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看著我，愛上我

    半下午雨停了，悶熱消散了些。賀凜在片場等了將近三個小時，終于在晚飯過后，接到了新的通知。

    前來通知他的副導演助理說了，現在章光沅人在醫院，短期內無法順利歸組，賀凜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暫時負責章光沅所有不需要露臉的替身戲份。

    副導演助理沒說的是，因為不清楚章光沅傷情的具體情況，劇組已經開始兩手準備，好在開拍時間不長，現在重新設計新的分鏡頭和腳本，還算來得及。

    副導演助理好像情緒不佳，冷淡地問賀凜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賀凜識趣的點頭，道了聲謝，沒有多問。

    反正戲份多了，錢也就跟著多了，他還是很開心的。

    ***

    回到家，賀凜還是忍不住將困惑問了出來：“這樣一來，章光沅的戲份就少了很多了……可他不是男一號嗎？”

    大劉抱著半個西瓜吃的正歡，他一邊豪放地吐籽兒，一邊翻白眼：“那能怎么辦？劇組每天拍攝任務繁重，多一天就多幾十甚至近百萬的開銷，正常的時候都不放人請假的，更何況章光沅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讓一整個劇組什么都不干，都等著他？那是不可能的！擱哪個劇組都耗不起！”

    賀凜點頭，表示明白了。

    “誒！”大劉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賀凜，眼里放光：“你說，萬一章光沅傷勢嚴重……嗨，就這么說吧，萬一他要是破相了呢？劇組直接換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賀凜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大劉沖他賤嗖嗖地挑眉：“小賀啊，其實你蠻適合這個角色的，我感覺導演也挺喜歡你的。你說，劇組到時候會不會直接找你演？”

    賀凜一愣。

    他沒想過這個情況。

    ***

    又一天，片場。

    夏思佳妝發完成后，在一邊看手頭上的劇本等著開機。

    今天又是一場和男主角親親我我的對手戲，看著劇本里兩個人物的互動和對話，夏思佳扶額，這下好了，男主角都進醫院了，所以一會這戲她要怎么演？

    昨天晚上回家，聽王朵朵八卦說，章光沅的公司來了很多人守在醫院里，本人傷情到底如何，外界根本不得而知。

    這么神秘？夏思佳暗想，怕是傷得不輕。

    雖然和章光沅拍親密戲很是尷尬，但她倒是寧愿和他面面相覷，也好過聽到他車禍重傷的慘況。

    章光沅還很年輕，演技在線，為人也挺熱情，對自己確實挺好，她真心希望對方沒什么事兒。

    正胡思亂想著，有人推門進來。

    來人一進屋就道歉：“不好意思，剛剛領劇本去了，來晚了?！?/br>
    夏思佳聽到這聲兒，一愣。

    她抬起頭，小武替穿著男一號的戲服，捏著薄薄的幾頁文件紙，滿臉歉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夏思佳蹙起好看的眉：“所以一會跟我對戲的人，是你？”

    “嗯?！?/br>
    夏思佳想起昨天他害羞的模樣，笑得意味深長：“你知道一會要拍的是什么內容嗎？”

    賀凜讀懂了她的笑，更不好意思：“……知道，我剛剛讀了劇本?！?/br>
    夏思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你今天行不行??？”

    賀凜硬著頭皮道：“行不行的，一會你試試不就知道了?！?/br>
    話音剛落，他就發現夏思佳咬著嘴唇，面色古怪。

    王朵朵在一旁沙發上，聽得一臉嬌羞：“討厭啊，你們兩個好污??！干嘛一言不合就開車？”

    賀凜傻兮兮地問她：“開什么車？”

    “哈哈！”夏思佳再也憋不住，捂著肚子笑倒在椅子上。

    ***

    在武校的時候，賀凜身邊都是同齡的男孩，平日里都住校，沒什么機會接觸外面，日常一起埋頭訓練，偶爾晚上寢室臥談會談起女孩子，說得更多的也是女明星之類的。

    賀凜大多數情況下，只是個聽眾，他本來也沒有什么很喜歡的女明星。

    武校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少，個個狠起來比男人還能打，在賀凜這幫習武的眼里，那些女孩子跟男孩子也沒什么區別。

    直到摸上夏思佳的細腰，賀凜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好笑。

    “女人都是水做的”這句話，他這一刻才懂。

    可惜他來不及仔細體會，一想到現在幾十來號人就在不遠處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賀凜就止不住的緊張。

    察覺到自己全身僵硬，臉上也不知道應該什么表情。

    偏偏夏思佳小屁股還坐在他的大腿上，藕臂親昵地攬著他的脖子撒嬌，聲音纏綿：“我不管，你今晚不準走！我不讓你走！”

    賀凜僵著脖子，低頭只盯著她的鼻子，一字一句背臺詞：“乖，我還有事，過兩天再來看你！”

    “不行！我不讓你走！”

    夏思佳皺起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整個人撲到賀凜懷里，在胸口處使勁蹭：“你要是走了，我就……我就哭給你看！”

    說完，拎起賀凜的衣襟，就開始裝模作樣的嚶嚶哭泣起來。

    夏思佳一哭，賀凜瞬間慌了神，他知道自己該說臺詞了，可臺詞是什么來著？

    ——臥槽，忘詞兒了！

    ***

    “咔！”

    導演才不管賀凜是不是新人，扔了耳機就開始咆哮：“賀凜，你一個大老爺們是不知道怎么抱女人的嗎？??？就拍你的背影，你緊張個屁??？那胳膊那肩膀僵得好像上了凍一樣，畫面出來難看死了！給我放松一點！聽到沒有？”

