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影及唐樂的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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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華后來有娶妻生子嗎?”卡羅爾問。 他還是徐舒的時候, 在看到陳邵華時, 便知道他是徐陵的轉生, 可是他已經老了, 要死了,怎么忍心讓陳邵華一人在世上呢?因此在那時, 才說了那句話。要他娶妻生子, 幸福過一生。 現在回想, 如果陳邵華真的娶妻生子, 自己多少有些妒忌呢。 “……沒有, 陳邵華獨自一人過完了一生?!睎|九日道。 “什么?居然……為什么?”卡羅爾皺眉。 “沒有你的世界,好像感情也封印了?!睎|九日道?!案杏X不對,就一直獨身了,一心撲在生意上?!?/br> “……是這樣嗎?”卡羅爾低喃。不知該高興,還是為小徒孫心疼。 ‘你沒有在我那一世轉生,我遇不到你?!惿廴A突然說。 卡羅爾盯著陳邵華,一臉歉意。 他怎么就沒再轉世? “錯過了,就錯過了吧?!睎|九日道。至少下一世,他們又遇上了。 兩個精神體同時轉世, 卻并不一定會在同一時代出生。也許會隔幾十年,幾百年,或上千年。他們能三世遇上, 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 ‘雖有遺憾, 但我過得還算充實?!惿廴A微微一笑。每天忙于生意, 哪有多余的時間想其它呢? ‘那不錯?!焓媾牧讼玛惿廴A的肩, 身影慢慢地淡了,化為精神粒子返回卡羅爾的精神源中。 卡羅爾有片刻的眩暈,精神體融合,共享了剛剛徐舒在外面的短暫記憶。記憶信息瞬間出現在腦中,處理起來有點難受。這還是少的,如果在外時間久,記憶更多,精神融合后,龐大的信息量會使腦?;靵y。 “沒事吧?”東九日摸他的臉。 “沒事?!?/br> 東九日松了口氣,心中一動,唐寶和陳邵華的精神體都消失了,為精神粒子鉆進東九日的身體里。 有過一次精神融合的經驗,東九日只眨了眨眼,很快就處理完了共享的記憶信息。 “……那天,是我十四歲生日,師父說要帶我去見師祖?!睎|九日將頭靠在卡羅爾的胸膛上,手指下意識地捏捏眉心。精神體的記憶融合后,陳邵華見到徐舒的觸感全都涌上心頭。 卡羅爾手掌覆在他的后腦勺,聽到他的話,綠眸幽深。 “其實我有些害怕……我是第一次面對死亡。師父說師祖去了,不知怎么的,明明穿了外套,我還是覺得冷。那股寒冷自心底升起,止不住地打顫。晚上睡覺,半夜驚醒,哭得不能抑制?!?/br> 東九日仰頭,對上卡羅爾溫柔似水的眼睛,他湊上去,主動親他的唇,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后來很長時間里感到孤獨,心里空空的,母親催我結婚,我一直抵觸,現在想來,癥結原來在于你?!?/br> 難得九日這么主動,卡羅爾舔了舔唇角。 “都過去了?!笨_爾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澳阋@么想,我們是幸運的,不停地轉世,一直有交集?!?/br> “說到這個……”東九日道?!澳阌X得還有其他人會想起前世嗎?” “也許有?!笨_爾說。之前他以為只有自己記起前世,今天與九日交流,才知道他不是特例。地球上人這么多,肯定還有人想起了前世。 “我先想起了陳邵華的記憶,后想起了唐寶的,然后我的精神體似乎在宇宙里游蕩了一圈,隱隱約約看到某些星球,那是一個純精神體的世界?!睎|九日回想當時如光速般在宇宙里游蕩的情景,如今回想,有些模糊了,但可以確定,宇宙有更神奇的世界存在。 “精神界嗎?”卡羅爾只記起了一世,觸感沒有東九日這么深。 “你有想過嗎?外星異獸從哪里來?