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等歸人
此間雖已過大寒,江面上依舊寒風凜冽,藍啟仁、藍曦臣以及其他修士都窩進了船艙內取暖。 雖說修仙之人并不畏寒,但能不用靈力就能取暖,為何還要出去吹冷風? “咦,藍二公子為何不進來?”有稍稍年長的門生好奇,問道。 藍曦臣道:“大概是鍛煉身體吧?!?/br> 藍啟仁贊許的點點頭,道:“嗯?!?/br> 冰流寒水,游船星稀,碧藍的江面一覽無余,一襲白衣臨風而立,衣袂輕揚,仙風道骨,他一身冰冷氣場,與這冰天雪地渾然天成,猶如一幅神仙畫卷。 不多時,他們進入了蓮花湖,只是湖中并沒有蓮葉或是蓮蓬。 船只緩緩抵達云夢碼頭,藍曦臣等人從船艙鉆出時,藍忘機已經站在了碼頭的甲板上,正側目看向他們。 長幼有尊卑,即便藍氏雙璧素有美名,也只能走在藍啟仁后方。 藍曦臣不禁莞爾,走上前,與他各站一邊,擺出兩人一起在前恭迎藍啟仁的姿態,藍忘機自然也知道兄長是在不著痕跡的為他解圍,連忙配合,微微亦禮。 現已是年后半月有余,碼頭上往來的人已然不少,大大小小的店鋪、攤位也有許多都已經開張了。 藍忘機鮮少逛街,以往就算出來,也是目不斜視,飄然路過。 然而這次,他雖然還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態,目光里卻透著絲絲灼熱,余光更是像長了翅膀,四處亂飛。 藍曦臣看在眼里,笑而不語。 走了一段路,他們到了蓮花塢外,云夢江氏的家主江楓眠正站在蓮花塢入口不遠處的場地上,與一名身著金星雪浪袍的男子正在交談著。 正是蘭陵金氏的家主,金光善。 顯然是上次解除婚約之事,惹得金夫人不快,為了緩解兩家的關系,這才如此積極的趕來拜個早年。 見姑蘇藍氏一行人走來,江楓眠微微頷首,道:“藍先生?!?/br> 金光善:“藍先生?!?/br> 藍啟仁頷首還禮:“江宗主,金宗主?!?/br> 藍氏二人并肩站在藍啟仁身后,朝他們微微亦禮,兩位長輩則報以微笑,表示對兩名出眾的晚輩的欣賞。 不多時,其他各大仙門世家仙首也陸續前來,眾人在蓮花塢的主廳開始了清談會辯論。 藍忘機認真聽著,也在腦海中構思、推論、細想。 到了中午,他們在蓮花塢用膳食。 往來的江氏門生、家仆絡繹不絕,與姑蘇藍氏的靜謐不同,云夢江氏十分熱鬧親切,多了分喧鬧,卻也少了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 藍忘機心中升起陣陣暖意,目光四下流轉。卻并未搜尋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此番并非摘蓮蓬的時節,況且方才在船上,他一直留意著,卻并未找到魏無羨。 從碼頭一路走來,亦是不見其人影。 難道是去打山雞了?這個季節能打到山雞嗎? 不僅未見魏無羨的蹤影,就連江澄也沒出現過。 尋尋覓覓,待坐定下來,藍曦臣微笑著,溫聲問一名云夢江氏的門生:“冒昧一問,怎么不見你們家江公子?” 他沒有先問魏無羨,而是先問江澄。 這里畢竟是云夢江氏,江澄是江楓眠之子,需得表示尊重。此時江澄與魏無羨二人皆未路面,很可能是在一起行動,問了前者,后者的行蹤自然也就知曉了。 藍忘機雙目一亮,凝神細聽那名門生回答。 那名門生回答道:“哦,二師兄和大師兄一同,護送師姐去眉山給他們祖母拜年了?!?/br> 眉山余氏是江夫人的娘家,此番才過完年,他們代江夫人回娘家拜年,也是情理之中。 “原來如此,倒是一片孝心吶。多謝?!彼{曦臣笑得溫文爾雅,甚為好看。 那名門生見了,也不由得心有好感,起了幾分親近之心,道:“你可是我們家公子的朋友?你找他有何事?等他回來,我可以幫你轉告他?!?/br> 他家公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能交個朋友也是不容易,也算是盡一盡身為師弟的孝心。 藍曦臣道:“倒也無事……” 一聽魏無羨不在家,藍忘機瞬間沒了興致,既不表現出來,也沒再繼續聽他們說話。 他們聊了幾句,那名門生又道:“不過,算算日子,他們今天也該回來了?!?/br> 藍忘機:“……” 清談會結束時,已是申時,和諸位仙友們道過別,一行人又往碼頭走去。 藍忘機不著痕跡的留意著從碼頭方向過來的行人。眼看距離碼頭越來越近,已然能看清靠岸的船只。 藍曦臣道:“忘機,你是不是還想玩一會兒?” 