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召陰旗
魏無羨手里拿著一大把暗紅的旗子,正在上面信手亂畫著詭異的符紋。 他畫符用的不是朱砂,而是他自己的血,兩只手腕上已經劃了數條血痕,有些是舊傷,有些是新劃的,他見已經擠不出血來,舉刀準備再劃個新的,卻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魏無羨專注著畫符篆,并未注意有人靠近,扭頭一看,對上一雙極淺極冷的眸子。 夕陽的余暉灑在那人身周,鍍上淡淡的金色,看得魏無羨恍惚了一下。 魏無羨下意識喚道:“藍湛?” 沒記錯的話,他們不是一大早都趕赴瑯邪了? 藍忘機冷冷的盯著他,方才想訓斥他的話全忘干凈了,想起兄長提醒,不可cao之過急,勉力緩和情緒,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語氣算不上溫和,但也沒有太多戾氣。 魏無羨見他不是來訓斥自己的,也放松下來,“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想知道?” 藍忘機:“……” 他有一種預感,魏無羨可能根本沒有搞清楚他在問什么。 果然,魏無羨一臉興奮的笑容,得意洋洋地道:“沒見過吧?這是我的新發明——召陰旗。只要有它在,方圓百里的陰靈、冤魂、兇尸、邪祟都會被它吸引過來,供我驅策?!?/br> 藍忘機的眼神越發冷沉,直勾勾的盯著魏無羨。 魏無羨以為他又要訓斥自己,連忙道:“含光君你先別動怒,這東西可不是純粹的邪魔外道,你們正道也可以用到的?!?/br> 他道:“當年水行淵一事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時找了好久才找到,如果每次除祟夜獵都耗費大量時間在找邪祟的過程上,豈不是平白浪費時間?還可能找不到,無功而返。有了這面召陰旗,根本不用找了,到地方插上,邪祟自己送上門,豈不妙哉?” 藍忘機聽著他說,腦中一想,似乎是這么回事,險些被他說動了。隨即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重點,道:“你如何保證招來的邪祟一定能為你所用?” 魏無羨揚起一邊嘴角,道:“看著?!?/br> 他抽出被藍忘機拽著的手,正要一刀劃上去,就被藍忘機制止住,掙了掙,竟然掙不脫。 魏無羨:“含光君,怎么了嗎?” 藍忘機隱忍了一口氣,一把挽起自己的袖子,把一只雪白如玉的胳膊伸給魏無羨。 魏無羨道:“你是說,讓我用你的血?” 藍忘機道:“嗯?!?/br> 魏無羨笑著道:“不行不行,你的血,他們可不會乖乖聽話?!?/br> 藍忘機看他一臉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樣子,鬼使神差的松了手。 魏無羨動手極快,在掌中劃了一刀,以血為媒、以手畫就,在地上繪了一個狂亂又詭異的咒陣,隨即將召陰旗插在咒陣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不多時,方圓百里的邪祟慢慢聚集過來,但聚到陣法外大約十里的位置,就無法再靠近了,一個個呆頭呆腦的在陣法外圍徘徊,看上去像是在巡邏。 魏無羨蜷起舌頭,輕輕吹了聲哨,命令道:“站好?!?/br> 那些走尸竟然真的乖乖站好,聽話得就像是魏無羨親自訓練過的親兵。 魏無羨又道:“坐下?!?/br> 走尸們乖巧的席地而坐。 魏無羨頭一次cao控走尸沒有被藍忘機訓斥,心里飄飄然,就起了玩心,道:“跳個舞給含光君看看?!?/br> 藍忘機:“……” 一群走尸在那瘋魔亂舞,嘴里粗魯的咆哮著,也不知是在唱歌,還是在咆哮魏無羨讓他們出丑。 藍忘機忍受了這荒唐的一幕,捉起魏無羨的手,把他的袖子揭開,整條雪白的胳膊上,斑斑駁駁盡是劃痕,每一個都不深,不會傷筋動骨,顯然都是魏無羨為了取血所為。 可看在藍忘機的眼里,這些劃痕就仿佛盡數劃到了他的心上,一陣陣疼得要命。 