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兩簇
林苑拙一個人帶兩個人的飯,一開始秦朗星依舊是吃多少吐多少,嗓音因為經常地嘔吐變得沙啞。林苑拙不催他,把水備好,不催不急。秦朗星自己定了每天攝入多少的最低標準,每天至少要吃夠這個標準,至于剩下的,只要吞下去就算贏了。 林mama做飯做得很耐心,還以“最近給圓圓做飯,順便幫朗星帶一份”的理由打探了朗星的口味。她把秦朗星當成小半個兒子去養,也算圓了兒女雙全的夢。林爸爸和林mama都是Beta,林爸爸是大學物理系副教授,mama是化學系副教授,雙教師家庭下的林苑拙也是Beta,父母對女兒沒什么苛刻的要求,平平安安就好。林苑拙出生前林mama流過兩次,第一次是因為沒做好準備,兩個月就流掉了。而第二次的備孕父母都很重視,但因為林mama作為技術指導要進化工企業,胎兒受到化工物質導致畸形被迫流產。 在第二個孩子流掉前,父母有著各種各樣的期待:要儒雅、要博學篤志、要慎獨深思......那個孩子走了以后,林mama像是完全被擊垮了,她沒有辦法從自責里走出來,也不知道怎么面對丈夫。林爸爸也同樣不知道如何走出陰影:生育本來就不能交給妻子一個人,他沒有盡好責任,把妻子一個人留在困境里,是他的錯。 兩個人不斷嘗試著從困境里走出來,給彼此支撐,直到再度懷孕。所以對林苑拙,父母都沒有苛刻的要求: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平平安安的長大,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就好了。 林苑拙是Beta這件事很正常,他們不意外也不難過,甚至還有點平安的慶幸。 而秦朗星的爸爸mama作為隨行記者出使各國,平常對秦朗星的關照的確不多,秦朗星就被林家父母當成半個兒子來養著。 林mama做要帶去學校的飯的時候,林苑拙偶爾還會打下手,幫忙煮西藍花煎個蛋之類,煎的好就切開分秦朗星一半,煎不好自己做早餐加餐。 這就導致了林苑拙盡管壓力不大吃得也正常,但是臉還是橫向發展了。 某天秦朗星努力和土豆牛腩做完斗爭,抬頭盯了林苑拙一會:他突然覺得林苑拙的臉有點像白饅頭。他不是要嘲笑jiejie胖,就是看起來很好摸。算了,不叫饅頭,叫白玉卷或者雪媚娘更確切點,那種軟軟的嫩嫩的像剝皮荔枝的感覺,秦朗星在心里默默想了想。 他有點想吃山姆家的白玉卷了,下次給林苑拙也帶一盒吧。 彼時的秦朗星還沒察覺到自己的心理發生了什么改變,他只是單純看到了林苑拙的臉,想捏一下——就像小時候她捏自己那樣。 “我吃完了?!鼻乩市墙劳曜詈笠豢谖魉{花,站起身把東西收拾好,他想了想還是和林苑拙坦白:“我報了六月份數學競賽的預賽,和高二的學長一起?!?/br> 林苑拙也怔了一下:“要去沖IMO嗎?” “嗯,預賽過了再進聯賽和決賽,如果順利就可以去國家集訓隊?!鼻乩市前扬埡幸粋€個迭起來,語氣里聽不出什么起伏:“到時候再說好了?!?/br> 壓力下的秦朗星飯量只減不增,勉強維持著最低的進食標準,林苑拙以減肥的名義把自己的飯量壓縮壓縮再壓縮,恰好壓縮到超過秦朗星最低標準的叁分之一。兩個人互換飯盒,確保不剩下太多的菜回家。 競賽把秦朗星的注意力都分走了,纏繞著他的只有在做完題的深夜感到沒來由的壓抑和家里只剩他一個人的孤獨。他習慣獨立地生活,但孤獨是沒辦法習慣的,特別是別人家都很熱鬧,而自己家只有警衛員和保姆的時候。 他在焦慮與孤獨里和一群學長參加了預賽,這群人成為了他之后最難得的朋友。用題目和汗水鑄成的友誼似乎的確要更堅固一點,也沒有人會因為他年齡小而歧視他。韓乾似乎也想參加他們這一隊,只不過沒有被允許,參加了另一隊罷了,在天才云集的學校里,不會只有一隊參加比賽。 預賽題目比高考數學題難一點,但對秦朗星來說,也并非什么太大的問題。他們一群人在柳絮飄了又落,花開了一朵兩朵一簇兩簇叁四五六簇的春夏交接里啃完了線性代數和微積分。課后的活動室里圍了一群奮筆疾書的少年,一頁一頁的演算紙把時間堆積起來,年輕的指導老師帶著同樣年輕的少年們進行封閉式訓練,兩位助教是隔壁大學數學與應用數學方向的研究生,偶爾也會有同專業的博士生過來,以他們為研究對象完成自己的論文。 林苑拙也會過來,大部分時候在隔壁教室練口語做題,等著秦朗星一起回家。 “朗星,那位是?”老師推了推眼鏡,順著秦朗星的視線往教室外看,看到在走廊里低聲練口語的短發女孩。 秦朗星匆匆收回目光,視線落到題目上,耳根都染了一層紅:“是我隔壁家jiejie?!?/br> “她也不上自習?” “她被藤校錄取了,所以可上可不上?!鼻乩市墙忉屃艘痪?,還在做題的少年們霎時間都往門外看去,像一群看到了面包的錦鯉。 “學姐有點厲害啊?!?/br> “藤校也太強了,哪個???” “M理工?!鼻乩市堑拖骂^去,繼續算題。 這一下子像是炸了鍋,連助教都往外看了兩眼:MTIC也太狠了。 “臥槽,學姐牛逼!” “我能去摸摸學霸的手嗎?” 大家越說越帶勁,大有要沖出去要簽名的趨勢,秦朗星覺得頭嗡嗡響,幻嗅感又出現了,他緊緊握著筆,感覺腦子亂成一團:她偶爾晃兩下的短發一直在秦朗星心里晃,讓他莫名想把這群湊熱鬧的同學的眼睛都捂上。哪里有那么稀奇,他的學姐又不是猴子,看什么看啊。 那天秦朗星做題比平時更快,做完拿起書包往外走,走到林苑拙身邊時側身擋住了好奇的目光。 “學姐我們走吧?!?/br> “學姐?”林苑拙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生什么了?” 秦朗星察覺失言,搖了搖頭:“沒有,走吧走吧走吧?!?/br>