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屠戮玄武一
【一人怯怯地道:“可是……我們怎么知道這個洞夠不夠大,能不能讓人鉆出去呢?萬一很小,萬一只是一條縫呢?” 金子軒皺眉道:“而且那只妖獸還守在黑潭里不肯出去?!薄?/br> 藍忘機卻認為,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輕易放棄。他下意識的又看向魏無羨。 【只見魏無羨拉起衣衫,一只手對著衣服下的傷口不斷扇風,道:“有點希望就動起來,總比干坐著等爹媽來救要強。它守著黑潭又如何?把它引出來就是了?!薄?/br> 藍忘機心中贊嘆:果然越是這種時候,他的反應和冷靜都超乎常人,著實令人欽佩。 【一番商議,半個時辰后,一群世家子弟又重新原路返回了。 他們躲在洞里,悄悄窺視那妖獸。 它大半的身體仍泡在黑潭之中。龜殼里探出長長的蛇身,湊到岸邊,獠牙開合,輕輕咬住尸體,再縮脖子,將之拖進自己堡壘一般的黑洞洞的龜殼里,仿佛要在里面細細享用。 魏無羨將一只火把拋出,砸在地洞的一角。 這動靜在死寂的地下格外夸張,妖獸的頭立刻又從龜殼里鉆了出來。瞳孔細細,映著那只躍動燃燒的火把,本能地被發光發熱的事物吸引,沖它緩緩伸出脖子?!?/br> 藍忘機緊緊的盯著魏無羨,一刻也不敢大意。 【在它身后,江澄悄然無息地潛入水中。 云夢江氏依水而居,家族子弟的水性皆是百里挑一,江澄入水漣漪即消,連水波都看不到幾條。眾人緊緊盯著水面,不時瞅一瞅那只妖獸。只見那個黑色的巨大蛇頭一直猶猶豫豫地繞著那只火把打轉,要湊不湊的模樣,越發心弦緊繃。 忽然,它像是下定決心,要領教一下這個東西,把鼻子湊了上去。卻被炙熱的火焰輕輕灼了一下。 妖獸的脖子立刻向后一彈,從鼻孔里噴出兩道惱怒的水汽,撲熄了火把?!?/br> 藍忘機一驚,緊緊握著琴弦的手上冒著絲絲冷汗,他不斷警醒自己:不要慌,不能有失誤…… 【恰在此時,江澄浮上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氣。那只妖獸覺察領地被人侵犯,把頭一甩,扭身朝江澄探去。 魏無羨見勢不好,咬破手指,飛速地在掌心潦草地畫了幾道,猛地沖出洞來,一掌拍到地上。掌心離土,一團逾人高的火焰猛地躥了起來! 妖獸一驚,回頭望向這邊。江澄趁機上岸,喊道:“潭底有洞,不??!” 魏無羨道:“不小是多???” 江澄道:“一次能過五六個!” 魏無羨喝道:“所有人聽好,跟緊江澄,下水出洞。沒受傷的帶一下受傷的會水的帶上不會水的。一次能過五六個誰都不要搶!現在,下水!” 藍忘機聽出他言語中的意圖,正要開口說:你也下去,我來。 卻見魏無羨熄滅手中的火焰,他朝另一方向退了十幾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是一掌擊地,爆出另一道地火。妖獸金黃的大眼被這火焰映得發紅,燒得發狂,撥動四爪,拖著沉重如山的身軀,向這邊爬來?!?/br> 藍忘機不再多說,他不會干預魏無羨的決定,因為,無論他做什么決定,藍忘機都會留下來,陪著他、守護他。 【江澄怒道:“你干什么?!” 魏無羨道:“你才干什么?!帶人下水!” 他已成功地把妖獸從水中引上了岸,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江澄一咬牙,道:“所有人過來,能自己游的站左邊,不能的站右邊!”】 魏無羨正在一邊觀察地形、一邊引火后退,藍忘機則緊緊盯著那只妖獸,以防他突然撲向魏無羨。 突然之間,他聽到一聲利刃刺入的聲音,心下一驚,驀然回頭去看。只見魏無羨的手臂上,插著一根羽箭。 再看向那名還維持著拉弓姿勢的藍家門生,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本來想射妖獸,可見它猙獰可怖,行動靈活,心慌手不穩,箭失了準頭,不小心射到魏無羨身上去了。 可藍忘機心如明鏡,妖獸嗜血,他八成是想犧牲魏無羨,讓其以血吸引妖獸,換取他們逃跑的時間。 自私到了如此地步,當真是令人惡心至極。 魏無羨無暇去拔,又是一掌拍地,引起火焰才罵了一聲:“退下??!別給我添亂!” 那名門生臉越發蒼白,撲入水中落荒而逃。江澄催促道:“你快過來!” 魏無羨道:“馬上就來!” 江澄手邊還帶著三個不會水的世家子弟,這差不多是最后一批了,不能拖延,只得先行下水。 藍忘機顧不得腿傷,沒命的跑向魏無羨,只見魏無羨突然伸手去拔那根羽箭,登時嚇得魂飛魄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魏無羨一掌送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腿傷驀然一陣鉆心入骨的劇痛。 妖獸上下顎順勢一合,咬住了他的右腿。藍忘機卻是輕輕松了口氣,比起看到魏無羨被那妖獸生吞活剝,這點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只見魏無羨一陣狂奔,在這顆獸頭縮進去之前,猛地一撲,扒住了它上顎的一顆獠牙。 【原本他的力氣和這只怪物根本不能抗衡,可性命攸關,居然爆發出一陣非人類的恐怖力量。