    賀凜有點尷尬：“好的，導演?！?/br>
    他也知道自己太緊張了，臺詞念得生硬，沒有丁點兒感情，可是沒辦法，動作戲他拍起來得心應手，文戲真的就是非常露怯。

    更何況是跟夏思佳拍這種摟摟抱抱的親昵戲碼。

    他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看夏思佳了。

    夏思佳補了妝，裊裊走過來。

    “賀凜！”

    賀凜抬眸。

    夏思佳在他面前站定，雙手抱胸，媚眼流轉，輕笑：“原來你叫賀凜呀?！?/br>
    她聲音輕柔，帶著南方水鄉女人的吳儂軟語，嬌嬌悄悄地發音吐字，將一個簡單的名字，念得情意綿綿，百轉千回。

    賀凜沒來由又是一陣臉紅，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只能又“嗯”了一聲。

    夏思佳坐在他身邊，周圍太吵，便湊近他的耳朵，貼心問道：“你真沒抱過女人嗎？”

    賀凜：“……”

    夏思佳輕輕笑了。

    那笑聲幾乎不可聞，可賀凜的耳朵還是靈敏地捕捉到了。

    他更不敢看她了。

    夏思佳又問：“你很緊張？”

    賀凜垂眸：“有一點?！?/br>
    夏思佳笑：“緊張很正常，我當年第一次拍戲的時候，演個沒臺詞的小丫鬟，擋了女一號的畫面不說，還把手里的杯子打碎了，被導演罵了足足半個小時呢?！?/br>
    夏思佳有心安撫：“你比我那時候好多了?！?/br>
    賀凜認真道：“我知道不應該，但一時半會真沒辦法做到?！?/br>
    夏思佳一針見血道：“你主要是沒有進入角色，不夠投入，注意力可能還在其他地方，有可能現場的工作人員咳嗽一聲，你就立馬出戲了?！?/br>
    賀凜深感贊同，確實，沒辦法不在意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呢。

    “那應該怎么進入角色呢？”賀凜苦惱極了。

    “你看著我?！?/br>
    “??？”

    “你抬頭，看著我！”

    賀凜只好乖乖抬頭，看向夏思佳，盡量讓自己的目光沒那么閃爍。

    夏思佳沖他挑了挑眉，又眨了眨眼：“想進入角色也很簡單?！?/br>
    “怎么做？”

    夏思佳慢悠悠地笑了：“你只要看著我，愛上我，就好了?！?/br>
    賀凜的臉爆紅：“……??？”

    ***

    嚴格意義上來說，青春期的賀凜還是有兩朵小桃花的。

    高中時候學校食堂賣蔥油餅的大媽，有一個上職高的女兒，見過賀凜一次之后，巴不得退學也來賀凜學校賣蔥油餅。

    那女孩長得普通，為人熱情開朗，每次賀凜來食堂吃飯，她都會故意少扣錢。

    賀凜每次都執意將少的錢補回去。

    他是個磊落的男孩，為此小姑娘更是喜歡他喜歡到不行，一個學期下來，對方跟賀凜身邊的男同學都混得熟了，唯獨賀凜還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

    半夜寢室臥談會，室友起哄：“大家交個朋友，玩一玩罷了，這種好事也不答應？”

    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什么是“玩一玩”，什么是“好事”，彼此心知肚明。

    賀凜搖頭：“不行?！?/br>
    有人不懷好意地笑：“人家恨不得送上門來倒貼，可你丫的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說，賀凜，你丫的說‘不行’，不會是‘那兒’不行吧？”

    其他人哄堂大笑。

    黑暗里，賀凜臉也紅了，但他聲音堅定：“我只是不喜歡她?！?/br>
    另一朵小桃花是賀凜室友的表妹，從室友手機里看到他的照片，管自家表哥要來了他的手機號，天天給他發一些悲秋傷春的文藝句子。

    賀凜礙于室友的面子，沒有把人拉黑，但短信從來都不回。

    小姑娘費心勾搭了兩個學期也沒任何進展，當著賀凜的面痛痛快快大哭一場之后自己就放棄了。

    室友氣憤：“我表妹人長得漂亮，家里又有錢，成績好，學校里追她的男生排著長隊，你小子是塊木頭吧？這樣也不喜歡？”

    賀凜還是那句話：“不喜歡?！?/br>
    室友都要被他氣笑了：“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喜歡什么類型的！”

    賀凜也笑：“不知道?！?/br>
    ***

    他是真的不知道。

    賀凜私下里想過，他以后喜歡的人，或許是天真可愛，或許是安靜溫柔，總得來說，應該是一個聽話，乖巧，簡簡單單的女孩。

    他從來沒有想過，對方萬一是那種千嬌百媚的女人應該怎么辦。

    賀凜看向一旁的夏思佳。

    對方手托著腮，正一邊翻著劇本，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嘰嘰喳喳的王朵朵。

    “夏夏姐，我昨天在嗶站上看到一個黃鑫磊的影視合集，媽呀，帥得我都找不著北！”

    夏思佳漫不經心道：“路癡本來就找不著北?！?/br>
    一臉花癡相的王朵朵自動屏蔽掉夏思佳潑來的冷水，托著臉頰星星眼：“黃鑫磊好帥??！我就這么光看著他的臉，都已經愛到無法自拔！他如果微微一笑，實不相瞞，我連我們以后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夏思佳：“那你厲害了，追個星比我們演戲的還投入角色?！?/br>
    賀凜聞言，眼睛一亮。

    “朵朵姐，嗶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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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