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做局
蘇宇曠也來了? 郗昭在最初的驚奇之后又淡定下來,素月樓并非完全的風月之地,也有不少人會在這里談公事私事,她并沒有聽說過蘇宇曠沉迷女色的消息,他來這里,也許就是議事。 但也未必,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消息有可能會作假,說不定蘇宇曠就是個俗人,來這兒就是為了快活。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日后若是想要色誘,似乎會更容易一些。 不過這都是后話,如今最要緊的,是從馬侃身上拿走一份名單。 === 戌時五刻。 一輛八寶華蓋車停在素月樓門前,從車中下來的人頭戴綸巾,手拿羽扇,美髯隨風微動,進到素月樓以后徑直往二樓的方向走,鴇母離著老遠就看到來人,一陣風似的迎過來,“段相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來的是文淵閣大學士段屏,他是受邀前來,見到鴇母過后,也客套地回了一聲,“借貴地談些事情,老板娘太客氣了了?!?/br> “段相公能來賞光,我自然高興,啊……蘇首輔已經到了,樓上寫著‘篤行’那一間就是,段相公可需要奴家頭前引路?” “有勞了?!倍纹凉傲斯笆?。 === “段屏也來了?”一身小丫鬟打扮的鳳棲站在廊上,在看到段屏進了那間名為“篤行”的屋子之后,犯起了嘀咕,方才蘇宇曠進的也是這一間,難不成……是她剛剛想多了? 宣清臺有特殊的消息渠道,朝中人有時候若是想要什么消息,也會通過宣清臺進行交易,但這并不能夠說明朝中人自己沒有消息網。 苑馬卿馬侃身上藏著一份名單,這個消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沒什么用,畢竟苑馬寺負責的只有牧馬,一個從三品的苑馬卿,能拿著什么名單? 但如果將馬侃與懷王聯系起來,這件事不免就會引人遐思,馬侃是由懷王提拔上來的,當然,不是懷王親自提拔,但提拔他的人是懷王一黨,這樣想來,馬侃手上的那份名單就絕不是一份普通的名單,結合前些時候的星變還有靖安廠爆炸一事,各方同時盯上馬侃就也不是不無可能。 只是還少了一撥人。鳳棲在心中想道,蘇首輔忠心護主,必然是皇帝這一派,段屏能與蘇首輔同處一室,自然也是處在同一陣營,但……安王的人呢? 安王與懷王隱隱呈對峙之勢,既然馬侃是懷王的人,那么安王怎么可能坐視不理?還是說……安王沒有查到這個消息? === “胡鬧——” 段屏在進了“篤行”從項疏口中得知蘇宇曠此刻已經獨自行動之后,猛地搖了搖手上的羽扇,聲音壓低一點,看著項疏,“你們是不是有點太聽他的話了?” 項疏咧了咧嘴,但因為他此刻扮成的是蘇宇曠的模樣,所以在段屏看來,就是“蘇宇曠”在對著他做鬼臉,他有些適應不了,只好看向旁邊。 “主子說話……我們也只能聽著呀……”項疏心里苦,雖說他家主子身手也不錯,但畢竟身居高位,不能有一點閃失,可主子說話向來不容置疑,他們這些人除了聽從吩咐,別的也做不了什么。 段屏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就算對著項疏說得再多也沒什么用,就只能坐在這里等,之前在太極殿里發生的事情他也知道,當時他也在場,蘇宇曠以一己之力阻止萬歲在初六那天祈雨,這其中當然是有隱情,否則誰吃飽了沒事兒干閑自己活得太長嗎? 所以事后蘇宇曠來找他,請他初六這天到素月樓來,說是有事相商,他一點都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段相公,喝茶?!表検璧沽艘煌氩杞o他,末了說道,“段相公隨意些就好,我家主子應該……嗯……應該快來了?!?/br> 段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掃了項疏一眼,說,“你是頭一回扮做他的模樣吧?” 項疏一愣,“段相公慧眼?!?/br> “既然是要掩人耳目,就自在一些,你跟在他身邊那么久,總該學到一些的,不然遲早露餡?!?/br> “是,段相公說的是?!表検枨辶饲迳ぷ?,坐正,回想了片刻他家主子平日里的風范,勉強學了個六七成。 段屏有些遺憾地看著樓下大廳,忽然說道,“只可惜不能叫個美人兒來彈上一曲?!?/br> 項疏張了張口,“少不得委屈段相公了?!?/br> “無妨?!?/br> === 另一側的樓梯處,王八哥和小弟貼著邊兒走上來,小弟的腿有些抖,他身邊的王八哥看上去也沒鎮定多少,小弟戰戰兢兢地問,“八、八哥,這樓里這么多屋子,你還記得梅仙是在哪間屋子里嗎?” “到了就知道了?!蓖醢烁绨€門掃過去,“成敗在此一舉,你可別掉鏈子?!?/br> 小弟連連點頭,“但是八、八哥……我有點害怕了……” “怕啥!”王八哥白了他一眼,“要……要不是他們倆被馬侃打了一頓出不了門,這差事還輪不到咱倆呢,你當替王爺做事那么容易嗎?你當王爺的賞錢那么好拿嗎?要珍惜這次機會,不然的話這次回去,又是他們倆拿大頭,給咱倆分口湯?!?/br> 小弟用力點了點頭,跟在王八哥后面,小心翼翼的往前挪著走。 === 蘇宇曠在梅仙居附近等了一段時間,著重觀察了那些進入屋子里的客人們的舉止,然后他從一旁繞出來,學著那些人的樣子,從從容容地走過去,推開了梅仙居的門。 來了。不遠處的鳳棲看著進入梅仙居的那道身影,想。 === 來了。門聲一響,郗昭在里間聽到動靜,心中先是一緊,然后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這才站起身,但仍站在暗影里,在看到一道身影之后,帶著三分幽怨三分期待三分抱怨一分欣喜地說,“怎么來得這樣晚?” 外間有人咳了一聲,像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 是馬侃吧?郗昭雖然有些懷疑,但既然能這樣順順利利的進來,應該就是他了。 “是又被哪個美人兒勾了魂兒?”這樣說的時候語氣里就帶了一點哀怨,“奴家在這里一心一意的等爺,爺卻這樣對奴家……”說到這兒她自己先抖了一下,掉了一地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