到現在人類還沒有探索到外星異獸的母星,它們好像憑空降落在地球?!睎|九日蹙眉說。 “幾百年來,人類一直在尋找根源,但一直沒有答案?!笨_爾略一沉吟道?!拔覀冊缇妥叱龅厍?,出了太陽系,但還沒有能力出銀河系,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顆星球上有其他生物,更何況是外星異獸?!?/br> “華國有本書叫《山海經》,你看過嗎?”東九日問。 “徐舒看過?!笨_爾笑。徐舒的腦子是個移動的書庫,華國古籍幾乎都看過,作為轉世后的卡羅爾是個典型的洋人,沒有想起前世的記憶時,對華國的文化并不感興趣,現在倒越來越復古了,偶爾會蹦出一句華語,引得軍部的人頻頻側目。 “我覺得異獸很早就來過地球,因為各國神話中,都有妖獸的描述,而華國的《山海經》記錄得特別詳細。龍、麒麟、鳳凰、饕餮、窮奇等等,遠古時期或許曾經出現過,只是后來不為人類rou眼所見,它們的傳說一直流傳至今。還有各類小說中,妖精們致力于修煉成人,經歷人類的七情六欲,渡劫飛天。那個所謂的‘天’又是什么地方?現在的人類能探索銀河系了,卻不曾見過‘天’?!?/br> “你這個想法很有趣?!笨_爾道?!疤茖毥洑v過末世,能具體描述下當時異獸是怎么出現的?” “從天而降?!睎|九日微微閉眼,回憶上一世,十一歲的唐寶所見到的末日景象?!疤焐贤蝗坏粝虏挥嬈鋽档碾E石,巨大的隕石帶著火焰直接焚毀一座小鎮,同時,天空如同破了個大洞,數不勝數的怪物從大洞里涌現,看到人類就吃。太陽好像消失了,整個世界灰蒙蒙的,能見度很低,同時有詭異的氣味,直到半年后,重現太陽,可是地球上的生物都感染異變了。這種異變屬于進化,進化成功了,繼續生存,進化失敗了就失去靈魂。比如人類之中,如果被感染了,熬不過去,就會成為失去理智的喪尸,以吞噬血rou為生?!?/br> “那時的地球才是真正的面臨毀滅,不,確切的說是人類?!笨_爾道?!拔夷??我們怎么遇上的?” 唐寶說那世的他叫楚翊,是他干爹,卡羅爾就有點方了,為什么是干爹?做過一次師祖還沒多少交集,已經夠嘔了,居然還當過干爹? 他倆當時到底差了幾歲? “我跟爸爸還有些爸爸的親戚朋友一起逃難時,遇到了你們?!?/br> “我們?” “嗯,你們,五個人,都是當兵的,是特種兵,我差點被異獸吃了,是你救了我?!?/br> “看來那世我也不簡單?!笨_爾笑。 “我十一歲,你二十八歲,我們差了十七歲呢,所以我爸爸說,我的命是你救的,干脆認你做干爹,孝敬你。呵呵……”后來就孝敬到床上了,爸爸那叫一個后悔呀。 “真希望快點想起所有世的記憶?!笨_爾喃喃。 “所有世的話,應該不只三世吧?也許我們輪回了很多世,都一一想起的話有點累呢?!庇洃浱?,容易混淆,最壞的結果是人格的混亂,身體承受不住,崩潰了。而且轉生的話,并不一定都是人類,也有可能是動物、植物、昆蟲之類的。 “我就希望與你同步就可以了?!笨_爾說。這種愛人在身邊,卻不能共同回憶過去,被蒙在骨里的感覺,真不好受。 “——多深入交流交流?”東九日問。 卡羅爾捏住東九日的下巴,貼近親吻他的眼睛?!皹芬庵畼O?!?/br> 眼睛被他親得癢癢的,東九日輕笑一聲?!斑€要繼續在這里?” 卡羅爾抬頭環視訓練室。 “回房去?!?/br> 東九日咳了一聲,道:“我剛就想問了,這里有監控?一直有個奇怪的視線從頭到尾地盯著我們看?!?/br> “……應該是威尼弗雷德?!笨_爾說。 “斯托克學長?”東九日驚詫。 也就是說,從進入訓練室起,斯托克學長就一直盯著訓練室的監控了?那……那……他是不是不但看到了他與卡羅爾的……嗯……還看到了他們分離出來的精神體? “——沒關系嗎?”東九日有一種秘密被暴露的危機感。斯托克學長這人看似冷漠,但對他的態度不錯,那次在翔龍島上,搶到了龍蛋后,第一時間帶他逃跑,到了安全地方后,將龍蛋硬塞了給他。 “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卡羅爾露出邪氣地笑容,視線直接對上監控器。 