聽說你以前甚是不喜壽王,眼下看來你們感情倒是不差,不知是何緣由?” 她的心緊了又緊,太子這是在套她的話。已不用再懷疑,太子殿下正是與她一樣有特殊的奇遇,才會有今日的召見。 “人心皆rou長,日久則生情?!?/br> 太子唇角泛笑,“極是有理,日久則生情?!?/br> 殿內很靜,原本供奉的三清真人全部移走,鑲金的香案也已不見蹤影。撤掉那些修道之物外,殿中空蕩得緊,唯有雕龍的金柱屹立。 外面的宮人無一人敢抬頭,也無一人敢偷聽里面的人談話。自從太子燒了道經后,東宮所有的人全部被換。 這些新換來的宮人見識過太子如今的雷霆手段,一個個再也不敢心存僥幸,更不敢像以前在東宮當差的人一樣蒙混太子。 從前東宮的宮人們著道袍,個個都能扯上一段道經說個二四五六來。如今的宮人皆是宮裝,東宮內外無一絲香燭之氣。 未知則生恐懼,梅青曉縱是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年的鬼,此時也難免心中忐忑。不知太子到底意欲為何,更不知他會如何對付他們。 “不必緊張,孤與從前不同?!?/br> 她有了答案,心里驚濤駭浪。難道說眼前的太子與從前的太子并不是一人,他并不是和自己一樣重活一世,而是借尸還魂? 一念起,更是驚駭。 既是借尸,那他從前是誰便無從得知,更添許多變數。 “孤曾有一夢,夢中甚是蹊蹺。孤夢見這大梁江山改了姓換了面,而梅姑娘你不愿嫁孤的皇弟為妻,一頭撞死在梅家的氣節柱上?!?/br> 驚駭更甚,她腦中紛雜。 他到底是重生了,還是換了魂? “殿下,夢魘而已,不必當真?!?/br> “既然不必當真,梅姑娘你又為何言不由衷,自己當了真?” 她惶恐著,跪下去。 華貴的靴子再一次踱到她的視線之內,靴子的主人微俯著身注視著她。突然低低笑起來,慢慢拾起身子。 “別怕,孤不會殺人滅口。只是孤太想找個人說一說,而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孤相信孤說的話的別人或許聽不懂,梅姑娘卻是心知肚明?!?/br> 她不敢隨意接話,這個時候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太子也不等她回答,又道:“孤曾聽過一個說法,說是夢中之事或是預知后事。若孤所做之夢會發生,那為何你又出了許多的變數?初時我也以為是壽王,后來仔細一想你的態度轉變,或許那個人應該是你?!?/br> “殿下,臣女愚笨。不知前世今生,只求此生無憾?!彼言捳f到這個份上,她不宜再裝糊涂。 “說得好,只求今生無憾,孤亦是如此想?!碧诱f著,舉目望著空曠的大殿,“孤在夢中旁觀著一切,父皇與孤都沉迷修行道術,荒蕪了朝政。好好的皇宮成了道觀,道士橫行天下,弄得民怨四起。孤心急如焚,恨不得沖破夢境力挽狂瀾,卻無奈囿于夢中無可奈何?!?/br> 梅青曉聽得云里霧里,饒是她重活一世做鬼多年,也不太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前世的他,明明癡迷道術不顧民生,何故說出這樣的感慨之言。 他到底是不是他? “孤看到夢中的自己對天下之事無動于衷,恨不得沖出夢中喚醒那個執迷不悟的自己。好在夢終究是夢,孤依舊是孤?!?/br> 太子說著,嘴角泛起冷意。 那人一心求道,天下人都以為他是求長生,豈不知他不是求長生,而是為了壓制自己。自己與他,一體同生。一人出,另一人隱。 自己隱了兩世,原以為這一世同上一世一樣,永遠無法得見天日。誰知那日遇刺,竟是自己的出頭之日。 說起來,還得感謝梅家這對兄妹。 “孤說的話,梅姑娘可能聽懂?” 梅青曉心一凜,大約理出一絲頭緒。太子此意,是告訴她從前種種皆是另一個他所為,而今的這個他,才是真正的他。 