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遇見
天空本是萬里無云,忽然狂風肆掠,卷起一地黃塵,浮云漸聚,幽暗昏沉,一陣炸雷般的響聲,震得大地都抖了三抖,隨即一道閃電掠過,鋸齒形的電光,似乎把頭頂上的蒼穹劈開了一道口子。 一團不明物體掉落。 “快看,那是什么?” “是天神下凡了嗎?” “又有哪位神仙落凡塵啦?” …… 自以為快死了的郎郁塵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醒了過來。 他打開眼簾的第一幕便嚇得他七魂丟了六魄,一個矮胖矮胖滿臉肥油的中年男子一手端著面盆,湊到跟前,笑的面目可憎,嚇得他不由自主退后再退。 這大叔,您長得可真是令人望而生畏,我真的暗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你!就您這肆無忌憚,有恃無恐的長相,我真的很想一躍而起給您的老臉打上馬賽克!您嚇死老子了…… 郎郁塵趕緊垂下頭,這臉多看一眼都令人想自剜雙目,眼不見為凈,求放過。 一陣涼風拂面,郎郁塵一個哆嗦,在他垂頭的一瞬間,一股熱血沖破腦門。 我靠,我的衣服呢?! 渾身上下就只剩一條白色小短褲和一件背心。 難不成是自己在床上直接飛過來的?郎郁塵郁結,一臉憋尿的表情。 也不知哪個缺德的還朝他身上潑了臟水,連小短褲都濕透了,風一吹,屁屁還涼。 還能有誰,還不是那個肥頭豬耳的猥瑣大叔!他手里的面盆此刻還滴著水,大叔叔,你好皮!你這么皮,你奶奶知道嗎? 郎郁塵心里暗罵:我去你大爺!你奶奶個叉…… 不對,話說這是哪里? 郎郁塵微微側目,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周圍,這一掃不得了,我在橫店拍戲嗎? 周圍都不是現代人。 是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好看,所以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被老媽架到橫店拍戲了? 可我演的啥角色呢?死尸?不對,我的衣服呢?我也沒戴頭套啊。 喂,你是不是傻!這是不可能的,做甚么春秋大夢!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罵罵囔囔,像一群討厭的臭蒼蠅似的嗡嗡嗡,真是十分地討嫌。 “這是哪里崩出來的臭流氓?光天化日,衣不蔽體!臭不要臉!”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被家里人丟棄了?” “怪可憐的,長得挺好看的,可惜是個瘸子……” “你瞅瞅,他的樣子好奇怪,他的頭發怎么那么短,他的那個褲子怎么那么短?” “他莫不是哪個山頭的山嶺鬼怪,修為不夠,毛沒長全罷!” “果然沒有冥帝,這世道都亂了!” …… 等等!冥帝!三界第一美男! 哇!自己果然是穿越了。 看過一些穿越小說,別人不是穿越成了王侯將相,就是江湖豪俠,再不濟穿越成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也成啊。 還從未有人穿越成他這副模樣的? 哇,不是吧?你讓我穿越,衣服都舍不得送一件?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自己這這副衣不蔽體的鬼模樣,被冥帝瞧見了,那…… 雖然自己的臉厚比城墻,但也不能在美男面前失了臉面!不能! 想到這里,他趕緊雙手抱,胸,又瞟到周圍的人朝他下邊指指點點。 于是,他又放下雙手捂住下邊,上邊又兜不住了。 算了,何棄療!干脆不捂了,愛誰看誰看,誰怕誰!君子坦蕩蕩。 想自己在9102年,整條小巷子,一到夏季,男人們下至三歲孩童,上至百歲老頭兒,誰不是一條小短褲一件小背心的,光著膀子的都不少,大驚小怪,嘁! 不行,我得趕緊起來離開這個鬼地方!心里這么想著,可現實卻是殘忍的!他沒拐杖!一條腿如何蹦噠?我的個神,要不要對自己這么殘忍? 郎郁塵感覺圍觀群眾灼灼的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燒成灰燼似的,雖然自己臉皮厚,也經不得這么被圍觀,一個個把自己當猴看呢!也沒個人幫自己一把。 哎,果然這個世界對自己真的不太友善! 天妒紅顏,他們都在嫉妒我的美。 郎郁塵垂下眼珠子看了看自己腳上那只人字拖,還好,沒光著腳底板。 他雙手撐地,踉踉蹡蹡地站了起來,再小心翼翼地嘗試朝前走幾步,卻是一腳踏空,摔了個大馬趴…… 他不死心,又站起來,然后…… 重復了三四個來回,周圍的人議論聲慢慢小了很多,一個個面色凝重。 