全息畫面里,卡羅爾的臉直對上威尼弗雷德,如惡魔般地說出一句話。 “殺了他,怎么樣?” 威尼弗雷德冷哼一聲,毫不在乎。 “呃,會不會太殘忍了?”東九日問?!爱吘埂覀儸F在還在斯托克學長的別墅里?!?/br> 威尼弗雷德無語地盯著東九日猶豫的臉。 居然真的在考慮可行性? 卡羅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東九日怔了一下,手肘撞向卡羅爾的肚子。 “呃?!笨_爾微彎了腰。東九日這力道可不輕,好在他皮厚rou粗,沒有內傷,但做做樣子,假裝自己很受傷。 完全識破他演技的東九日,直接轉身走人。 “嗨,寶貝,要回房嗎?”卡羅爾忙追上去。 走到門口,東九日回頭道:“請斯托克學長喝一杯?!?/br> 他知道斯托克學長能聽得到他說的話。 “都晚上九點了,我們要珍惜夜晚美好的時光……怎么能把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呢?”卡羅爾看了下識別器上的時間,一臉不滿。 東九日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揚?!坝H愛的凱伊,我們還沒有把彼此的信息交換完全?!?/br> “嗯?還有什么?”卡羅爾偏了下頭?;ピV衷情,交換前世的記憶,還落了什么信息? 東九日嘆了口氣,一把扯過卡羅爾的領帶,往客廳走去。 “寶貝,慢點?!笨_爾笑吟吟地被他拉著走。 剛步入客廳,就看到威尼弗雷德已經端坐在沙發上等待了。 “斯托克學長?!睎|九日放開卡羅爾,向他打招呼。 威尼弗雷德并沒有起身,輕點了下頭。 東九日坐到沙發上,卡羅爾親密地挨著他坐,手臂攬著他的肩。 “不說點什么嗎?斯托克,你可是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喲?!笨_爾笑瞇瞇地對威尼弗雷德說。 威尼弗雷德的金眸內沒有太多的感情流露,他倒有閑心向智能管家下令,讓機器人侍者送來了幾瓶好酒。 優雅的侍者,為三人倒上酒,金色的液體注入透明的高腳杯里,像一道金光。 “異植極地焱果實釀的酒,一百年份,果然醇香?!眻讨吣_杯,卡羅爾輕輕搖晃著杯中的金色液體。 東九日略好奇地盯著手中的酒,光是聞著,就有點要醉的感覺了。他本性是好酒的,無奈這個身體酒量很差。上次在化妝舞會上,喝了一點,就醉得不醒人事。 “不用擔心,這酒還有一個特色,喝再多,也不會醉,口感絕佳?!鄙钪獤|九日酒量的卡羅爾道。 東九日望向威尼弗雷德。難道……斯托克學長知道他易醉的體質,所以才特意選了這個酒? 輕輕啄了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地用舌尖感受,醇香濃郁的酒味在口腔里蔓延,仿佛嘗到了金桔的味道,但又完全不同,當咽下時,滑潤的液體流過喉嚨,帶點灼熱感,一點一滴地往下燙,一路燙到胃里。所有的細胞都興奮地活躍了,全身由內到外地發熱。 東九日舔了舔唇,眼神迷離,沉醉于酒的美好。 卡羅爾看得口干舌燥,這樣的九日像一顆誘人的果實,讓人忍不住想采擷。 不會讓人醉的酒,令人怦然心動,東九日像個酒鬼般,迫不及待地將杯中的酒,全倒入嘴里,微仰頭,喉結因下咽而不斷地滑動,一絲液體自嘴角溢出,金色的液體徐徐滑落,沿著潔白的脖子,滴在鎖骨上。 卡羅爾被蠱惑了,目眩神迷地湊上去,伸舌舔向東九日,滑溜的舌一路從嘴邊舔至鎖骨。 “嗯?” 喝完酒的東九日,從酒的誘惑中清醒過來,鎖|骨被小啃了一口,他輕哼一聲,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張沙發上的威尼弗雷德。 如修士般的褐發男人,安安靜靜地獨飲美酒,對眼前上演的活色生香的畫面,視若無睹。 東九日推了一下卡羅爾。 “不用在意斯托克,寶貝?!笨_爾將手伸進東九日的腰間,撩起了他的襯衫。 “適可而止,凱伊!”