他雙腳抵在妖獸的龜殼上,雙手死死扒住那顆牙,就像一根刺,死活卡在那里,不讓它縮進去,不讓它有機會享用這頓美餐。 藍忘機沒想到他在這種境況下還能追上來,驚愕萬分。 魏無羨右手繼續握緊上排獠牙,左手握下顎獠牙,雙手同時朝相反方向使力,豁出命了地使勁,額頭青筋一根根暴得幾乎迸裂,臉色血紅。 那兩派利齒刺入藍忘機骨rou已深,竟然真的被逼得漸漸打開了牙關! 牙關沒能再咬住獵物,藍忘機落入潭水之中。見他脫險,魏無羨那陣如神上身般的力氣陡然消失,再也托不住妖獸的上下顎了,驟然松手,上下兩排暴突的獠牙猛地咬合,發出金石崩裂般的巨響!】 藍忘機驚得眼眶欲裂,一顆心就要停止跳動了。 魏無羨呢?他沒出來嗎??。?! 隨即,魏無羨也跌入了水中,落在藍忘機身旁。他翻了一下就調整好姿勢,一把撈過藍忘機,單手劃水,瞬間游出幾丈,在潭水中劃出好長一條漂亮的巨大波浪,滾上了岸,把藍忘機往背上一扔,拔腿就跑。 方才的心情猶如天堂掉入地獄,又從地獄升入天堂,如此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令他一時還未能從驚懼中擺脫,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脫口而出:“你……?” 魏無羨道:“是我!驚喜嗎!” 驚喜什么?你是想嚇死我才甘心嗎???! 藍忘機伏在他身后,無法控制地顫聲吼道:“喜什么?!放我下來!” 【魏無羨逃命口里也不閑著,道:“你說放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身后妖獸的咆哮之聲震得兩人耳膜胸腔一陣震痛,皆感一陣血氣沖上喉頭鼻腔,魏無羨忙閉嘴專心逃跑。為防那只妖獸怒火中燒追上來,他專挑龜殼擠不進去的狹窄洞道鉆?!?/br> 一口氣不歇,跑了不知多久,直到什么聲音也聽不到了,這才了慢下來。藍忘機知道魏無羨早已到了極限,但方才情況緊急他不便開口,怕分散魏無羨的注意力,介時遭殃的可就是兩個人了。 正欲開口,讓魏無羨停下,放他下來。魏無羨就像和他心有靈犀一般,連忙轉了個身,把他輕輕放到了地上。 【原本腿傷就沒恢復好,又被妖獸的兩派利齒咬過,浸泡入水,藍忘機白衣之下已被鮮血染得大片暈紅,rou眼可見一排排獠牙刺入的黑洞。他站都站不住,一被放開就跌坐下去。 魏無羨俯身查看片刻,直起腰來,在地洞附近轉了轉。地底生著些許灌木,他好容易找到了幾根較粗較直的樹枝,用衣角用力擦去表面的灰土,蹲到藍忘機身前,道:“有繩帶子沒有?哎,你抹額不錯,來來,摘下來?!?/br> 不等藍忘機出言,他倏地一伸手,這就把那條抹額摘了下來,一甩,以抹額充作繃帶,抻直了藍忘機那條多災多難的腿,將它牢牢固定在樹枝上。 藍忘機突然被他摘了抹額,一雙眼睛都睜大了:“你……!”】 扯了你又不要我! 【魏無羨手法極快,已給他打上了結,拍拍他的肩,開解道:“我什么我呀?這個時候就別計較這個了。就算你再喜歡這條抹額,它也沒你的腿重要是不是?”】 若是換了旁人,別說是腿,哪怕是命丟了,這抹額也絕不會讓他碰了去??善@么胡來一氣的人,是魏無羨。 況且,在他心里,早已把魏無羨認作命定之人,只是……魏無羨似乎根本不知道抹額的含義,就算他知道,怕是也不會當回事,他從不在乎這些規矩禮數。 魏無羨兩次扯了他的抹額,一次是說“不是故意的”,一次是幫他固定受傷的腿,卻沒有一次是因為抹額的本意…… 無意間又瞥見魏無羨胸口的傷痕,頓時百感交集,這滋味當真是難受至極。 藍忘機只胸悶氣短,一口老血梗在胸前里出不來,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抽了去,坐也坐不住了,干脆向后倒去。 忽然,魏無羨把手伸進懷里一摸,摸出一只小香囊。 藍忘機瞥了眼,眼睛像被釘子扎了一般,飛快看向一旁。 聽著魏無羨在那邊熱火朝天的搗鼓了一陣,忽然叫道:“藍湛藍湛,別睡了,你起來會兒,這兒有個香囊,你來看看里面有沒有能用的草藥?!?/br> 藍忘機真的一眼也不想看那只香囊,可魏無羨賴死賴活、連拖帶拽,把他磨得又有氣無力坐了起來,分辨了一眼,竟真的在里面認出了幾味有止血去毒之效的藥物。魏無羨一邊把它們挑揀出來,一邊道:“想不到這個小丫頭的香囊派上了大用場,回去可得好好感謝她?!?/br> 藍忘機心里一陣酸溜溜的難受,卻也無可奈何,漠然道:“真不是好好sao擾她?” 其實魏無羨剛剛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么過錯,只是誠心的感激那小姑娘,原本以姑蘇藍氏的家教,是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酸溜溜且極具挖苦意味的話來,可此時,他真的半句好聽的話也想不出來。 魏無羨道:“什么話?這種事我做才不是sao擾呢,只有長成溫晁那個油膩膩的樣子,那才叫作sao擾。脫吧?!?、 他的話題轉的飛快,原本聽前半句,藍忘機還不由自主的有些認可,可最后那句又是什么……脫、脫什么? 藍忘機微不可查的紅了一對耳垂,眉頭微微一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