無助,弱小,可憐。 一首涼涼送給自己,再拿一把二胡和一個破碗就能在這大街上c位出道了,瞧瞧這人氣,真是氣人。 郎郁塵覺得,眼下的自己不僅像只猴,還是困難戶家的殘廢猴,悲催到家了。 忽然就有人來扶貧了,有一根拐棍遞了過來,郎郁塵接過拐棍,抬眼看了看,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仿佛要把他望穿似的。 這小孩還挺好看的,粉雕玉琢的,一雙眸子清澈純凈,撲閃撲閃的。 郎郁塵痞痞一笑,撐著剮破皮的雙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那男孩見狀,便伸出一只藕白色的小手扶著他,郎郁塵心頭一熱,差點就老淚眾橫…… 人群漸漸散開,讓出一條道。 他拄著拐棍“噠噠”地走在大街上,還真不習慣,在那個世界,自己上的假肢,極少使用拐杖,陡然一下還真的難受。 或許走的過于吃力,不一會他便厚顏無恥地將自身的力量幾乎都傍在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孩身上。 兩人也不說話,郎郁塵從來沒這么安靜過,他倒不是故作矜持,而是他篤定這個小孩八成是沒睡醒,自己這副模樣在這么一個善良漂亮的小孩面前,一開口都是罪過,萬一這小孩跑啰。 這想法很神奇,他還真就這么信了自己的邪。 這男孩也很詭異,攙著郎郁塵,不發一言,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 兩人就這么一搖三晃地走在大街上,所有大姑娘小媳婦都掩著面,一邊閃躲,一邊嬌嗔道:“哎呀,浪蕩子……”也時不時傳來一聲聲尖叫,伴隨著零零散散地謾罵。 我果然是女人殺手,習以為常,習以為常。 這么想著心里還挺美,嘿嘿…… 日漸西落,夕陽在彩霞中滾動,金光閃閃,郎郁塵喉頭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人餓極了,他看什么都像吃的。 比如遠在天邊的夕陽,它在郎郁塵眼里不過是一張金燦燦的大餅,咬一口,滿嘴香脆…… 來往行人的臉也變成了一張張金燦燦的油餅…… 也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地一聲響。 “喂,你的肚子抗議了?”郎郁塵睨了一眼腋下的男孩。 男孩呆滯地凝視著郎郁塵,沉默。 大眼瞪大眼。 跟我比眼大? 那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瞪眼神功,我瞪…… 郎郁塵嘆了一口氣,哎,算了,這孩子不僅是個啞巴,還是個傻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一個殘廢,再拖個傻子。 蒼天呀,大地呀,造孽喲。 我想mama。 郎郁塵心頭一陣悲涼,鼻子有些酸,腳有點不聽使喚,肚子有點空,人生有點迷?!y不成我郎郁塵要餓死在這個世界? “混沌咧,面條咧!”一個聽起來有些傻憨傻憨的聲音傳來。 在街頭一個僻靜的角落,一胖高個肩膀上搭著條看不出顏色的帕子,正在攤位前撈著混沌,熱氣騰騰,香氣噴噴。 這香味勾的簡直要了郎郁塵的命。 他拖著男孩蹭到攤前,措辭良久,磕磕巴巴道:“餛飩多少……錢?” 這話問的十分地心虛,雖然自己臉皮厚,但是這種吃霸王餐的行為他頗為不齒,大約他這一輩子也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淪落到這個地步吧。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吶。 況且他從不覺得自己像個英雄。 “便宜,五個銅殼兒?!备叽髠€樂呵呵地看著他,朗聲道。 五個銅殼是什么貨幣?這新鮮,頭一遭聽說,估計是五個銅錢吧。 “那面條呢?” “也是五個銅殼,公子,你怎么這副模樣?”高大個將餛飩端給旁邊的客人,這才注意到郎郁塵那奇怪的打扮,不禁好奇問道。 郎郁塵心道,這傻大個是不是看穿自己沒錢?況且自己這模樣,怎么看都像個臭要飯的,還是個變,態的臭要飯,他扭頭看了看男孩。 嗬,這小孩一身倒是富貴的很,錦衣華服的,若非自己還有點良知,真想扒了他這一身衣服拿去當錢使。 “老板,我雖然沒錢,但是我家少爺他有錢!你瞧瞧?!崩捎魤m一臉誠實又恭敬地看了看男孩。 “公子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公子要面條還是餛飩?”高大個手腳麻利地撈起一把面條和一勺餛飩,又拿出幾個大碗,切了些蔥花裝入碗中。 