東九日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是來談事情的,不是來調情的。 “哎——”卡羅爾喪氣地將頭搭在東九日的肩上,不善的眼神看向威尼弗雷德?!八雇锌?,快點說句話?!?/br> 威尼弗雷德放下酒杯,起身,在東九日驚訝地注視下,單膝跪在他們的面前,執起東九日的手。 “斯……斯托克……學長……”東九日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俊美的臉抬起,金色的眼睛如熾日般,如癡如醉,被看一眼,整個人都酥麻了般,不知所措。 “我是殿下的隨影,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所以……請不必在意?!?/br> 在東九日的手背上,輕輕一吻,便松開了。 手背像被火燙了般灼熱,東九日收回手,放在胸口。 怎么回事? 為什么斯托克學長此時釋放出的精神力,令他心猿意馬,忍不住要親近? 壓抑住蠢蠢欲動的精神觸手,東九日推開肩膀上的金色腦袋。 “殿下?” “啊……這個啊……”卡羅爾突然想起什么,坐正身體,摸了摸光潔的下巴。 原來九日剛剛說的還未交換的,是指這一世的信息。 —————— 走廊里,明黃的燈光柔和溫馨,東九日和卡羅爾并排走著。到了房間門口,東九日停下,手放在門把上。 “你和我一個房間?”他問卡羅爾。 “當然?!笨_爾道。 東九日放開門把手,轉頭問卡羅爾?!坝袀€問題,我在訓練室時就想問了?!?/br> “什么?” 卡羅爾伸臂,手掌按在房間門上,把東九日困在門與他之間。 “如果是你,遇到了異獸傷害人類的事,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嗎?” 卡羅爾挑了下眉。 “必然的結果。機甲戰士的第一準則,消滅異獸,保護人類?!笨_爾理所當然地回道。 “哦,那我也一樣?!睎|九日道。雖然這一世只活了十八年,但從小就以成為機甲戰士為第一理想,作為機甲戰士的預備員,思想覺悟必須要高,即使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同類。 “——你還不是戰士,只是學生!”卡羅爾明白東九日想表達什么。 “那么算起來,你也只是實習戰士,五年級的學長?!睎|九日瞇眼道。 “我不一樣?!笨_爾低語。 “哦,是不一樣。十八年前,沖鋒陷陣的瘋子,英勇的把身體都弄丟了,最后只能在克|隆|體里復生的傻瓜嗎?”東九日調侃問。 “呃——”卡羅爾語塞。 剛才在客廳里,他、東九日及威尼弗雷德,邊喝酒,邊互相透露自己這一世的信息。 比如他原是斯特林帝國的第一皇子,十八年前,在克里拉城,死于一場戰爭,最后精神體在克隆體里重生,比如他現在姓格雷斯,頂著格雷斯家族私生子的身份。斯托克和他一樣,也是克|隆|體,一樣私生子的身份。交換了彼此的身世,除了威尼弗雷德是九日基因上的生父這事,其它都交待得差不多了。 至于九日的身世,西尼爾將他從小到大的信息調查得清清楚楚,當然聽九日自己訴說還是有點區別的。 雖然九日很平淡的說著自己的事,但言詞之間,不難聽出,九日從小就很懂事,孝順,也很努力,十一二歲就開始打工,令人心疼。讓卡羅爾忍不住將他抱在懷里,好好疼惜。 “我不管以后的戰事如何激烈,尊貴的皇子殿下和隨影是如何的驍勇善戰,我都不想聽到兩人英勇壯烈的消息?!睎|九日眼睛倏地銳利,語氣嚴厲。 第一次在戀人的身上感受到強烈的威壓,卡羅爾不禁怔愣。 東九日拉住卡羅爾的領帶,迫使他低下頭,湊上去,吻他的唇。 卡羅爾只感唇上一片溫熱,還嘗到甜頭,那唇就要離開,他不滿地捧住東九日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嗯……” 東九日張開嘴,讓那霸道的舌探了進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卡羅爾稍一用力,把東九日壓在門上,纏綿了數分鐘。 