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見狗慫
藍忘機怎么也沒想到,竟然只是兩只兔子,心中一片柔軟,但面上仍是一臉冷漠的看著他。 早晨魏無羨說過要回來收拾他,所以藍忘機才一直有所戒備,雖然他此時真的看不出,兩只兔子能有什么玄機,但仍然不敢掉以輕心,輕易說“要”,還是“不要”。 只要不是春宮什么的,魏無羨送的禮物,他其實心底里是想要的,但方才已經說了“不要”,而現在看到是兩只軟萌的兔子就改口說“要”,怎么想都覺得難以啟齒。 魏無羨道:“好吧。不要,那我送別人。剛好這些天口里淡了?!?/br> 聽到最后一句,藍忘機總算有一個不得不要的理由了,他果斷道:“站住?!?/br> 魏無羨攤手:“我又沒走?!?/br> 藍忘機道:“你要把它們送給誰?” 魏無羨道:“誰兔rou烤得好就送給誰?!?/br> 藍忘機道:“云深不知處境內,禁止殺生。規訓碑第三條便是?!?/br> 魏無羨道:“那好。我下山去,在境外殺完了,再提上來烤。反正你又不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藍忘機一字一頓道:“給我?!?/br> 魏無羨坐在窗臺上嘻嘻而笑:“又要了?你看你,總是這樣?!?/br> 兩只兔子都又肥又圓,像兩團蓬松的雪球。一只死魚眼,趴在地上慢吞吞的半晌也不動一下,嚼菜葉子時,粉紅的三瓣嘴慢條斯理。另一只渾似吃了斗蟋丸,一刻不停上躥下跳,在同伴身上爬摸滾打,又扭又彈,片刻不消停。魏無羨扔了幾片不知從哪兒撿來的菜葉,忽然道:“藍湛。藍湛!” 那只好動的兔子之前踩了一腳藍忘機的硯,在書案上留下一條黑乎乎的墨汁腳印。藍忘機不知道該怎么辦,正拿了張紙嚴肅地思考該怎么擦,本不想理他,但聽他語氣非同小可,以為有故,道:“何事?” 魏無羨道:“你看它們這樣疊著,是不是在……?” 藍忘機看過去,登時就想起來那天晚上荒唐的一夢,一對耳垂瞬間就染上了緋色,他道:“這兩只都是公的!” 魏無羨道:“公的?奇也怪哉?!彼狡鸲涮崞饋砜戳丝?,確認道:“果然是公的。公的就公的,我剛才話都沒說完,你這么嚴厲干什么?你想到什么了?說起來這兩只是我捉的,我都沒注意他們是雄是雌,你竟然還看過它們的……” 藍忘機終于把他從藏書閣上掀了下去。 魏無羨在半空中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哐當”一聲,藍忘機狠狠摔上了窗,跌坐回書案之旁。 他掃了一眼滿地亂糟糟的宣紙和墨汁腳印,還有兩只拖著菜葉子打滾的白兔子,閉上眼,捂住了雙耳。 簇簇顫動的玉蘭花枝被關在窗外了,可是,任他怎么抗拒,魏無羨那快活又放肆的大笑之聲,卻無論如何也關不住。 果然……果然不能和他接觸,分明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他擾得七零八落。 他方才其實并不知道兩只兔子是公的,只是覺得它們倆很像他和魏無羨,便下意識的認為它們是公的了,被魏無羨一sao擾刺激,竟然脫口而出。 一面在心里暗罵自己荒唐,卻一面看著那只活潑好動一刻不消停的兔子,心里喜歡得緊。 就在當天夜里,藍忘機再一次從一個越發荒唐的春夢中醒來,腿間的濕意令他瀕臨崩潰。 默默的把自己身上那條沾了濁夜白色褲子洗了一遍又一遍,卻洗不掉心頭邪念。 于是,藍忘機終于痛下決心,艱難無比的做出了一個決定——閉關。 娘親曾說,時間是一味良藥。 不去看他,不去聽他的聲音,不去感受他的存在……是不是過段時間,就能恢復正常呢? 第二日,藍忘機終于不再去一起聽學了。 如此,倒也相安無事了小半個月。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藍忘機雖在閉關,但卻形影不離的帶著那兩只兔子。那只好動的兔子每晚都要鉆出去玩兒,而另一只兔子則會跟著它,最后兩只兔子會一起回來。 