原來這傻大個沒有懷疑,郎郁塵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這傻大個,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不由地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地笑容。 “一大碗面條?!崩捎魤m挪到桌邊,施施然坐下,一雙滴溜溜的眸子盯著那熱氣氤氳繚繞的鍋。 男孩挨著他緩緩坐下,脊背挺直,面無表情。 嗨,傻孩子。 片刻,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面條便上了桌,郎郁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香。 但他還是殘忍地放下筷子,因為……沒錢。 “老板,我突然想起我不吃蔥花,我過敏,吃蔥花起疹子,要不你給我換一碗餛飩?!?/br> 這昧良心的話,說的郎郁塵自己都心痛難忍!自己可是最愛放蔥花的。 但是,沒錢…… “好咧!”高大個不疑有他,依舊樂呵呵地給他換了一碗餛飩,剛好隔壁桌來了一位大爺要了一碗面條,大爺也不挑刺,倒也不浪費,郎郁塵內心的負罪感減少了一分。 “你吃嗎?” 郎郁塵到底還有些良知尚存,想到這個男孩辛辛苦苦撐著自己走了那么久……他干咳了兩聲,推了推呆滯的男孩。 男孩喉嚨里發出嘰里咕嚕地響聲,小臉通紅,半晌終于憋出了兩個字:“你……吃……” “你會說話?”郎郁塵有些驚喜,盯著男孩瞧了又瞧。 男孩木訥地搖搖頭,又恢復成了啞巴。 郎郁塵嘆了口氣,饑餓容不得他想太多,先吃為敬。 郎郁塵一陣風卷云殘,一碗餛飩瞬間見了底,連碗底都舔的個干干凈凈,大約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么節省過。 郎郁塵摸摸肚皮,懶懶地打了個飽嗝,味道不錯,其實還可以再來三碗的…… “走吧?!崩捎魤m站起身,拿起拐棍,拖著男孩便要走。 “公子,五個銅殼兒?!备叽髠€抹了抹滿是油污的手,依舊笑呵呵地沖郎郁塵道。 “老板,我不用給錢的?!崩捎魤m心下一橫,面皮一拉,強裝鎮定道。 “這是什么原因?”高大個搔了搔頭,滿臉疑惑。 “你看啊,我要了一碗面條,我沒吃,對不對,然后我拿面條跟你換了一碗餛飩對不對,那我干嘛給錢?!?/br> 高大個遲疑了一會兒,道:“可你面條沒給錢?!?/br> “我沒吃面條干嘛給錢?” “可你餛飩也沒給錢??!” “餛飩不是面條換的嗎?” “那我的面條呢?” “你瞧,你的面條不正在那位大爺桌上嗎?等會他給你錢,是不是一樣?” 郎郁塵差點就沒崩住大笑,心下卻是百轉千回。 郎郁塵,你欺負老實人,你好無恥喲。 臭不要臉的…… 等我有錢了,我十倍奉還,我發誓。 郎郁塵在心里將自己譴責了一番,又心安理得地耍起了無賴。 良久,高大個好像恍然大悟起來,接下來說出了郎郁塵心中想的那三個字:“沒毛??!” 完美! 突然一道光影閃過,清風拂面。 也不知從哪飛來一絕色男子,一襲白色的素袍飄逸靈動,雖無任何裝飾,卻不染世俗和塵埃。三千墨發只用白色的發帶扎起,冠上一根白玉發簪,一張俊美清傲的臉,顯得既禁欲又撩人。 翩翩公子世無雙吶。 這種驚世駭俗般的飄然仙姿令郎郁塵眼前一亮,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美男形象嗎?簡直美的令人窒息。 郎郁塵看的挪不開眼,卻見那白衣公子從袖間摸出五個蠶豆般大小的銅殼兒,輕輕置于高大個手心,溫聲道:“明明賣了兩碗,為何被坑掉了一碗的錢,下次切勿再上當了?!?/br> 我去,我真是被逼到窮途末路了哇,這位帥哥,人艱不拆吶。 可你長得這般好看,就算拆個臺在我眼里都如此地優雅迷人,這要換成別人,我早就罵娘了。 郎郁塵扼腕悲壯嘆息,誰讓我是一個顏值狗哇。 “謝謝公子好意,可他說的挺有道理,我覺著他沒坑我?!备叽髠€滿頭霧水,又欲將錢退還給白衣公子。 豈料那白衣公子卻已乘劍離去,仙氣飄飄,清雅絕俗。 “喂!別走??!” 郎郁塵拼命揮著手,恨不能自己長一雙翅膀,跟隨他去。 別走啊,我看你長得好看,我想跟你做個……朋友…… “我還想跟你看星星,看月亮,陪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郎郁塵兀自喃喃道。 喂!你聽到沒有? 郎郁塵心里吶喊著。 ※※※※※※※※※※※※※※※※※※※※ 郎郁塵:生活吶,好艱辛吶!吃頓飽飯都困難吶! 冷滄瀾:豬也是這么想的。 郎郁塵:確認過眼神,是拆臺的人。 ps:吃面這個小梗來自一個小品,名字我給忘了,看了有幾年了。 純屬博君一笑,請勿較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