分開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待平靜下來,卡羅爾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拉東九日進去。 扯了扯領帶,他對東九日說:“一起洗澡?” 東九日扣著襯衫的領口扣子,平復情緒?!澳阆认?,我還有點事?!?/br> “什么事?” 氣氛正濃,不應該珍惜這良辰美景嗎?有什么事比身體和精神一起深入交流還重要? “我去看看唐樂?!睎|九日說。 “太晚了,那孩子應該睡了?!笨_爾拉住東九日的手,坐到床上。 “明天再去不遲?!?/br> “明天不是要去軍部?”東九日問。 “你要和他商量?”卡羅爾哼唧。 東九日彎腰,在他額頭親了一下?!皠e孩子氣。我去去就回來?!?/br> “真拿你沒辦法?!笨_爾放開他的手。 “要是困了,你就先休息?!睎|九日說。 “嗯?!笨_爾輕應了一聲,看著他離開房間。 靜坐了兩分鐘,他向后一仰,躺在床上,右手放在心臟口,閉上眼睛。 ———————— 浴室里,披頭散發的少年全身赤裸地站在噴淋頭下,溫熱的水灑在身上,使冰冷的身體,暖和了幾分。 唐樂逃似地從客廳回到房間,第一時間進浴室,打開淋浴的噴淋頭,讓熱水洗涮自己的身體。 從醫院回來后,睡了三天,意識清醒,他就不停地洗澡。 洗的皮膚都紅了一片,還是覺的不夠。如果一直浸在水里,是不是能干凈一些? 然而,身體上的印記淡了,靈魂上的烙印怎么都抹不去,每當閉上眼睛是,那個男人的臉就會浮現,下流的話語,游走的手,還有被擴張的…… 唐樂急促地呼吸,腿一軟,膝蓋重重地跪在硬瓷磚地板上,他抱緊自己的身體,眼淚啪嗒啪嗒掉。 ‘不要哭,樂樂……’腦海里溫柔的聲音安撫著他。 “好惡心……”唐樂不自覺地啃著自己的手腕。 ‘……對不起……’ “又不是羅蘭的錯……我只是覺的難受?!碧茦烽]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br> “沒有羅蘭,我早死了?!?/br> 唐樂回憶。 他的出生就是一場錯誤,記事起,他就是孤兒,聽福利院的人說,他是在一個秋日被扔在福利院門口的。這個人口稀少的年代,居然還有人這么狠心地拋棄自己的孩子。福利院的孤兒,很多是雙親死亡才被政府送來的,只有他,是因為被父母拋棄。 他不合群,其他小朋友也不愛與他說話,就那么孤獨的活到了五歲。 五歲那年,有個人要來領養他。福利院的人高興地歡送他,他懵懂地跟著那個人,一路西行,走到了邊界,他以為會擁有一個溫暖的家,然而那個地方,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待的。有很多和他一樣大小的孩子被關在一間屋子里,那個人像對待畜生般地訓練他們。 他害怕得天天哭,后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福利院雖然沒有溫暖,卻并不寒冷,老師會教很多知識,貫輸他們正確的價值觀,將來長大了成為有用的人才,回報社會??墒窃谶@里,吃不飽,睡不好,使用各種器械,當訓練有成效時,便開始養蠱般地讓稚嫩的孩子自相殘殺。 七歲的唐樂手上沾了十幾條人命,他一點都不想殺別人,可是如果不殺,他就得死。他一直對生命有期望,想活下去,想一個溫暖的懷抱,想有人親親他,告訴他,他是個乖孩子,有人疼愛。 然而……沒有,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在一次野外特訓時,唐樂逃了。 他穿梭在到處是變異植物的森林里,手里只有一把匕首,慌亂地逃跑著,身后的大人追著他,追了很久,他傷痕累累,掉進了一個地洞里。從高高的地面,掉進地洞,整個人都散架了般,內臟都移了位,口里噴血。那些人站在洞口,探照燈射進來,照在他渾身是血的身上,似乎覺得他活不下去了,商量過后,就放棄走了。 