他想起前陣子,魏無羨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去夜巡,又想到方才折返回來的途中看到的那些據點附近的走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魏無羨……根本不是去夜巡的,而是去各個據點配置召陰旗、畫咒陣、挖走尸…… 難怪他每次回來,都臉色慘白,滿身血氣,沐浴都能睡得那么死……說什么是殺了溫狗沾上的血氣,其實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藍忘機只覺喉間一陣腥熱,雙目泛紅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色盯著魏無羨的背影。 魏無羨正玩得興起,一扭頭就對上藍忘機那張陰沉沉的臉,好像下一刻就要吃了他似的,忙道:“含光君息怒,淡定!不要生氣!我不鬧你了還不成嗎?!?/br> 說罷,他又一臉嚴肅的對那群走尸喝到:“還不散了?” 走尸軍團不明覺厲,稀里糊涂又都散了去。 見藍忘機愣是半天沒說出一個字,魏無羨以為他是驚呆了,心里越發得意,笑著道:“怎么樣含光君,是不是很好用?想不想要?” 藍忘機被他氣得回過神,一字一句道:“不要?!?/br> 魏無羨不知死活的繼續道:“真的不要?不用不好意思的,就當是報答你幫我們云夢這么多忙……不過你們姑蘇藍氏想要引進的話,還得再等等,我還在研發階段,等我做出范圍小點兒的再給你們用,否則太危險了?!?/br> 藍忘機氣極了,一把拽起魏無羨的衣襟,冷聲喝道:“你也知道危險?” 魏無羨剛剛還興致勃勃的和藍忘機講解著,忽然被他氣勢洶洶的拽起衣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吼得一怔。 藍忘機看著那張蒼白的臉上逐漸失去笑容,心里忽然軟了下去,想起兄長的囑咐,隨即緩和了語氣,卻不容置否地道:“上藥?!?/br> 說罷,不由分說的將魏無羨按在地上坐著,隨即便沒有動作了。 他想起身上早就沒有藥了,想從魏無羨身上取出,愣是沒好意思動手。 魏無羨了然,從懷里掏出一盒藥,也沒好意思勞煩藍忘機,自己動手往胳膊上簡單抹了些。 他好笑道:“一點兒皮外傷,過幾天就自己好了,連疤都不會留的,浪費藥而已?!?/br> 本來看他涂了藥,心里稍稍好受一點的藍忘機,聽了他最后一句,登時又不爽了。 魏無羨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又來了精神,道:“誒?含光君,你怎么又回來了?” 藍忘機:“……” 魏無羨見他不說話,反而來勁兒了,笑著道:“又不理我?那我猜猜看,唔……你落了東西?” 藍忘機好容易把一個“滾”字忍住了,沒說出口。 他越不說話,魏無羨就越想逗他,不要臉的笑著道:“那含光君該不會是……” 藍忘機的一對耳垂已經紅的幾欲滴血,繃緊神經,道:“什么?” 他既盼著魏無羨猜對,又怕魏無羨猜對。 這份心思壓抑在心中兩年多,早已按奈不住,若能被知曉,也是好事??伤智宄?,魏無羨雖不喜歡男子,但卻極重情義,他若知曉自己這般心思,恐怕會困擾。 藍忘機幾乎是抱著領死的心態等著魏無羨說“該不會是想我吧?”,然后他回一個“嗯”,讓魏無羨知曉他的心思,看魏無羨如何反應。 不論他什么反應,藍忘機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都會尊重他的想法…… 可魏無羨壓根不按套路來,忽然就蹙起了眉,一手撫上眉心,像是十分難受似的按動,額上冒出細細的冷汗。 藍忘機雙目微睜,扶住他微微歪斜的身子,道:“魏嬰?” 魏無羨“嘖”了一聲,不耐道:“好吵,一個一個說?!?/br> 藍忘機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魏無羨并不是在跟他說話。 許久,魏無羨才回過神,喘了口氣,道:“有情況,含光君,我得去一趟沔陽據點,你在這個陣中等我,別出去?!?/br> 他走了幾步,見藍忘機二話不說跟了上來,又道:“含光君,這遍地走尸都是我的部下,不會把我怎么樣。你去就不能保證了,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