如此荒謬,聞所未聞。 她斂了心神,回道:“臣女愚笨,雖不知殿下之意,卻知一個道理。殿下心系蒼生,才是萬民之福?!?/br> 太子眸色深沉,緩緩露出一個笑意。 “梅姑娘果然不負才女之名,想來姑娘與孤一樣,都曾為夢境所困擾。夢只是夢,若一昧相信便是蠢了?!?/br> “殿下言之有理,臣女受益匪淺?!?/br> “如此,不枉孤提點過你?!碧勇牭降钔馑朴袆屿o,唇角勾起,“令妹之事于孤而言,皆是夢中之事,然而夢中之人亦是孤。孤深感內疚,他日必有所補償?!?/br> 梅青曉謝了恩,退出殿外。 葉訇靜靜候在那里,見她出來琥珀色的瞳仁陰霾盡散,不著痕跡地將她從頭看到尾,無聲地走到她的身邊。 “皇弟是擔心孤會為難自己的弟媳?”太子邁出殿,似笑非笑。 “臣弟不敢?!比~訇行禮。 太子走下來,“皇弟是否剛從父皇那里過來?” 梅青曉看向葉訇,梁帝對阿慎根本沒有父子情,召見他肯定是有事。她目光不掩擔憂,猜測著是不是因為梅家的事連累他。 他輕輕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太子將他們之間的情意看在眼里,頓生羨慕之感?!懊饭媚锊挥脫?,父皇只是在對孤不滿,誰讓孤燒了道經撤了東宮的香火?!?/br> 梅青曉心驚,梁帝難道是嫌梁朝太過安定,要挑起自己膝下僅有的二子斗起來不成?這是什么樣的帝王,存心是找死。 “上回虞國公府曾提議要為孤沖喜,孤傷重未好,實在不宜大過勞累。既是沖喜,由兄弟代勞也使得?!?/br> 梅青曉驚訝,太子殿下這是在向他們示好? 葉訇行禮,“臣弟愿為皇兄分憂?!?/br> “你我兄弟,不必多禮。孤早前也沒有想到,只因昨夜父皇歇在金美人宮中,金美人提了一句。孤茅塞頓開,覺得此議甚好?!?/br> 他看著葉訇,葉訇恭敬垂首。 良久,擺了一下衣袖,“你們回去吧。還有別把人弄死了,到底是孤的未婚妻。來日方長,不必急在一時?!?/br> 梅青曉心驚,面上不顯。 兩人一起出宮,梅青曉斟酌一二,道:“阿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了我們的前世。太子殿下似乎也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和我一樣的夢境?!?/br> “夢?” “是啊,夢。很真實的夢,好像就是我們的前世一般?!?/br> 葉訇垂著眸,道:“夢而已?!?/br> “若是我一人的夢,確實只是夢而已。太子殿下同做一夢,這事太過離奇。阿慎,太子似乎不再是從前那個太子,或者說他已經徹底變了?!彼粗?,認真說道。 “他確實變了?!?/br> 之前那番話,太子是說給他聽的。太子不僅知道金美人是他的人,且是在告訴他,宮中已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才面見父皇,太子必是已知他和父皇說的話。 如此手眼通天,才是一個真正的東宮太子??磥硖硬粌H徹底醒悟過來,且變得十分強,手段過人。 一個人的改變,會一夕之間如此之大嗎? 那個人,真的是以前的太子嗎? 梅青曉道:“阿慎,你有沒有聽過世上有一種人,他們有雙面,一面惡一面善。惡占了上風即為惡,善占了上風即為善?” 天下竟有這樣的人,葉訇沒有聽過。 然而阿瑾說的話,他信。那個人就是太子吧,從前是惡,如今是善。善壓住了惡,太子變成另外一個人。 “阿慎,他說他不忍見萬民受苦,他還說他想力挽狂瀾。我覺得他是在說真的,他真的想做一個好儲君好君王?!?/br> 如果太子立起來,要扛起這烏煙瘴氣的江山,那么燕家就出師無名,也不會像前世那般順利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