然而這天晚上,藍忘機打坐完畢,卻見那只斯文兔子獨自回來了。 “枇杷呢?”藍忘機問。 藍忘機老早就給這兩只兔子起了名字,好動的那只叫枇杷,斯文的這只叫糯米酒。 魏無羨喜歡酒,而藍忘機曾經錯過了那兩只枇杷。 糯米酒蹦上石床,粉粉的三瓣嘴叼住藍忘機墜到石床上的抹額系帶就往外拽,似乎想就這么把藍忘機拖走。 藍忘機起身跟著它走,一同去找枇杷。 出了石室,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犬吠,糯米酒循著犬吠聲跑得飛快,絲毫沒有平常的斯文樣子。 它在一堆灌木叢旁停下來,藍忘機半跪下來,俯身往灌木洞中查探。 果然,枇杷就在里面。 只是它絲毫沒有平常的歡脫勁兒了,縮成巴掌大一團,瑟瑟發抖,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 藍忘機心中一動,挽起袖子,把手伸進灌木洞中,試圖安撫它。 奈何這灌木洞太深,縱使他的手再長,仍是夠不著。 糯米酒見狀,慢條斯理的鉆進去,在枇杷身上拱了拱,又蹭了蹭,但枇杷抵死不肯看他一眼,縮成一團抖得越發厲害。 云深不知處外,犬吠一聲賽過一聲。 藍忘機忽然了然。 他縱身輕輕一掠,掠出云深不知處的高墻外。 在山中狂吠的,是一只靈犬,乃蘭陵金氏公子,金子軒的愛寵。是以來到姑蘇藍氏聽學,也一并帶了來。 由于云深不知處禁止喧嘩,所以一直寄放在山下,卻不想今晚竟跑上了山。 藍忘機牽走了靈犬,返回時,無意瞥見那棵最高的古樹上,似乎有個人影。 定睛一看,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天的心,又砰砰亂跳了幾拍。 樹上的人,可不就是魏無羨嗎? 此時已近宵禁時辰,這人是打不怕嗎? 正想著,卻注意到魏無羨是有些不對勁。 他跑到了樹的最高處,死死抱著樹干,瑟瑟發抖的樣子,竟和枇杷如出一轍。 藍忘機心念一動,想:怕狗? 若是換了正常時候,藍忘機這么站在樹下,魏無羨肯定能發現,但此時此刻,他已經被那惡狗的犬吠聲嚇得丟了七魂六魄,滿腦子都是恐懼和驚慌,什么也聽不到、感受不到。 不知為何,藍忘機有些擔心他這么抖著會摔下來,在樹下守了好一陣子,魏無羨也沒有往下看一眼,更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眼看宵禁時辰將至,藍忘機不禁有疑:這廝莫不是怕被我抓去責罰,故意不下來? 思及于此,再加上他認為,以魏無羨的身手,就算從樹上一躍而下,也不會有什么困難的,于是便回了云深不知處。 那兩只兔子已經從灌木洞里鉆了出來,枇杷又是那個活蹦亂跳的枇杷,爬到糯米酒身上撒野,后者則又是一派的氣定神閑,呆呆愣愣的任它在自己背上撲騰。 藍忘機站在云深不知處的高墻上,定定的望著魏無羨那邊。 一直等到卯時過,宵禁已過,魏無羨也沒有回來。 藍忘機一個沒忍住,還是又跳了出來,去看魏無羨在做什么? 魏無羨昨晚一直在樹上,后來胳膊抱得酸了,便找了一根較粗的樹杈,伏在上面睡了過去。 藍忘機在樹下等了一會兒,怕他睡著了亂動,掉下來。 等了許久,見魏無羨動了動,迅速隱匿身形,見魏無羨身形還算穩當,這才飛快的離開了。 既已從石室出來,便算出關了。 獨自到藏書閣看了會兒書,中午,他去飯堂用膳。 遠處響起一眾少年的聲音,其中,并沒有魏無羨的。 藍忘機下意識的留意,就聽到一名少年道:“這下可好,明天就見不到魏兄了?!?/br> 藍忘機:“……?!” 另一名少年道:“哎,是誰?誰提起魏兄的師姐的?是你,我記得!” “不是,分明是你先提起哪家仙子的,怎么怪我了?” “哎,算了,要怪啊,就怪藍家那“四面漏窗”上的道侶!” 藍忘機聽得不知所以然。 師姐?仙子??道侶???! 呵,昨晚才被狗嚇得躥上樹,瑟瑟發抖一晚上不敢下來,今天就又敢想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