那個時候,他絕望地盯著黑暗,想悲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變異森林,到處充滿了危機,隨時有異獸出沒,還有噬人的植物。他不知道這個地洞里有沒有異獸,但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了,身體機能在漸漸消失,意識模糊,靈魂快要消失了。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慢慢地接受死亡的到來,他想,活著太難了,也許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生命在漫長的寂寞中流逝,直到他看到一個光點,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輕輕地詢問。 ‘孩子,你想活下去嗎?’ 他不知道這個聲音哪里來的,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激起了無限的求生欲,哭著回應。 ‘想,我想活下去?!?/br> 那個聲音似乎嘆了一口氣,接著在他腦海里說。 ‘我可以救你,但我的精神體會與你的融合,可以嗎?’ 他當時太小,不懂什么是精神體的融合,他喜歡這個溫柔的聲音,第一次有人那么禮貌地征求他的意見,于是他答應了。 之后,他昏睡了過去,醒來后,天已經亮了,一束陽光照進地洞里,打在他的眼睛上,他被刺激得幽幽地蘇醒。 身體上的傷,全都好了,斷掉的骨頭,都恢復了正常,他驚訝地坐起來,摸著自己的身體。 驚喜還沒多久,腦海里就出現了龐大的記憶信息,他頭痛得整個人在地洞里打滾,被迫接收了不屬于他的,令他害怕的,是異獸的記憶。 許久之后,他終于安靜了。 他的靈魂,與一個異獸的靈魂融合在一起了。 他的身體,像怪物般,受再重的傷,都能自愈。 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后悔。 羅蘭。 那個溫柔的,永遠陪伴他的異獸真名。 他從地洞里爬出來,赤腳走在異植森林里,遇到異獸都給他讓路,他安全地走出了危險之地,進入了人類的城鎮,由于他太小,鎮上的人以為他是走失的孩子,在找不到家長的情況下,又一次進入了福利院。 他的初始信用點被第一個領養他的人不知用什么方式轉移走了,他成了一個沒有信用點的窮人,未成年,又無初始信用點,福利院的人只給他基本的食物保障,不餓死就可以了。有上頓沒下頓的,熬到了十歲。 一個美麗的女人出現在福利院,她一眼看上了長得像精致的洋娃娃般的唐樂,那個時候,唐樂不叫唐樂,叫零。沒有父母,沒有姓,名字是第一個福利院為他取的。 零,代表著他一無所有。 美麗的女人憐愛地撫摸著瘦小的零,漂亮的眼睛蓄著心疼的淚水,對福利院的人說,一定要領養他,給他最好的生活,把他當親生兒子般疼愛。 福利院的人喜出望外地給他辦理手續,他安靜地跟著女人到了新家。 女人是個寡婦,她的丈夫曾經是機甲戰士,一年前犧牲了,女人悲痛之余,流產失去了孩子。休養了一年,她聽從家人的話,去福利院領養一個孩子。 零雖然有十歲,但因長期養營不良,使他看著像七八歲,加上一張精致小巧的臉,顯得更小了。 一開始女人對他很好,給他洗澡,幫他梳發,給他穿漂亮的衣服,還送他去貴族學校。他第一次接觸到正常的生活,冰冷的心,慢慢地被融化,在第二個月的某個早晨,他開口喊她:“mama?!?/br> 女人感動地抱著他喜極而泣。 他露出可愛的笑容,真心地把女人當成親人。 他的要求很簡單,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愛他的家人。 然而,這對他來說,竟是奢望。 