藍忘機:“……” 一行人一起出來,他獨自留下是非常不合群、也十分失禮的,藍忘機從不至于如此,但他既沒有否認,那便是真的很想再留一會兒了。 藍曦臣知他心中所想,專程為了看某個人,來參加從不愿出席的清談會,結果人卻不在家。 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還聽說某人今天有可能會回來,這真是…… 藍曦臣不免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對藍啟仁說了幾句,又走了回來,對藍忘機道:“好了,我已與叔父說了,我與你二人再多逗留片刻,再了解了解云夢江氏的特點?!?/br> 如果留下的是二人,便不會顯得特別怪異了,藍忘機感激的看了藍曦臣一眼,道:“多謝兄長?!?/br> 藍曦臣莞爾一笑,微微頷首。 兩人又在蓮花塢外的碼頭上晃悠了片刻,兜兜轉轉也都十分默契的沒有離開能看到湖面的這個方向,藍曦臣更是體貼的時而幫他留意往返的船只。 冬日天色暗得早,二人等到天色暗去,這才不得不乘船返回。 藍忘機依舊是站在船艙外,臨風而立,望著湖面依稀往來的船只。 藍曦臣坐在船艙內,喝著溫溫的茶水,心里想:尋常的人,都是時間過得越久,就會忘得越淡,而這位魏公子,卻是分開得越久,反而越讓人記憶猶新。 不過話說回來,忘機從小便是這樣,明知等不到的,卻依然固執的重復著等待。 思緒間,遠處傳來一陣嬉鬧聲。 藍忘機登時睜大了雙眼,朝那嬉鬧聲的方向望去。 夜色昏暗,藍忘機廢了好大的勁,才隱約看到那艘悠悠駛來的小小漁船,船上只有一個小小的船艙,而正是那小小的船艙里,傳來陣陣笑鬧聲。 魏無羨道:“江澄,你過去一點,好擠……??!你踹我做什么?!?/br> 藍忘機心里一緊,不悅。 江澄不耐煩的罵道:“滾,你也好意思嫌擠?要不是因為你半路上東游西逛,我們至于這么晚回,趕不上大船只能坐這破漁船?” 魏無羨嘿嘿笑著,道:“出去玩兒,不玩兒夠本,怎么能回來?” 江澄道:“哼,不知哪個神經搭錯了,要吃什么峨眉糕、龍眼酥、還有那什么,松花蛋,臭死人了……” “哈哈~我看你也沒少吃啊,再說,沒吃過的東西,不吃吃看,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魏無羨大言不慚。 江澄潑冷水道:“你是三歲小孩嗎?沒吃過的都要嘗嘗?來,這里還有一盒松花蛋,你全給我吃下去!” “拿走拿走,回去給六師弟他們都嘗嘗,哈哈哈哈……”魏無羨笑得像瘋子一樣,不用猜也知道,他已經在腦補自家師弟們嘗過之后的表情。 一個溫婉的女聲笑著道:“我們的阿羨可不就是個小寶寶?” “嘻嘻嘻~師姐~羨寶寶要吃峨眉糕~”魏無羨沒羞沒臊的撒嬌道。 隨即他大概是嘴里真的被塞了快峨眉糕,有一晌沒空開腔。 藍忘機隔著老遠,聽他聲音忽然斷了,也不急,耐心等他吃完,眼波里泛起一抹柔和之色。 魏無羨吃完又道:“嗯,不錯,還要龍眼酥?!?/br> 聽他一副十足欠揍的語氣,顯然剛剛投喂他的,不會是江厭離。 江澄罵道:“滾,噎不死你!哼,一會兒要是起了江風,你就是下水去推,也得把我們推回蓮花塢去!” 不是他們不會御劍,而是這么冷的天,不能讓江厭離吹了冷風。 眼看著載著魏無羨等人的船駛近,從眼前劃過,又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半點他的聲音,藍曦臣才從船艙里出來。 藍曦臣道:“忘機,你也不必太失落,還……” 可他一看藍忘機的臉色,哪里還有半分失落。 藍忘機道:“沒有?!?/br> 藍曦臣悅然,心道:這真是……看來,我竟還是嘀咕了這位魏公子呢。 只要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便能輕易化解那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思念,藍曦臣也不曾經歷過這樣的感情,也不好妄下定論,這究竟是好或不好。 藍忘機道:“兄長,走吧?!?/br> 藍曦臣道:“嗯,走?!?/br> 兩人招了靈劍,御劍離去。 寒江之上,兩道雪白的身影劃入天際,翩然遠去。 之前沒有御劍,并非因為怕冷,而是還抱有一絲期盼,等著還未歸來的人罷了。 ※※※※※※※※※※※※※※※※※※※※ ps:哇,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