半年后,他在家中幫mama種花時,手掌不小心被變異玫瑰花的刺扎了一個大破洞,mama緊張地拿醫療器要給他止血包扎時,他的傷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女人手中的醫療器掉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驚恐,而他,無助地望著她。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令女人驚恐的神色恢復了正常,她像以往一樣抱著他,拍著他的背。他慌亂的心慢慢地安定下來。 但是,晚上睡覺時,他是被痛醒的。 黑暗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女人拿著菜刀,在他的手臂上劃了砍了一刀,披頭散發的模樣,不復白天的美麗溫柔,五官猙獰地擠在一起。 “寶貝,不痛的,很快就能解脫了,mama會幫你殺死寄生的異獸!” 他痛得哀求:“mama……不要……” 女人卻毫不留情,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身上,嘴里不斷地說著話。 “你的爸爸是機甲戰士,卻不是死在戰場上,他們不告訴我,但我知道,你的爸爸因為被高階異獸寄生了,所以被處決了!被軍部處決了!我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他!” “所以,零,你不能跟爸爸一樣,mama會幫你殺死寄生獸,很快就會解脫的!” 他被砍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時,羅蘭奪取身體的主控權,他推開了瘋狂的女人,逃出了這棟豪華的宅子。 渾身是血的他,邊笑邊跑,靠在垃圾筒邊,笑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流了那么多血,身上數不清的刀傷,卻還沒有死去呢。 就像一個破布娃娃般,了無生氣地坐在垃圾筒邊,灰暗的眼睛,空洞的看著滿是星星的天空。 活著,為什么這么難呢? 他只想要一束溫暖的光芒,照耀他干涸的心田。 天空那么美,銀輝的月亮映入眼簾,滿天的星辰也在眼前,卻唯獨沒有給他溫暖的人。在這樣寂靜的夜晚,他孤獨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小巷里,被沉重的黑夜包攏。 那么一個,小小的愿望,都無法實現嗎? 他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已經無所謂了,隨便怎么樣都好。 再次恢復意識時,他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醒來??吹焦派畔愕奶旎ò?,他猛地坐起,身上已經沒有血漬和傷口了,換上了一件舒適的睡衣,空氣中有一股好聞的檀香味。 他呆呆地看著這個不同于帝國歐式的擺設,木雕的床,充滿了華國人的古韻。 房門被人推開了,一個中年男人端著瓷碗進來,看到他醒了,向來嚴肅的臉竟然露出一抹硬僵的笑容。 零望著進來的魁梧男人,緊緊地揪著蠶絲被子。 男人看似粗手粗腳,卻意外地細心,做的銀耳紅棗湯很好喝,甜甜的湯,滑進嘴里,滋潤了他干澀的喉嚨,干涸的心,涌進了一股溫流。 他聽男人說,在后門小巷的垃圾筒邊發出了渾身是血的他,震驚之余,將他抱回家里,打理干凈,向政府備報,最后查清了他的身世,在得知他被領養的家人砍傷的,他非常的氣憤,向政府提交了領養手續,解除了那家人的領養資格。 所以,在兩天之內,這個叫唐中平的男人,辦妥了一切領養手續。 他被這個華國來的男人領養了,擁有了一個新名字:唐樂。 唐樂,希望他天天快樂。 他可以再次抱有期望嗎? 初時如驚弓之鳥,小心翼翼地在這個叫悅來客棧的中餐館里生活著,一點一滴地觀察著領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